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故而此时此刻,当他听得十一一开口便是“是属下考虑不周”时,不由心下无奈,几乎瞬间便以为对方下半句话便是“让主上为难了”。
若是换了从前十一如此,雁惊寒自是早已习以为常,兴许最多回一句“无妨”,好让对方放宽心些。
但当此时刻,他自觉二人关系已不比从前,更何况对方本就是因护他而防备阮殷殷,假使自己到了此时,反倒只记得自己的“主上”之身,岂非自私怯懦,对对方不公?
二人既要相伴终身,便该携手共济、互为支撑,既然如此,也就不存在一方让另一方“为难”之说。
雁惊寒不愿十一事事还如以前一般,时刻谨记上下之分、身份之别,更不愿、也不需要对方只是一味地付出承受。
念头转过,只见他几乎是下意识皱了皱眉,也顾不上放在眼前的粥碗,正待开口。却不妨下一秒,出乎雁惊寒意料的,不是“让主上为难了”,而是一句“让主上受委屈了”,随着手上被人握住的力度,落在人耳中。
同样的句式,三字之差却是全然不同的意味。
雁惊寒闻言心中一动,他抬眼看去,就见十一喉结起伏,虽然面上神色尚且还算平静,一双眼中却是情绪翻涌,似有些湿润。两人视线相对,一切已无需多言,雁惊寒知道对方已然明白。
他眼见十一半蹲在自己面前,左手处传来几点温热触感,是对方轻轻吻上,十分怜惜、动容的样子。雁惊寒手上用力,不由勾起嘴角,就着这个姿势也同样倾身过去吻了吻十一手背。
两人呼吸相闻,有几个瞬间均未开口,只这样看着对方,几乎要融化在彼此眼中。
“既然知道我方才委屈,”直到雁惊寒挑了挑眉,不知想到什么,只见他与十一交握的左手拇指轻动,似有意似无意一般,毫不遮掩地显出几分狡黠来。而后假做沉吟,刻意压低声音不急不缓道:“那......”
“那”字之后并未说完,但此时房中总共便只得他们二人,雁惊寒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小声私语的样子,再加上阮殷殷就在隔壁,实在是暗示意味浓厚。
十一见状,也不知是否又觉得对方这样十分可爱,竟只是看着便已忍不住露出笑来,而后立时便要接道:“日后若主上不愿,属下绝不让阮殷殷烦扰主上。”
然而他这话还未出口,下一秒,却见雁惊寒又直起身来坐回原样,眼中分明有明晃晃的笑意一闪而过,似有些得意又有些促狭,面上却施施然道:“那有关内力之事你不许再问,一切全凭我安排。”
一句话,刚刚好抢在十一张嘴的那一刻出口,分明是有些俏皮的,话中之意却又偏偏含着几分不容置疑。
十一心中清楚,对方之所以如此本就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在意,此前若非种种原因刺激,他只怕也做不出转身走人之举。此时见雁惊寒如此,则更是心中酸软,简直无可奈何了。
十一何尝不清楚自身状况,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在此时离开对方左右,常青门种种犹在眼前,十一沉默片刻,只道:“好,属下答应主上暂封内力,但主上也要答应属下,在身体彻底恢复之前,让属下寸步不离守在主上身边。”
这话的意思便是可以暂封内力,但无论如何也不愿在此时闭关解困了。此举无疑还是“拖”字诀,虽然封住内力之后可有助于避免状况恶化,但同样于根本无益。
这显然还是与雁惊寒先前所言相悖。
十一话音出口,本已做好对方反对的准备,却不妨下一秒,只见雁惊寒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早有预料道:“好,一言为定。”
在十一昏睡期间,得知雁惊寒醒来的消息后,唐鸷与唐蝉均已来过,至于有关“玉蝉”之事,则自有黄岐与其交涉。
故而真要说起来,自与阮殷殷谈完后,雁惊寒反倒难得有些空闲起来。他这些时日已在房中闷了许久,于是用过饭后,便真如十一先前所言,先是由对方按摩过腿脚,而后便试探着开始往外走动。
期间十一唯恐他失力摔着,一只手一直小心扶住对方右臂,另一只手则虚虚揽在雁惊寒后腰,以便一有不对,好随时将人护在怀里:“主上小心。”
“嗯。”今日天朗气清,门一开,院子里开得正好的那株桃树便映入眼帘。雁惊寒放眼望去,只见满目粉色,纷纷扬扬、生机夺目。无论如何,好风好景总是令人心旷神怡,雁惊寒闻着空气中送来的桃花香气,不觉渐渐走到树下。
他抬头望去,只见这桃树枝干繁茂,十分高大,想来已有些年岁。或许是才在危机中走了一遭,见了这般生机盎然的景象,雁惊寒难得心中感叹,忍不住伸手抚上眼前树干。
十一默不作声守在旁边,一双眼睛一直注视在对方脸上,一阵风吹来,有几点花瓣落在雁惊寒发间,他抬手轻轻捻去。
雁惊寒察觉到对方动作,转眼看去,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伸手接过十一指尖那枚粉色,笑了笑道:“想吃桃花酥。”
十一虽然已知雁惊寒此前意识复苏之事,但具体而言,除却有关那晚亲密以外,其余种种还未及一一细聊。故而他此时听得雁惊寒所言,便只以为对方是见了这桃花突然起念。
若是自己动手做尚需时辰。十一此时是全然将雁惊寒当成一个病人对待,不知是否将将醒来,对方胃口尚未恢复。想到方才午饭雁惊寒也只喝了一碗粥便作罢,十一有心想让对方多吃一些,闻言连忙接道:“属下这就命人去买?”
“不必。”雁惊寒见他说着便要唤人,不由脸上笑意更甚,索性直言点明道,“想吃你做的。”
他这话说得意有所指,十一听了先是一愣,而后很快便反应过来,似有些惊喜地道:“主上那日知道?”
“嗯。”雁惊寒看着十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这两日好似表情都变得多了些,那双看着他的眼睛,也总是含着几分缱绻柔情。
念头转过,雁惊寒眼中神色稍动,顿了顿,只听他声音低沉温柔,仿若在回答十一当日所说的话一般,一字一句不无认真道:“你说桃花酥味道香脆酥甜,我当时便很想尝尝。”
雁惊寒虽然始终笑着,但十一闻言,却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想及自己当时状况,他心中一动,连忙凑过去吻了吻雁惊寒嘴唇,放轻声道:“主上若想吃,属下稍后便做。”
“嗯。”
两人黏黏糊糊,不知是否因着都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滋味,此时沐浴在这春日暖阳中,竟有些无心其他,只想温存碎语了。
接下来,十一又断断续续问了许多有关雁惊寒“醒来”时的场景,雁惊寒一面回答,一面感受对方对于亲吻抚摸的热衷。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脚下站得累了,两人在树下石桌旁坐定,这才有余裕收敛心神,谈及正事道:“十一,这段时日江湖中有何动向?”
作者有话说:
我讲实话,像大雁这样的人,聪明又肯用心,往往最有爱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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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230各有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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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大会后,各派伤亡惨重,陆三尺现身并当即身死之事更是引起哗然。”这些时日,十一全身心皆挂在雁惊寒身上,已近癫狂。若是只以他自己而论,大约根本无意关注什么武林动向,但另一方面,他又十分清楚,假若雁惊寒醒来,必然要问起这些。
再加上自入唐门后不久,他便已收到胡若眉传信。信中所言皆是有关中原武林种种动向,林林总总,十分详尽,正可与通过唐鸷所得种种互相补充佐证,来信的时间亦算得刚刚好,想来不外乎是自家主上早有安排。
他们一路前往唐门,为着隐蔽之故,自然是动作越少越好,纵使有阮殷殷并青羽二人,打探消息亦有诸多不便。而胡若眉以聚海帮帮主之身,本就是中原武林的一份子,有关武林大会后续,自然是最好的消息来源。
雁惊寒早已算好一切,业已算好唐鸷必然会同意解开“玉蝉”之事,如此一来,则他们从某一角度而言,便算有了唐门助力,胡若眉之信亦可应约而至。
何况......有了雁惊寒在密道中的一番作为,想来到了此时,有关“碧水宫”三字业已传遍江湖。与之相对的,揽月楼自然也可得清白。
“陆三尺虽一字未留,但当日一战不少人皆看在眼中,佛手圣心的绝技更不乏人知。再加上主上在密道中所言,以及事后众人清理战场,发现围攻的所谓合欢宗弟子中,一部分人身上皆携有合欢宗令牌,一部分人却没有,更有不少与之交手的武林弟子,细想之下忆起这些人用的武功路数亦有所不同......”十一言简意赅,几乎是雁惊寒话音刚落,便已开口答话,显然是早有准备。
雁惊寒静静听着,他对这一切早已有所预料,故而此时始终神色平平、殊无变动,只在听得合欢宗令牌之事时,方才挑了挑眉。暗道看来赵飞逸也还算有几分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