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墙角那块,原本有个狗洞,我偷偷挖出来的,九岁时想要离家出走,从狗洞爬出去,刚跑到城门口就被抓了回来,哎!”
  ……
  谢清源完全没有父亲的架子,像朋友一般与孟蕊对话,回忆自己年少时的故事,孟蕊听得津津有味。
  “你祖父不逼着我读书之后,我就没有那么想离家出走了,大哥、三哥、四哥都很会读书,还考取了功名,我未必非要再走一遍他们走过的路。”
  谢清源指了指墙外的方向。
  “那年你祖母正在给我相看亲事,而我,只想出去看看,外面天大地大,山河辽阔,骏马当日行千里,怎可困于槽枥?”
  “所以,爹爹你又离家出走了?”孟蕊好奇地问,“为什么不告诉祖父和祖母你的想法?女儿看祖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因为我告诉过他们,然后失败被抓回家了呀!”
  谢清源想起逃家失败的经历,叹着气摇头。
  “不说这些了,前面就是为父少时住的院子,带你进去瞧瞧,后来,我带你母亲回京,一开始也是住在这儿。”
  孟蕊跟随谢清源走进一处宽敞的院子,这里现在没有住人,但打扫得很干净,屋内摆设一应俱全,想来是有人长期维护,可见谢太傅对谢清源的重视。
  孟蕊在几个屋中一一看过,心中感慨万千。
  如果她的父母没有因为谢韵的骚扰搬出谢家,或许这里会是她长大的地方。
  谢清源看着住过的地方,过往回忆浮上心头,忽然叹息着问:
  “蕊儿,你会不会对为父很失望?”
  孟蕊疑惑转头看他,听到他语气沉重地继续说:
  “二姐总骂我自私,为了自己高兴,任性离家出走,不顾家族名声入赘,我还在关键时刻因事离开,没能保护好你们,让你一出生就被换走……蕊儿,你恨过为父吗?”
  孟蕊望着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恨吗?失望吗?她说不清楚。
  当年的事,很难说谁对谁错。
  谢清源想要自由离家出走,孟蕊可以理解,她前世也许多次为了自由计划并实施逃离。
  谢韵因为弟弟的入赘,失了脸面,遭受冷嘲热讽,想方设法使绊子报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无可厚非。
  谢太傅和夫人为了名声,与谢清源表面断绝关系,也没有错。
  “爹爹,女儿不恨您。”
  孟蕊经历两世,知道世间诸多无奈,非人力可扭转,她能做的,只是尽量不留遗憾。
  “只是,女儿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
  她走近谢清源,认真地望着他。
  “女儿想知道,十六年前,我娘即将生我时,爹爹你,是因为什么事离开了母亲?”
  究竟是怎样重要的事,能引得深爱妻子的谢清源,抛下即将生产的妻子,着急前往?
  谢清源之前只说是重要的事,却未提及详情,孟蕊真的很想知道。
  如果当年父亲没有离开,应该能庇护好母亲和他们兄妹三人。
  再不济,以父亲的厚脸皮,应是会去求祖父帮助,以祖父面冷心慈的性格,不会放任不管。
  那样的话,孟蕊不会在破庙中出生,遇不到安乐侯一家,她也不会被抱错……
  谢清源微愣,他似乎没想到孟蕊会问这件事。
  “嗯……咳咳……是生意上的一些事……”
  谢清源清了清嗓子,目光闪躲,望向窗外。
  “当时,距离你母亲生产,预计还有好几日,为父离开家时,还没有叛军围城的消息传来,本想着去一天就能解决好,没想到当晚叛军就兵临城下……
  等我赶回家中,已是一片凌乱,你母亲和你哥哥都已不见踪影。”
  谢清源唉声叹气,悔不当初。
  孟蕊却渐渐蹙了眉头。
  她的父亲,好像在骗她?
  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谢清源虽然看起来有些不靠谱,但实则很能会察言观色,心思细腻稳重,不会分不清轻重缓急。
  单就今日上午,谢清源对峙谢韵,向着谢太傅那顿闹腾,孟蕊从谢太傅书房出来时,才回过味来。
  她爹是想让她祖父护着她!
  所以在谢家人面前,谢清源展示了自己对新认回的女儿的重视,拒绝谢韵插手孟蕊的婚事,也是拒了其他谢家人想要以此做文章的心思。
  同时,他还插科打诨,回忆过去受的委屈,引发谢太傅的愧疚和怜惜,转化为对孟蕊的关爱。
  要知道,孟蕊与谢太傅第一次见面,说他们之前是陌生人都不为过,能有多少祖孙之情?
  但在谢清源这番情绪饱满的闹腾下,又拿出谢太傅在意的谢老夫人说事,便能让谢太傅多重视疼爱孟蕊几分。
  这才有了后面在书房的谈话,谢太傅给了孟蕊承诺和见面礼。
  孟蕊觉得,她父亲这样一个心思玲珑之人,错判形势离家,抛下即将生产的妻儿,去处理所谓生意上的事,完全说不通!
  生意亏损,不过钱财而已,谢清源从小在金玉窝里长大,不会如此看重钱财。
  当年这件急需谢清源亲自去处理的事,肯定比他当做借口的生意,重要得多。
  甚至在谢清源心里,这件事,比妻子和儿女们都重要!
  第82章 克制之法
  孟蕊感觉心中堵得慌,闷闷地说:
  “爹爹,如果是不能告诉女儿的事,您直说即可,我不问便是。”
  谢清源张了张嘴,终是叹气道:
  “确实不是生意上的事,只是具体情况,目前还不能告诉你,等日后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
  孟蕊乖巧点头,“好的,爹爹,女儿明白。”
  虽如此说,其实她心中其实已有猜测。
  谢清源凭着从龙之功,坐上了御封皇商的位置,那这从龙之功,又是从何而来?
  十六年前,厉老将军平定京城叛军后,扶持七皇子登基为帝,谢清源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孟蕊暗自想,她父亲当时,很可能是去为当时的七皇子、如今的皇帝,办了某件不能说的秘事。
  而她的母亲孟天,正是因为夫君抛下妻儿追名逐利,所以无法原谅,才带着儿女远走。
  如此,就说得通了。
  不过,母亲当年,怎么没有带着长子孟瑾一起离开呢?难道中间还有什么变故?
  见孟蕊没有追问,谢清源松了口气。
  “时候不早了,咱们去找你大哥吧。”
  孟瑾下午在向谢太傅请教学问,一直和谢太傅待在书房。
  孟蕊跟随父亲走出院子,刚好遇到过来找他们的孟瑾。
  “父亲,妹妹,你们原来在这里。”
  孟蕊看到孟瑾,笑着和他打招呼,“大哥,爹爹带我来看你们以前住的院子,说起了好多过往趣事呢,对了,大哥你之前住哪间房?”
  虽然刚才谢清源没有提到有关孟瑾的趣事,但孟蕊从孟瑾的年纪来算,谢清源和孟天住在承恩公府时,孟瑾已经出生,他应该是在这里住过的。
  “那时我年纪太小,不记得了。”
  孟瑾温和地笑,将问题抛给谢清源。
  “父亲,您还记得吗?”
  谢清源罕见地瞪了好大儿一眼,“你那时候丁点大,哪有自己的房间?都是和我们住在一个屋,不然谁来照顾你?”
  “也对,辛苦父亲母亲了。”
  孟瑾对着谢清源拱手一礼。
  “去去去,别搞这些虚礼。”谢清源拉起孟瑾,“你去向父亲请教学问,问完了没有?”
  孟瑾道:“问完了,祖父给了我很多有帮助的建议。”
  “行,天色不早了,咱们一起去给他老人家告辞,就回家去吧。”
  谢清源做了决定,率先走在前头。
  孟瑾和孟蕊跟在他身后。
  孟蕊默默走着,心里总觉得,父亲和大哥的对话怪怪的。
  她从小自有记忆以来,在安乐侯府生活,大都是奶娘和丫鬟照顾。
  那时,侯夫人沈氏与安乐侯正是柔情蜜意,且还要照顾宝贝儿子姜铭昊,对孟蕊的关心不多,每日会让奶娘把她抱过去看看,很少亲手照顾她。
  从时间来算,孟瑾待在谢家时,今上还没有登基,这里还不是承恩公府,但谢家门楣本就高贵,谢太傅从前朝就是太傅,条件不会比安乐侯府差。
  按理说,孟瑾已经两三岁了,应当主要由奶娘照顾,有自己的房间,怎会还一直与父母亲同住一屋?
  或许娘亲是江湖女子,对孩子的照顾,与京中习惯不同?
  孟蕊这般想着,也没太在意。
  一同向谢太傅告辞后,孟蕊跟着父亲和大哥回到谢府。
  用过晚膳,孟蕊收拾好今日得的几样见面礼,便早早睡觉。
  第二日一早,天刚亮,孟蕊就醒了,洗漱穿戴整齐后,早膳都没用,就直奔练武场。
  丁师父还没来,她就自己热身锻炼,绕着场子跑了五圈后,开始练习之前学过的掌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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