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或许是从未热烈过,这泯灭的过程竟也无声无息,仿若沉默,仿若假火。
  第二日一早,几匹快马从客栈出发,雁惊寒并未让昨夜阮殷殷安排守夜之人同行,只他们一行五人径直朝揽月楼奔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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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3章 243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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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蹄声阵阵,卷起一路落叶飞尘。
  雁惊寒等人昨日落宿之地本就已属揽月楼地界,今日快马奔驰,不过两个时辰便已隐隐窥见揽月楼轮廓,并不远处静候的扬铭等人。
  雁惊寒此前命阮殷殷传信之人中,虽然只包括各堂堂主并各堂骨干,但很显然,或为表忠心,或为先行探明形势,今日前来相迎之人远远不只于此。
  他策马当先,略微伏低身子坐于马上,目之所及眼见前方大片人影,只稍稍直身,视线不着痕迹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
  “驾......”雁惊寒一路催马不停,念头转过间,心下已有了计较,不由嘴角轻勾,眼底闪过几分似笑非笑的神色,只是很快又消弭无形、不露分毫。
  此时双方相距已不过数十丈。
  邢堂主既不在楼中,阮殷殷此时又跟在雁惊寒身后,前方众多人影中扬铭自然便成了地位最高之人,毫无疑问当先打头站在首位。
  随着身下马蹄阵阵,雁惊寒视线所及清楚扫见此人面容,不知想到什么,只见他略微转头与身后十一对视一眼。而后倏然扬鞭一甩马腹,竟就着这点距离,速度不减反增,越发压低了身子,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策马径直朝扬铭奔去。
  穿行而过的风将他袖袍吹得往后高高扬起,也将他今日黑发尽束,格外分明的面容吹得越发锐利起来。
  在这一瞬间,霍然急促的马蹄声仿若雷鼓一般,敲得地面都在震动,只见雁惊寒双目定在扬铭面上,分明神色未变,但不知为何,他周身却显出某种势不可挡的睥睨与威压来,无端令人胆寒。
  雁惊寒此举来得突然,前方众人原本见他现身,尤其在场众多战堂之人,正暗自观望扬铭动向,只等对方带头动作,便紧跟着跪地相迎或做出应对。
  却不妨雁惊寒倏然如此,竟仿若二话不说,便要突然发难,就此将扬铭踏于马下一般。
  一切只在转瞬,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四周众人纷纷睁大双眼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来不及反应或者不知该如何反应。
  还有些原本站在扬铭左右之人,则更是惊疑不定。眼见马蹄声直逼而来,一声一声仿若敲在人心上,不过眨眼便已临近面前,这些人脑子里根本来不及细想,只身体下意识做出应对,不由纷纷往后退避。
  扬铭到底比这些人镇定许多,饶是雁惊寒此举猝不及防,也不至于令他失了方寸,更何况以他的武功自是不可能无法避开。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扬铭倏然抬头,或许是因着雁惊寒此举无异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下他脸面,只见扬铭眼中似有狠怒之色一闪而过,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握上腰间剑柄。
  然而也是在这一息之间,他对上了雁惊寒双眼。
  两人四目相对,仿若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一般,只见雁惊寒双目沉沉,那双眼中的冷意与锋锐几乎穿过一切当胸射来,霎时令扬铭动作一窒。
  雁惊寒身为楼主,肯给他脸面乃是事下以宽,假若不肯给他脸面,他也只能受着——扬铭自然知道,以雁惊寒的手段,纵使真有什么事要处置他,也断然不会如此草率地当着众人之面对他出手。
  这一出,是为警醒,亦为教训。
  黑色的马蹄高高扬起,只听一声嘶鸣,雁惊寒收紧缰绳,身下黑马两只前腿几乎擦着扬铭面门而过,扬起一阵飞尘,而后于半空中落地,险险踩在此人身前。
  黑马踢踏几声,面朝扬铭喷出一个响鼻。只见雁惊寒坐于其间,并不下马,只伸手往后,将手中马鞭递给紧随而来的十一。而后略微躬身,一手持缰撑在马上,一手则施施然抚了抚马脖子,从上往下朝扬铭看去。
  与他眼中近乎睥睨的好整以暇相反的,只见雁惊寒一开口竟是面露笑意,仿若方才的一幕不曾发生过一般,不急不缓道:“多日不见,有劳扬堂主今日率众相迎了。”
  然而越是如此,两相对照之下,他这态度反而越发显得轻飘飘的,像某种刻意的游刃有余的玩味与试探。雁惊寒往日里面对下属,大都惯于不动声色,此时如此,或有意或无意,神色间竟无端显出某种迫人的邪性来,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随着他话音落下,四周众人有一瞬寂静,显然是还未从方才的惊险中回过神来,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反应。
  “属下恭迎主上回归。”直到十一率先翻身下马,随着他铿锵有力的一声出口,裹着内力传遍众人耳中,只见阮殷殷迅速紧随其后,“属下恭迎楼主回归。”而后四周刑堂、外事堂等弟子亦纷纷反应过来,尽数半跪于地。
  一时之间,场中恭迎之声不绝于耳,再过得几息,则是断断续续的战堂弟子。
  这些人眼见扬铭站于原地,迟迟不见反应,或恍然变色,似乎这才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连忙紧跟着下跪以表忠心。
  或僵立原地,只视线暗暗在扬铭、雁惊寒与四周众人身上来回,显然是些唯扬铭马首是瞻之人,此时见此情景,不免心思各异,正权衡不定。
  一切只在片刻之间,雁惊寒对四周众人的反应只恍若未见,也不急于开口,只仍旧以这副姿态这副神色停在扬铭身前,冷眼看着对方握剑的右掌收紧,脸上屈辱、愤怒、权衡等等神色交替闪过。
  而后在某一瞬间,随着场中声音渐小,四周原本伫立的人影业已跪了大半,雁惊寒直起身来,下一秒果然就见扬铭终于神色一松,咬牙跪地道:“属下恭迎楼主回归。”
  “属下恭迎楼主回归。”
  “属下恭迎楼主回归。”
  ......
  随着最后一道声音落下,四周一时鸦雀无声。
  “嗯。”雁惊寒仍旧高高坐于马上,神色尽敛。直到过得几息,只见他抬眼扫视一周,视线隐隐约约在紧随扬铭之后跪地的那些人身上停留片刻,直看得这些人如芒在背,方才一夹马腹,驱使身下马匹缓缓在扬铭四周踱了一圈道。
  或许是因着终于听得他应声,只见场中气氛,尤其是最后这些人微不可见地一松。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却见雁惊寒倏然又驱马往前,紧接着出口的话语并不是命众人起身,而是缓缓停在扬铭身后不远处一人面前,话锋一转,不辨喜怒道:“你是最后一个,看来并不如何欢迎本座回楼了?”
  静......随着雁惊寒这话出口,四周一时只剩死一般的寂静。唯独听得他问话的那人,顿时浑身一震,几乎是下意识地抬眼想朝扬铭看去。
  然而他却不知,要了他性命的正是这一眼。
  下一秒,只见雁惊寒右手前伸,五指微屈,几乎是在这人根本还未及反应时,竟就这样隔空将对方高高举起,而后扬手一甩,这人便仿若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连一点声音都未及发出,便已口吐鲜血,径直砸在扬铭身前,只堪堪剩了一口气吊着。
  在场众人有不少皆已认出,此人乃是扬铭手下一得力亲信。武功虽称不上一流,但也算出类拔萃。
  却不妨在雁惊寒面前,竟连一丝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对方对付他便如对付一只蚂蚁一般,不费吹灰之力。
  见此情景,场中众人不免更是噤若寒蝉,皆跪立原地连头都不敢稍动半分。
  而方才随着扬铭迟迟未跪的那部分战堂之人,则更是心有戚戚。见状不由顿时回想起雁惊寒继任之初,前任堂主在他手下是何种下场。
  不过短短几年,他们竟险些忘了?
  雁惊寒着意“手下留情”,那人既然还剩了最后一口气,自然不愿就此赴死。只见他躺在地上,已是口不能言,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便是一双眼睛。
  而此时此刻,这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近在迟尺的扬铭,近乎热切地希望对方能为自己保住一条性命。
  雁惊寒心中清楚,这双眼睛不仅仅代表一人,还有方才那些战堂之人。既然如此,他便要让他们在今日尽数断绝。
  “嘚嘚”的马蹄声再响,复又踱至扬铭身旁,缓缓绕步。
  雁惊寒也如这马蹄声一般,仍是那副不急不缓的神色,然而此时此刻,他越是如此,反倒越发让众人心惊胆颤起来。
  只听他声音近乎清晰地传至在场每一个人耳中道:“为着揽月楼安危之故,本座此番不惜以身犯险,示人以诚,亲自与中原武林交涉。却不妨竟有人狼子野心、不识好歹,趁本座不在之时,欲图楼主之位。”
  “呵......”雁惊寒这番话出口,可谓掷地有声,其中自有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威压,说到这里只见他倏然冷笑一声,似乎是在嘲讽对方的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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