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公主殿下该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贵为大齐公主,应明白礼法之重,更该以身作则,遵守礼法。
  今日您以舞为太后娘娘祝寿,本就是晚辈娱亲尽孝的分内之事,而您却以此为由,向太后娘娘索要赏赐,目的不纯,此乃其罪之一。
  太后娘娘的赏赐,该由太后娘娘自行决定,您却以赐婚相求,令太后娘娘为难,此乃其罪之二……”
  “你胡说!”五公主气冲冲地打断孟瑾的话。
  若不是她还被两个教养嬷嬷拉着,她定是要上前抓烂孟瑾给她定罪的嘴!
  孟瑾泰然自若地站定,坦荡的目光扫过殿内望向他的群臣,继续说道:
  “琼林宴上,公主您女扮男装,假冒他人身份参宴,被我揭穿,不思悔改,反纠缠不休,逼迫得我只能提前离场,乃其罪之三。
  如今太后娘娘寿宴之上,公主您又颠倒是非,谎称你我初见相谈甚欢,引为知己,想要置我于不义,但只要问询当日琼林宴上的仕人,便能得知公主的谎话有多荒谬,此其罪之四。
  公主以赐婚之求,行逼婚之实,此乃其罪之五……”
  “住口!你给我住口!”
  五公主崩溃,大声哭喊。
  “孟瑾,我讨厌你!本公主再也不喜欢你了!呜呜呜……”
  五公主推开身边的嬷嬷,如一头莽撞的小牛,埋头向着殿外冲去。
  教养嬷嬷和伺候五公主的宫人们,连忙跟着追上。
  孟瑾丝毫不为所动,还在滔滔不绝地细数五公主的罪状。
  “公主,您连累母妃被罚,却不思己过,将错推到无辜之人身上,此乃其罪之六。
  知错不改,蛮横无状,不思解决之道,反而一走了之,此乃其罪之七……”
  见五公主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再也看不到踪影,孟瑾才逐渐收了声,从容地对着庆明帝又是一礼。
  “陛下见笑,此后五公主殿下,应是不会再对微臣犯糊涂了。”
  庆明帝扶额,哭笑不得,“状元郎这招釜底抽薪,用得不错。”
  以五公主跑走的状态看,别说是想要嫁给孟瑾,以后怕是再也不想见到孟瑾了。
  “陛下谬赞,微臣惶恐。”孟瑾谦逊地对庆明帝拱了拱手,坐回了座位。
  孟蕊敬佩地侧头看向孟瑾,她的大哥,也太厉害了!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扭转了言论,为自己恢复了清白,还让五公主主动放弃纠缠。
  此时大殿内望向孟瑾的各色目光,与之前有了些许差异。
  之前对孟瑾暗含情意的千金贵女们,亲眼目睹了孟瑾对五公主毫不留情的批判,眼中的情意都黯淡了不少。
  之前对孟瑾诋毁不屑的高门世家子们,再看孟瑾时,眼中多了惊叹和佩服。
  而本就看好孟瑾的高官重臣们,听完孟瑾犀利尖锐、字字珠玑的一番言辞,又看到庆明帝对其容忍和夸赞,更是认为孟瑾之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其中,礼部尚书贺维钦最为激动欣喜,他站起来,上前对着庆明帝一礼。
  “陛下,状元郎所言极是,国之礼法,多重视都不为过,皇子和公主们,必须以身作则,方能为万民表率。
  臣请奏,由礼部牵头,内务府辅助,为皇子和公主们,加强礼法学习,杜绝如今日这般失礼场面再出现,请陛下准许!”
  其他几部的尚书大人,纷纷侧头看向贺维钦,这老小子,真会给自己来事。
  庆明帝扶额想了想,点头道:
  “贺爱卿所言有理,礼部拟个章程给朕过目,若没有问题,便往下推行。”
  “臣领旨!”贺维钦领旨行礼。
  现在,轮到无端被牵扯进来的几位皇子烦忧了。
  礼部尚书贺维钦念叨人的功夫,朝中无人不知,他派人来教授礼法,不但无聊至极,还耽误皇子们的正经事。
  二皇子和三皇子不约而同地瞪向四皇子,以眼神痛斥:看你带的好妹妹,把我们全都连累了!
  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四皇子,更是觉得自己的天,塌了一遍又一遍,只顾跪着,无力再应付其他皇子的眼神利箭。
  贺维钦的请旨被允许,正春风得意,觉得孟瑾不但文采不俗,更是品德高尚,此等不可多得的人才,一定要保护好。
  若日后因随母姓,使得孟瑾在官场上被人耻笑排挤,影响了官声前途,就太不值当了。
  “臣还有一事请奏!”
  贺维钦再次出列,对着庆明帝行礼。
  隔壁其他几位尚书大人,再次纷纷看向他,眼神警惕。
  庆明帝有些无奈,“贺爱卿还有何事?”
  总不至于让他这个皇帝,也去重学礼法吧?
  贺维钦正色道:
  “陛下,君臣父子,自古如此,儿随父姓,乃大齐礼法之要求,状元郎天纵奇才,国之栋梁,理应遵礼法,改随父姓。
  若有无知妇人,执意阻拦,该以礼法教之,不可放任不管。”
  他一边说,还指向明确地望了孟天一眼。
  孟天皱着眉,恶狠狠地瞪回去。
  这个难缠的老古板贺维钦,竟想让她也去学劳什子礼法,做梦!
  贺维钦被孟天眼中的凶狠震慑,感觉背脊发凉,连忙转回视线,对着庆明帝请求:
  “请陛下下旨,令状元郎改回谢姓!”
  第156章 赐封县主
  庆明帝看着认死理的贺维钦,眸色深沉,眉头再度皱起,许久没有出声。
  看到庆明帝的反应,贺维钦知道陛下在思考,很有经验地站在原地等待。
  听到贺维钦的话,孟天手握成拳,沉沉呼出一口气。
  谢清源赶紧握住孟天的手,“娘子冷静,贺大人是文官,不经打的。”
  “在你看来,我就是个只会揍人的莽夫吗?”孟天没好气地瞪他。
  谢清源立即否认,“当然不是,娘子你智勇双全,巾帼不让须眉,是我最佩服、最爱重、最在乎之人。”
  谢清源顿了顿,凑到孟天耳边小声提醒。
  “贺维钦真不能打,至少不能明目张胆地打,他在礼部多年,处事公正严明,数度担任科考的主考官,在大齐读书人心目中地位很高,谁若打了他,少不得被那群书生口诛笔伐!”
  “放心,我只是烦他,不会动手。”
  孟天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认知,这位满腹经纶的贺大人,挨不过她五成功力的一拳。
  “可是,这家伙一堆大道理啰嗦没完,我们两个加起来,都吵不过他。”孟天烦躁地说。
  谢清源表示赞同,“他不但能吵,还一根筋,咱们若与他吵,不但吵不过,他还会更上劲儿,咱们先静观其变为好。”
  孟天虽然不悦,但沉默地认同了谢清源的话。
  孟蕊也看着大殿中央的贺大人发愁。
  客观来看,贺大人是个好官,他想要大哥改姓,是要维护他所坚持的礼法。
  但娘亲和大哥都明确表示过不愿意,贺大人竟越过他们,求陛下做主,这就做得有些过头了。
  以娘亲勇猛的性格,以后找机会把贺大人套了麻袋打一顿,不是不可能,万一被查出来,孟贺两家的梁子就结大了。
  正当孟蕊担忧将来可能发生的烦心事时,她身边的孟瑾,再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贺大人此言差矣!”
  孟瑾对贺维钦铿锵有力道。
  “学生认为,随母姓,并不违背礼法,贺大人无权要求学生更改姓氏。”
  贺维钦略带惊讶的目光看向孟瑾,期待地问:
  “哦?状元郎,觉得本官说得不对?可是儿随父姓,自古如此,礼法使然,你倒是说说,本官哪里说得不对?”
  谢清源小声对孟天耳语:“糟了,这老家伙兴奋了,他最喜欢抬杠,阿瑾硬碰上去,说不过怎么办?”
  “说不过就说不过,”孟天冷哼一声,“阿瑾起码敢站出来和他硬刚,比你有出息!”
  谢清源委屈巴巴不再说话,但往孟天身边又靠了靠。
  孟瑾绕开桌席,走到大殿中央,对着贺维钦礼貌作揖。
  “贺大人,既然您执意问询,那学生只能斗胆反驳,儿随父姓,并不是自古如此。”
  孟瑾身姿如松,挺拔而峻峭,锋芒内敛却气势逼人,对着贺维钦不疾不徐道:
  “古书《山地考》中记载,西南山区,有一古老部族,延续上千年,以女子为尊,行走婚之俗,其族人只知其母,不知其父,且皆随母姓。
  而我大齐,开国至今,不到百年,有入赘之习俗,也从未规定子女必须随父姓。
  因此,学生之姓氏,合乎礼法习俗,不必更改。”
  贺维钦看向孟瑾的眼神,染上欣赏,但依然不松口,“有此习俗,也只是极少数人的选择,状元郎,汝乃大家子,当知姓氏的重要。”
  “学生明白,但恩义承诺在前,学生不得违背。”孟瑾郑重地说。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