第132章
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
“这地方比停尸房还冷。”林晓南抱着胳膊直打颤，今天白天特意买的登山靴踩在积水上溅起细碎水花。
楚云霁打开手电筒，卫然掏出罗盘，指针疯狂转动。
第三世怨侣的埋骨之地距离现在不过几十年，所以还有残留的煞气，罗盘就是个很好的向导。
几人沿着罗盘指针继续往里走，手电光束劈开黑暗的瞬间，仅仅拐了个弯，楚云霁看见了在前方管道交汇处立着座半人高的神龛。
“退后。”楚云霁将卫然手上的罗盘抽走，拿在手上，护着身后的人。
他向着神龛缓缓靠近，最后在神龛半尺处停下。
手上的指针半沉半浮，说明地下有坟墓或者有煞气的事物。
“投针。”楚云霁看了一眼，将罗盘递给卫然。
他们要找的地方到了。
他看向前方的神龛，彩漆剥落的河伯神像歪斜在地上，本该慈祥的面容被青面獠牙取代，空洞的眼窝里凝着两团黑气。
“怎么会有个神龛摆在下水道？”卫然在他身后疑惑了，谁会跑到下水道祭神？
“三世怨侣第三世，祭河神。”楚云霁想起案宗上的描述，“河都被埋了，还要把祭品捆在河神这儿。”
“河神？”卫然喃喃道，警惕的看着神龛，“那这个东西会不会很难对付？”
楚云霁嗤笑一声，现在这个世界，除了他身旁这个一直拉着他的神，哪里还有其他神明存在。
“不是神，是有邪物侵占了神像。”冥王提示道。
楚云霁甩了甩头发，哪还用冥王提醒，他当然知道了。
下一瞬，浅浅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一道血色的水纹凭空出现。
上面写着两个字——祭品！
楚云霁嗤笑一声，这是把他们当成送祭品的人了。
被活祭的怨侣捆在干涸的河床上，倒成了某些东西的饕餮盛宴。
“开挖！”楚云霁对身后的几人说着，提剑横在这“河神”脖子上，威胁道，“不许动，敢乱动就直接砍了你。”
他话音未落，神像突然裂开蛛网纹。
腥臭的血雾从裂缝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八条章鱼般的黑色触手。
楚云霁面对这些触手，竟然还有闲心数了数触手的数量，随后扔出二十四枚铜钱，这些铜钱三三为伍，往触手身上撞去。
铜钱的金光与触手相撞，一瞬间触手全部定住。
随后，他手中的上弦剑刺穿神像眉心。
等到神像轰鸣炸开，他扒开神龛下的砖石，看着底部准备顺着水流跑路的黑色章鱼，拎起来瞅了瞅，“装神弄鬼的，原来是个章鱼妖。”
不过这章鱼妖居然假装河神，而且阴气这么重，也不知道之前那些愚昧的村民为了满足这妖的胃口，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随即，他当场写了一道降妖符箓贴到章鱼身上，下一刻，章鱼依然活蹦乱跳的在他手上扭着。
降妖符箓没有作用，那就说明妖没害过人。
“居然没害过人？”楚云霁眉头微皱，那它身上这么重的阴气和煞气是哪来的？
楚云霁看向正在挖着的几人。
卫然手上，罗盘指针垂直指向地面。
耳边传来铁锨一声声的撞击声。
几人既要控制好力度不让保安发现，又要把下水道的底部挖开，实在是费力。
当两具栩栩如生的尸体浮现时，林晓南的尖叫卡在喉间——那对含笑的新娘与新郎，分明长着他们的面孔。
几人合力，将第三世陈原与林晓南的尸体抬到没有水的台子上，楚云霁看着女尸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便知道为什么了。
林晓南和陈原面对着和自己长的有八成像的尸体，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跟着他们的两个鬼却往前凑着看。
“楚哥，没有灵魂，怎么会尸变？”卫然看着挖出来的两具栩栩如生的尸体问道。
楚云霁解释道，“大厦为棺，怨侣为引。这栋大厦是一个极佳的养尸地，阴气和煞气疯狂往尸体里灌着，尸体吸收了过多阴气，变成这样也不奇怪。”
“不过，这也形成不了僵尸，反倒是让它……”楚云霁将章鱼拎起来颠了颠，“让它得了便宜。”
随即，他将章鱼递给胡明月，“带回去。”
“带回去做章鱼小丸子？”胡明月惊喜的看着手上的章鱼。
“带回去给鲤鱼大王做个伴吧。”楚云霁笑了笑，随即拿出一张黄符，甩到两具尸体上，将两具尸体烧了干净。
“终于结束了！”卫然伸了个懒腰。
楚云霁轻笑，看着手电筒照不亮的幽暗地方，轻轻吐道，“谁知道呢。”
——
港城机场的冷白顶灯在楚云霁眉骨投下阴影，风衣下摆猎猎如风。
他趁着谢均和宁家人来不及反应，就连夜坐上了回京市的飞机。
飞机上，陈原和林晓南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开心的和大家分享喜悦，并邀他们一个月后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只有他们身旁的两个鬼苦涩的低着头。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结婚啊？”楚云霁本来在一旁闭眼养神，听到他们的话后睁开眼，有些懵懂的问道。
听到楚云霁的问题，林晓南笑了笑，大大方方的握着陈原的手，“因为我喜欢他，我爱他。”
陈原也赶忙攥紧林晓南的手，“我也一样。”
“可是，你不喜欢他吗？”楚云霁指了指林晓南身旁眼神黯淡的男鬼，又指了指自己，“你不是也喜欢我吗？不是想嫁给我吗？”
林晓南挠了挠头，她看得出来楚云霁眼里的迷茫，那不是假的。
于是她想了想解释道，“喜欢和爱是有很多种的。楚哥，你和赵盛安，你们两个符合我的审美，所以我喜欢你们，但是这种喜欢是很浅薄的喜欢。”
第184章 闷骚
“那你对陈原是什么喜欢？”楚云霁问道。
林晓南看着陈原，下一秒就笑了出来，“我对他的喜欢，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喜欢到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我喜欢他，我爱他。”林晓南肯定的说道。
楚云霁恍惚一瞬，好像也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在某个暴雨天，在那个昏暗的休息室。
“那你爱他什么？”楚云霁吶吶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林晓南摇了摇头。
陈原在一旁补充道，“我们都是对方的初恋，就是喜欢，我第一眼见晓南我就喜欢晓南，然后就爱上了晓南。”
“楚哥，你就别问了，他们可是三世怨侣，那爱情都几千年了，刻在骨子里了。”卫然在一旁说道。
楚云霁想了想，也是，随即换了个问题问，“所以，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林晓南笑了笑，“楚哥，你的目光有没有不自觉地追随过某个身影，见到她就嘴角自然上扬，和她待在一起很舒服，明明见不到还是想着她，如果有，你就是喜欢上她了。而爱需要再深一步。
“爱，是一种超越生物本能与情感冲动的存在性选择。”林晓南想了想说道。
楚云霁默默想着林晓南的话，林晓南说的点，他都能对上陆踆。
可是怎么可能啊。
“晓南，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楚云霁问道。
林晓南点了点头。
“你说对我的喜欢和陈原的不一样，那如果我愿意娶你，你还会嫁给陈原吗？”
楚云霁说完，林晓南的眼睛瞪一下亮了起来，并默默的把陈原的手扒拉了下来。
“楚哥，你别搞我啊！”陈原欲哭无泪。
他说完的下一秒，林晓南的手就又握上了陈原的手，对楚云霁说道，“楚哥，我承认刚刚有点点心动，但是我想了想，我还是会选择陈原。”
“因为你爱他？”楚云霁说道。
“因为我爱他。”林晓南笑了笑。
飞机落地。
京市初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刚下飞机，楚云霁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三十步开外的立柱旁，裹在黑色大衣里的身影正静静的注视着他。
“陆……踆？”楚云霁看着远处包裹严实的人影，虽然陆踆已经尽可能的戴口罩戴墨镜，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冥王跟在楚云霁身后，看到陆踆眼眸一暗，控制住楚云霁脚上欲响的铃铛。
失策了，这铃铛可分不清他们。
陆踆见楚云霁走出来，已经大步流星地冲到他面前。墨镜滑落到高挺的鼻梁，露出那双总是出现在大银幕上的丹凤眼，此刻却泛着血丝。
“让我看看。”陆踆紧张的看着楚云霁说道，但他在距离楚云霁半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陆踆苦笑，望而却步。
楚云霁也愣在了原地，他能看到陆踆眼里充满了焦急和心疼。
“看，看什么？”楚云霁结巴的说道，他太久没见陆踆，实在是莫名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