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雁惊寒身份使然,她此举显然十分不合规矩、更兼有冒犯之嫌。
  更何况阮殷殷今日虽然没有矫揉造作开口闭口便是“殷殷”,但不知何故,她这说话的语气却别扭得很,听在人耳里,总归不怎么恭敬。
  十一平日里眼见对方在雁惊寒面前诸多作态,已是看不顺眼,此时见状,则更是心生不满。
  只见他几乎是在门开的同时便已转身看去,脸色一肃,再一听得阮殷殷这番语气,则更是面沉如水,登时上前一步禁不住冷声道:“阮......”
  手掌被人拉住,亦止住十一未出口的话语。
  他回头看去,就见雁惊寒眨了眨眼、略微摇头示意,双目中笑意依旧,又隐约好似带着几分狡黠。接着只权当看不见阮殷殷所为似的,若无其事转头应道:“嗯。”说着又面向十一,“十一,扶我起来。”
  十一见状,虽然不明白雁惊寒为何有意容忍对方,但也能猜到必然事出有因。
  他心中一动,顿时也不再多言,只依言迅速将外衣取来替雁惊寒披上,又小心扶着对方站起身来道:“主上小心。”
  雁惊寒腿脚此时虽有不便,但也不是全无力气,桌子就在房间正中,更何况黄岐亦曾有言,让他这段时日可适量走动。故而雁惊寒站稳后,原本是打算让十一扶着他,自己借力走到桌边的。
  而轮椅就在床边不远,十一显然也是因为明白对方意思,故而才没有开口提及。
  却不妨一转眼后,只见雁惊寒这脚下大约才将将尝试着迈出两三步——总共只得这么点距离,连一半都还未走到。
  十一便已忍不住皱了皱眉,大约是见对方动作间有些费劲,眉眼间不无心疼道:“主上,主上若想走动,不若还是等用过午饭再说?”顿了顿,“届时属下先行替主上按揉一番,活络血脉,主上用过饭后也有力气些?”
  雁惊寒......这话说得,好似他现在这样是因为饿着肚子没力气似的。
  雁楼主视线所及,就见对面阮殷殷尤其夸张地翻了个白眼,而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对上他视线,又只得强行忍住了。
  十一面朝雁惊寒侧身,看这意思显然是打算把对方抱过去。雁惊寒这些时日虽然已经习惯对方如此,但此时碍于旁人在场,他原本是有些拉不下脸的。
  直到此时,眼见阮殷殷如此,雁惊寒心中一动,反倒又改变主意了:“嗯。”只见他当即抬手主动揽上十一脖颈,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动作。
  阮殷殷......雁惊寒故意如此,她哪能不明白对方意思,更何况还有昨日之事。
  想到这里,阮殷殷只觉自己已快要喷出一口血来。
  前几日雁惊寒还未醒来时,不只是黄岐,就连她也被十一好一顿折腾。忙里忙外,跑进跑出。光桌子上那桃花就按时按点每日一换、换了三回。
  衣裳都备了新的不说,若非神医有言楼主久未进食,适宜吃些清淡的,只怕十一还恨不得她将唐家堡一带所有糖果糕点全捧在雁惊寒面前。只消对方醒来,便能一一品尝点选。
  因着先前之事,阮殷殷原本就憋着一口气,如此这般新仇旧恨又是一叠加,更是直令她快要憋出火来,
  阮殷殷本就住在隔壁,昨日原本同样在休息。等模糊听到些动静,估摸着时辰该是雁惊寒已醒。一来乃是为着依照规矩问安,二来则是打定主意要将十一所作所为通通上报,等着雁惊寒处置,故而才即刻前来。
  只可惜晴天霹雳,阮护法刚到门外,就隐约听得自家向来不涉情爱的楼主竟然在和十一互许终身?
  两人声音低沉,隔着门板有些听不真切,阮殷殷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等她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贴近细看,就见床帐挥落,雁惊寒已和十一抱在一处,甚至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向她以眼神警告。
  阮殷殷......此刻的她只觉前不久得知十一“以下犯上”后,忍不住幸灾乐祸的自己仿佛一个笑话,合着说到底这都是两人间的情趣?
  碍于雁惊寒威压,阮护法只得强自按捺住心中情绪,识趣地退避三舍、“闭目塞听”,最后还被对方支使着去请了黄岐前来。
  阮殷殷向来精明,昨日十一昏睡时,雁惊寒在与黄岐的交谈中,曾当着她面,有意无意地提起自己前段时日偶尔会意识复苏之事。末了又特意写了一张方子出来,请黄岐照方制药,并言明是给她所用。
  其中意思不言自明——自家楼主这分明是在说,十一所做之事他已尽数知晓!
  阮殷殷甚至怀疑,以雁惊寒之警惕,或许昨日早在自己靠近这间房时便已察觉。而对方之所以没有当即点破,反而等了等方才以眼神示意,大约就是为了要让她看个明白——明白十一在他心中的地位,明白两人关系已今非昔比。
  左右解药也已经给了,那么如此一来,她若还要“告状”,反倒显得有意要让雁惊寒为难似的。
  更何况对方都已经点明,自己“尽数只晓”,再加上楼主玉佩本就明明白白在十一手中——雁惊寒先下手为强、四两拨千斤,分明是把她这“状”都给掀了,阮殷殷只能哑巴吃黄连。
  但阮护法黄连吃了,却也不是没有脾气的,故而这一日以来都在时不时“以下犯上”、莽撞无礼。雁惊寒看在眼里,也不挑明,左右阮殷殷分寸尚在,他便权当让对方出出气了。
  毕竟真要说起来,雁楼主不得不承认,此事确实算是自己因着私心之故,把对方摆了一道。
  阮殷殷说是来送饭食,但将那托盘往桌上一放便算了事,连茶都懒得斟一杯,自然不能指望其他。
  十一一颗心全在雁惊寒身上,见状,只要对方不在意,他自然也无意与阮殷殷多费口舌。
  雁惊寒坐在桌边,仍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他眼看着十一自顾自动手将碗碟一一摆好,只权当对面阮殷殷刀子般的视线不存在一样,不由有些好笑。
  雁楼主心中转念,自觉时候差不多了,眼见十一伸手去拿汤勺,遂抬手抓住对方手腕,笑了笑道:“十一,方才睡了一觉,我想洁面净手。”
  十一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意识到什么,只见他眼角余光不觉朝阮殷殷扫过,而后才看着雁惊寒道:“好,主上稍待,属下去取水来。”
  “嗯。”雁惊寒点了点头,随着门扉开合的声音响起,十一很快消失在门外。
  他收回眼神,端起桌上茶盏正打算开口。就听方才尚且不声不响的阮殷殷,终于按捺不住,忍不住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楼主倒是护着他。”
  雁惊寒闻言挑了挑眉,也不反驳,只看着她施施然道:“他是我的人,自然要护着。”
  一句话说得毫不迟疑。
  话音落下,只见雁惊寒搁在杯壁的食指轻点。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又略微侧头,视线转向挪至窗口的那枝桃花,嘴角轻勾,眼中光华流转,笑了笑道,“更何况十一值得,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昨天有点事回老家,来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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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8章 228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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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雁惊寒这一问出口,只见阮殷殷神色一滞,张了张嘴并未答话,但竟也没有出言反驳。想来这些时日,即便是阮殷殷,亲眼所见十一对雁惊寒种种,心中也不是全无动容的。
  屋中有片刻寂静,雁惊寒见状,也不急于开口,只端起茶盏啜饮。
  直到过得几息,方才听阮殷殷道:“属下本以为,楼主此生都不会与人论及情爱。”声音是难得一见的认真沉肃,细细听来又似含着几分感叹。
  这话可谓正合雁惊寒从前所想,可见阮殷殷在揽月楼多年,对雁惊寒本人实则不无了解。
  雁惊寒闻言,也不否认,只将手中茶盏搁下,顿了顿,而后面朝对方,言简意赅道:“不是‘与人’,而是‘与十一’。”
  这话的意思便是说一切只因十一,十一是特别的,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雁惊寒或许都不会如此了。
  两人视线相对,雁惊寒一字一句,话说得十分温和,其中却自有一股坚定之意。阮殷殷见状,不知为何,脑中竟莫名闪过此前十一抱着对方,口中喃喃“我只要主上醒来”的场景。
  分明是全然不同的神情,但在这一瞬间,却又依稀仿若某种呼应。
  她心中一动,眼中神色亦不觉有些复杂。
  然而想到什么,终是又忍不住继续道:“不知楼主是否还记得,当年姜夫人尤爱莲花,”只见阮殷殷视线微转,同样看向那枝桃花,声音恍然有些飘忽,“老楼主便着意命人在云栖院中遍植,只是后来也都枯死了?”
  阮殷殷这话虽未直言,但其中何意雁惊寒自是一听即明,甚至不如说如此种种他早已尽数想过。
  或许是随着对方话音,雁惊寒也不自觉地忆起从前旧事。只见他双目一瞬放远,只是很快又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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