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她敏锐地察觉到十一周身仍是蓄势待发,仿若只要发现她言语之间稍有不对,方才的攻击便要卷土重来。
  想到这里,她连忙解释道:“我在城中偶然撞见凤卿将你掳走,便跟过来了。”
  她这话言简意赅,然而十一听罢,只稍一转念便已猜出明前因后果,他并不是不识好歹之人,想到这里,不由面色稍松,退开两步略一颌首道:“多谢。”
  扶宁听了这话,脸上神色却颇为微妙,她到了此时自然也知,十一兴许压根不需要她出手相助。
  但此时情况特殊,也容不得她多问,正打算提议快些离开此处,却见十一不知想到什么,倏然又抬眼朝她看来,视线直直盯在她脸上,意味不明道:“扶宁姑娘,你身上可有不适之感?”
  扶宁听了这话,先是下意识摇了摇头,接着反应过来什么,心下一惊,连忙抬头朝四周看去:“这屋中被人下了东西?”
  十一见了她这反应,垂在身侧的双手暗暗放松,他并不急着回话,果不其然,下一秒便见扶宁想到什么,倏然从腰间拽下一颗挂着的白玉珠子来,伸手往前一递,语带犹疑道:“兴许是因着此物。”
  十一定睛看去,这珠子被红绳网住,看上去小小一颗并不起眼,甚至连玉质都十分浑浊,说是白玉其中又隐隐透出些灰色,方才还觉得它该是“玉”,此时细看,却顿生一股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之感。
  他脑中正琢磨什么珠子会有防毒之效,就听扶宁又道:“这珠子我自小便戴在身上,似有防虫防毒之效,到底是什么却并不清楚。”
  然而十一听了“防虫防毒”这四个字,脑中却倏然闪过一丝熟悉之感,接着便是一阵尖锐刺痛,这刺痛他再熟悉不过,从前他每每记忆松动,回想起七岁往前的片段便是如此。
  他脑中依稀浮现一只手,这只手正拎着什么东西在他眼前晃动,仿若展示一般,他耳中嗡嗡作响,该是那人在同他说话,然而他用尽全力,却始终听不清对方所说为何,就连那晃动的东西也只得一个模糊轮廓。
  扶宁话音落下,眼见着十一神色微变,倏然皱眉扶额,似有不适之感,她心中一惊,正打算上前查看,就听“轰”的一声,这厢房的木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凤卿与那紫衣女子正一前一后往里迈进,见了她手中佩剑,神色微不可见地一顿,不过转瞬又面容含笑道:“我当是哪里来的尾巴跟了我一路,原来是峨眉弟子,真是失敬。”
  扶宁见了她,心下立时一沉,下意识问道:“你方才不是下山了吗?”然而话音落下,无需凤卿开口她便已反应过来,“你是故意引我现身!”
  凤卿听罢并未答话,只脸上笑意更深,只见她又转向十一,双眼将他周身打量了个遍,一边踱步一边叹道,“不愧是揽月楼暗卫,果真名不虚传,中了迷魂散,竟还能行动自如。”
  扶宁听得“揽月楼”三字,不由得双眼大睁,脸上惊愕之色一闪而过,立时转头朝十一看去。
  十一此时却无心在意自己身份泄露,只一双眼睛沉沉朝凤卿看去,声音平淡道:“你怎知我是暗卫?”
  十一问出此话,是当真有些不解,毕竟在他看来,自己此番还未与凤卿交手,即便这人心思精明,能推出自己乃是揽月楼之人,也不该知晓自己出身暗堂。
  他却不知,合欢宗历来自恃美色,因而凤卿对多年之前的那次交手着实是记忆深刻。
  当时十一乃是黑巾蒙脸,而他此前在客栈装晕,伏在桌上之时一张脸被手臂遮住大半,却正好被凤卿看出门道,也正是因此,故而对方才在确认他昏迷之后,却仍旧不敢彻底安心,下意识留心提防。
  想到这里,凤卿不由得暗自庆幸,毕竟他从前可在这人手上跌过跟头!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然十一根本想不到凤卿竟还在因着当年一战耿耿于怀,但并不妨碍他此时察觉到对上身上乍然涌现的杀意。
  见状,他也无意再等凤卿答话,只一把抽出腰间软剑,欺身而上。
  扶宁见他动手,也顾不上惊诧,只稍一迟疑,便自觉挺身迎上那紫衣女子。
  四人战作一团,夹山寺多年来的冷清沉寂霎时被一片刀剑之声打破。
  作者有话说:
  话说到了这里,有哪位大佬猜到十一身世吗?
  第101章 动身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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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惊寒终究未曾如往常般上床安睡,他在这榻上坐了许久,直等到炭火已熄,桌上的糖果也零零散散被他拆了个干净,却仍旧未见起身之意,好似只等着人继续替他那将这炭火续上一般。
  他原本打定主意,若是天亮之后十一还不曾返回,自己便亲自动身寻人。
  然而眼看着时间过去,他心中那股焦灼之感亦随之加重,雁惊寒等了又等,终于按捺不住,一把抓过手边竹筒便站起身来。
  此时才刚近寅时末,冬日天亮得晚,楼下小二还在厅中打盹,放耳听去,四周亦不闻人声。
  雁惊寒无意惊动他人,便打算运起轻功从窗户翻出,然而他才刚有动作,却倏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
  这敲门声沉稳有力,却又隐隐透出几分急迫来,雁惊寒听罢下意识顿住脚步,凝神捕捉楼下动静。
  他听到轻微的桌椅挪动声,以及小二嘀嘀咕咕地小声抱怨,接着便是大门打开的声音,以及他倏然拔高的惊呼声:“秦夫人!您......您怎么来了?”
  雁惊寒听了这声称呼,眼神微动,接着放轻脚步朝门边走去,一闪身便到了走廊之中,他垂头定睛看去,果然便见进来的那名女子右手拿刀,刀鞘上隐隐刻有飞龙帮“龙纹”标识。
  这些时日,他早已探知这客栈乃是飞龙帮产业,而能得小二唤一声“秦夫人”的,自然便是游龙之妻秦宛无疑。
  这秦宛看上去年纪竟好似比游龙稍大,只见她一身劲装,头发在脑后高高束起,全然是习武之人的装扮。
  大约是因着长年使刀之故,秦宛肩臂之处看着比寻常女子稍宽,眉眼与举止间亦处处透出几许英气来。
  她此时已迈步进门,见小二问话,只点了点头权做应当,接着径直问道:“帮主可在此处?”
  那小二听得此言,大约是想到这些时日游龙与凤卿厮混之事,顿时面露尴尬,小心答道:“回夫人,帮主这几日不在。”言外之意,便是曾经在过。
  秦宛听了这话,倒是无波无澜,好似早有所料一般,只就近寻了一处桌子坐下,声音平淡道:“劳烦你将陈掌柜请来。”
  “唉,小的这就去。”短短两句,那小二已是一脑门汗,巴不得早早脱身,闻言忙不迭便跑去后头请人了。
  不过片刻,这姓“陈”的掌柜便已快步前来,见着秦宛,连忙躬身问好:“夫人。”
  “嗯。”秦宛见状,倒是颇为客气地起身回了一礼,不待陈掌柜推辞,便开门见山道:“陈伯,劳烦你设法与帮主联系,就说我有事相商。”
  这陈掌柜闻言,脸上立时露出为难之色,秦宛却好似知道他心中所想,不待其开口便继续道:“你在帮中已久,又善于经商之道,这城中许多铺子都经你之手,我知你必然有法子传信于他。”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倒丝毫不为着自己身为人妻,却还要通过一个外人来联系自己丈夫而觉尴尬、难堪,再一开口竟是直言不讳道:“你且放心,我不管他这些时日与哪个女人厮混,我只需见到人即可。”
  话音落下她等了等,眼见着面前之人仍旧未动,秦宛脸上焦急之色一闪而过,末了面色一沉,先是朝四周扫视一圈,确认并无外人,这才靠近两步压低声道:“陈伯或许不知,这段时日帮中已接连有五名弟子不见踪影,我派人去寻,却是遍无所获。”
  说到这里,她眼中担忧之色难掩,语气更沉了几分,“方才一路行来,我正好碰上峨眉弟子,却见她们也在寻人,前段时日,我依稀记得也有人在城中消失,如此种种,难道会是巧合?”
  “巧合”二字落地,她话中已不乏沉重之意,面上更隐隐透出几分威严之感。
  那陈掌柜听了这些,已是惊疑不定,只稍一细想他便知此事关系重大,遂不再犹疑,连忙躬身应道:“是是,在下这便去联络帮主。”
  秦宛见状,这才点了点头稍稍放松,末了又坐回原处,不容置疑道:“你告诉他,我今日就在此处等着。”
  言外之意,便是游龙若不现身她今日就不走了,那掌柜的听了这话,也顾不上开口劝说,忙不迭出门去了。
  雁惊寒原是因着推测十一失踪,十有八九与凤卿或游龙有关,故而方才认出秦宛,这才着意听听她所为何事,看能否探听些消息。
  却不妨这一听竟听到“峨眉”二字,峨眉有人失踪?昨晚见到灵云之时这丫头既还有闲心在酒楼吃喝,可见事情应当是随后发生的,难道是灵云后来回去途中又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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