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于是,有人偷偷潜入魔山,被利欲熏心的人管不了那么多,冒个险说不定就成了呢。
  穆程坐于殿中,手一挥,黑雾流散,那潜入之人便身首异处,神魂俱散。
  虽然没一个能成功进入者,但依然不断有人潜入,接二连三,让人烦躁。
  就在今日,竟然还有一群不怕死的,组成了个小队,沿着正门就要潜入,穆程恼了,黑雾腾腾而起,他要去把这些人所属的宗门全都给平了。
  不过,在凌空而去时,遇见了一人。
  午时,穆程回到魔窟大殿,孟栖楼刚起床。
  昨晚累狠了,饶是他为仙尊,也还是受不住,从天将明时沉睡到了现在,一睁眼,见身边人不在,听说外面那些动静,方要动身前去时,穆程已经回来了。
  来人披风一扬,于殿中坐下。
  孟栖楼道:“听小魔们说,你要把他们的宗门都灭了?”
  “没有灭。”穆程道,“有一人出现,代仙门向我道歉,并说会清理仙门,绝不会让人再来冒犯。”
  “谁?”孟栖楼想来想去,想不出还有谁有如此话语权。
  穆程看着他,缓声道:“太尘上人。”
  眼前人神色陡然惊变:“我师尊!他出山了!”
  “嗯,他说仙门正乱,不可无主,他出来修整一下,他还说,不干涉你结契之事,你愿意与我在一起,他不会多言,你也无需去拜见他,并希望我们护好贺意,他也保证不许仙门中人有觊觎神石之心。”
  孟栖楼松了口气,面上恢复血色:“师尊仙风道骨,心如明月,是雪檐山开山祖师,也是仙门至高尊者,一直是我敬佩尊敬的人。”
  穆程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只是……”孟栖楼还有些不解,“仙门尊者,隐世类似于飞升,基本不会再过问俗事了,世间生死存亡,都与他们再无关系,昔日就算……就算与你魔族交战,仙门堪危之际,他也没出来过,怎么这时候出山?”
  这些仙门内部的混乱,连他都不想管,哪里需要劳得师尊出来呢?
  孟栖楼心里涌起一丝大逆不道的想法,思虑须臾又打住,师尊不会是为神石之心而来。
  他曾经为消贺意的魔气,带着贺意去求助过师尊,那时候贺意才几岁,而他的能力离师尊差得很远,师尊当然发现了神石之心,若是想要,他护不住,自己这徒弟一百个命都没了。
  “不必多虑,有些东西,该出现时会出现的。”
  比如说,马脚。
  穆程说着话,将踱步的人拉到怀中:“好不容易清净了,别浪费光阴。”
  孟栖楼垂眸:“是不是太没节制了?”
  “你不适?”
  “那倒没有。”
  “你不愉悦?”
  “嗯……愉悦的。”说话之人脸上红了。
  “那么……”穆程轻抚他的发,衣袂一动,二人身影化为流光,还是缠缠绵绵向后厅而去。
  数日之后,帷幔被拉开一角。
  身边人还在沉睡,穆程抬眼看看天光,屋内不知岁月,应该是过去十数天了吧,此时像是午后。
  山中阳光明媚,光线透过窗棂洒落进来,细碎的尘埃飘飘荡荡。
  只是这天光中,他闻到了一点异样。
  他传出一道灵识,问那守山小魔:“近日可有异常?”
  小魔纳闷摇头:“没有啊,风和日丽,山清水秀的。”说着望向头上飘过一片乌云,四周一下子暗了,但很快,乌云就散去,周围又亮起来,“就是怎么老有黑压压的云,像是马上就有大暴雨一样,但也没见下雨,飘一会儿又不见了。”
  “是人类城镇在下雨。”穆程道。
  修界所居虽与人类生活城镇并无明显隔绝,但修界需要灵气充沛之地,一般远离喧嚣人间,而因为灵气浮荡,诸如仙山魔山这种,都有清气魔气等自成屏障,也正因这一层屏障,让两方的天气气候也有差别。
  “照这样说,人类城镇连下了七天暴雨,都没有停歇过。”小魔看着一片乌云又浮过去了,周围再一次黑了又亮起。
  穆程微眯眼。
  身边人动了动,不知碰到了哪里,轻吟了一下,将头埋入他怀中:“我要被你折腾死了。”
  “辛苦你了。”穆程抚着他的背,“我给你揉揉?”
  “别闹。”孟栖楼伏在他臂弯里,泛红的眼角微动,半睁半阖,轻轻蹭了一下,原本还想继续睡,然而忽地一怔,愕然睁眼。
  “有邪气。”他抬头,“在人间。”
  “走,去看看。”
  第50章献祭的仙尊(11)
  暴雨如注,天昏地暗。
  江水倒灌,汹涌的流水席卷途径的万物,那曾经的街市,桌椅,木门,有店门前的招牌旌旗,哗啦啦都随流水奔去。
  大雨之下,不断有瓦舍房梁掉落下来,人们惊慌尖叫,挣扎着往高处爬,幼小的孩童被丢弃在大雨之中,无助地举起胳膊,惊惧痛哭。
  有人弄来了小船,拼力支着船桨不让它流走,艰难地抬起手去接屋顶上被困的家人,家人刚刚跳下来,小船摇晃几番,好不容易站稳,两人相拥而泣,却忽然,从船底钻出了一条蛇,吐着信子,陡然跃起往划船之人脸上咬去。
  前方有人见状,吓得瑟瑟发抖,抱紧一个栏杆,打死不肯下来,却忽然间又见他一把松开手,惨叫着跌入水中,伸出来的手已然红肿胀大,那栏杆上,一只毒蝎急速爬过。
  “有青蛙。”嘈杂之声中,有年龄尚幼不知危险的孩子指着前方道,“我要抓……”
  他身边的大人一把拉住他,带着哭声将人搂起来,“那是**,有毒的,别碰。”他们站在高处,不敢下水,战战兢兢,回头之际,忽见木板上黑压压一片,有什么在成群结队地爬来。
  “蜈蚣……”这人抱着孩子忙不迭后退,脚下踏空,惊叫着,无助地,向奔腾流水跌落。
  流光闪过,剑气袭来,一道白绫接住这对母子,一卷将他们安放在还没有被水蔓延的屋檐上,继而灵力击下,那成片的蜈蚣化为焦炭,旁边的蟾蜍消散成烟。
  水中伸手的人被白绫卷起,同样提到屋檐下,那中毒的手已经不能要了,流光划过,黑红巨大的手掌被斩断,落水人顾不上疼痛,能保住一条命,失去胳膊已经不算什么了。
  小船摇晃,所幸这划船之人眼疾手快,死死抓住蛇尾,对抗之间,剑气划过,斩断毒蛇,那人猛地一松,浑身瘫软,两人跪在地上,向上方掠过的白影磕头,泣不成声。
  白影走远,与另一头的黑色身影汇合。
  “是人为的。”孟栖楼定声道。
  要是自然降下的灾祸,他们不可以干涉,但这很明显不是天灾,连降七天大雨,太不正常,而且还凭空出现了这么多毒物。
  这般祸害,生灵涂炭,此时本该守护苍生的仙门修者,却不见了身影。
  稍微能看见那么一两个,孟栖楼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是哪个宗门的,他们说,宗主长老们七天前被太尘上人召去雪檐山,再没回来,也联络不上,没有宗门吩咐,不能轻举妄动。
  而他们几个人,实在看不下去,宁愿违规也要出来救人。
  偌大仙门,也就这么几个而已。
  “毒蛇,毒蝎,蟾蜍,蜈蚣,可觉得耳熟?”穆程道。
  孟栖楼稍作思量:“我们曾于一林中休息,遇见过一只浑身邪气的巨型毒蝎,后来于人间城镇,遇见满腹毒素的巨型蟾蜍,而仙门脚下,有蜈蚣能吐人语。”
  “嗯,你师兄,真正的沈落亭,是死于一条满身邪气的巨蛇之下。”
  孟栖楼瞳孔微缩:“修界有人在饲养毒物,并将其炼为邪物,会是什么人?”
  “有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时候出来,偏偏在大雨和毒物出没人间时,将各宗宗主长老叫去仙门,再不放归,你说呢?”
  孟栖楼猛地一惊,眼中闪过不敢置信。
  “当初我假扮沈落亭,为免露馅亲自去了一趟圣医谷,那圣医听闻他死了,曾脱口而出道‘他莫不是被饲养的邪物所杀’,但我再三追问,他却不说了,只道自己也是听沈落亭随口一言。
  如今再看,沈落亭是因为发现有人饲养邪物而被灭口,而这人发现我的存在,不确定沈落亭临死前有没有对我说什么,因此也想来灭我的口,故于林中出现毒蝎,只是低估我的能力,我将那毒蝎弄死后,此人放弃杀我,转而决定对付你。”
  他二人飞身于暴雨之中救人,一边说着此事,孟栖楼神色又变,想及自己在人类城镇遇到的那只蟾蜍,原来不是巧遇,对方就是来找他的。
  “之所以用幻境,不是为了杀你,是为束缚住你,从而威胁于我,因此人已知晓……”穆程语气微顿,“知晓你对我很重要。”
  孟栖楼抿了一下嘴,唯有羞色,一剑斩杀前方又一只蟾蜍,将落水之人捞出。
  穆程也挥袖将几人送上一处屋檐:“蟾蜍也死后,此人便又改策略,雪檐山下的蜈蚣,是冲贺意而去,但并不是要贺意的命,只是为了透漏贺意的神石,引仙门觊觎之心,用贺意来牵制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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