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京中大户办丧事,都是大门打开,迎亲朋好友入门吊唁。
  但孟家堡却大门紧闭,要通传才来人开门,也是近乎防备的做派。
  而灵堂之上,孟蕊对哭丧的孟家子孙数了数,明显人数不足。
  除了孟繁夫妇和孟简夫妇,孙辈中只有孟繁的次子孟子信,和孟简的幼子孟子伦在。
  孟繁的长子孟子仁和嫡子孟子俊,和孟简的长女孟子倩都不在场。
  前来吊唁的其他宾客也不多,孟蕊一行在路上,只遇到零星的两三个宾客。
  听田管家说,从渝州城前来吊唁的宾客,大多当日会离开,只有亲朋至交和外地来的客人,会入住孟家堡客院,等待参加停灵七日后的出殡葬礼。
  当然,刚才的孟子信也很奇怪。
  语焉不详,说话只说一半,孟蕊直觉他不是真的慌乱,而是故意装出的样子,想要引导谢清源去猜疑。
  直到孟子信的背影完全消失,孟蕊转头望向父亲。
  谢清源神色淡淡,指挥着带来的侍卫们关上大门,分组去检查天源阁的各个房间。
  穿着侍卫的黑色劲装的纪华筠,也跟着侍卫,在天源阁的房间里东瞧瞧西看看,她现在的身份,是谢清源身边的一等侍卫。
  而来到孟家堡的孟蕊,不再是富家公子打扮,而是一身灰色长衫,身份是跟随谢清源巡查铺子的账房先生。
  孟蕊身边只带了做侍卫装束的吟秋,吟夏和碧莲留在渝州城的客栈中没有跟来。
  两刻钟后,所有房间检查完毕,全都排除了异常。
  谢清源抬头望了望当空的日头,此时接近正午,他让侍卫去找田管家问问,有没有准备他们的午饭,如果没有,他们就自己做饭。
  侍卫刚打开门要出去,却见迎面跑来去而复返的孟子信。
  “姑丈,出事了!出大事了!”
  孟子信脸色青白,像是刚见过什么极为惊恐的事物。
  “子信,你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谢清源道。
  孟子信扶着门框,大口喘着气,神情惊骇中掺杂着哀痛。
  “姑丈,我三弟子俊死了!您快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孟子俊死了?”谢清源不可置信地问。
  完全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回答。
  孟子信确定地点头,喘气声稍稍平稳,“是真的,父亲和叔父他们都过去了,父亲让我来叫您。”
  孟子俊行三,是孟繁和正妻杨氏唯一的嫡子,身份比两位兄长孟子仁和孟子信要高,通常认为是孟繁的正统继承人,他死了,可是件了不得的事。
  谢清源目光审视,问孟子信:“子俊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父亲召集了堡内所有宾客,所以要麻烦姑丈也过去一趟。”
  孟子信语气虚弱,让他的话多了几分可信的感觉。
  “好,我们这就出发。”
  谢清源带上孟蕊和纪华筠,又点了几个贴身侍卫,与孟子信一起,前往孟子俊的住所。
  孟蕊紧紧跟着父亲向前走,她没见过孟子俊,但她记得很清楚,去孟家堡的请帖,就是这位孟三少爷在主持售卖,一张要一千两银子,是个让孟蕊印象深刻的奸商。
  而现在,这位奸商三少爷,居然死在了自己家里,真是太诡异了。
  第200章 谁是凶手?
  谢清源一行人赶到时,便看到孟子俊的院子内外,一片混乱。
  院子里传来凄厉哀痛的女子哭嚎声,伴随着男人相互对骂,下人们战战兢兢守在院门口,阻止院外好奇张望的宾客们进入。
  看到孟子信和谢清源,下人们才打开院门,放他们一行进入院中。
  孟子俊作为孟繁唯一的嫡子,他住的院子不但靠近正房,位置极好,院落也十分宽敞,布置考究精致。
  院子中央矗立着一棵百年梧桐树,树高过房顶,树干粗壮,枝繁叶茂,在这正午时分,树冠挡住刺眼的阳光,投下的阴影遮住半个院落,带来一片清凉。
  梧桐寓意吉祥、高贵,民间常有“栽桐引凤”的说法,孟子俊住在百年梧桐的院中,足见他的爹娘对他的无限期望。
  而此刻,就在这棵百年梧桐的树荫之下,躺着孟子俊一动不动的尸体。
  孟蕊快速扫过院中众人,除了刚进门的他们和侍立的下人,在场的还有孟繁及妻子杨氏,孟简及妻子蒋氏,孟繁的长子孟子仁,以及一名身材魁梧的持剑中年男子。
  杨氏扑在孟子俊身上,哭得声嘶力竭,痛不欲生。
  持剑男子横眉怒目,站在杨氏身边,正怒不可遏地指着孟简质问:
  “说!是不是你杀了子俊?”
  孟简一愣,随即眉头拧紧,面对杀人指控,愤怒反驳:
  “杨玄松,你胡说什么?子俊是我看着长大的侄儿,我作何要杀他?”
  杨玄松?孟蕊想了想,此人应该就是凌剑山庄的现任帮主。
  凌剑山庄与孟家堡是姻亲,孟繁的正妻杨氏,是凌剑山庄的小姐,杨玄松的亲妹。
  如此算来,孟子俊是杨玄松的外甥,怪不得杨玄松要出头,但他是从何认定孟简是凶手呢?
  “除了你,孟家堡内,还有谁能使出这般力道的混元裂空掌?”
  杨玄松走到孟子俊身侧,蹲下身,将孟子俊单薄的里衣拉开,露出胸前黑到发紫的掌印。
  触目惊心的伤痕一出现,周遭响起压抑的惊呼抽气声。
  即使是武功初学者孟蕊,也能看出孟子俊胸前的一掌,是奔着要他命去的。
  “子俊!我的儿!你死得好惨啊!”
  孟繁亲眼看到儿子身上的伤痕,悲从中来,怒从心起,他冲向孟简,双手拽住孟简的衣领,悲痛地逼问:
  “你为什么要杀了子俊?就算为了请帖的事,你们有所龃龉,但子俊已经听你的话,停了请帖的买卖,你当真为了这点小事,要他的命?”
  杨玄松站起身,拔出剑,直指孟简。
  “孟简,你还有什么好说?你和子俊为了请帖起争执时,我也在场。
  当时你不但推了子俊,还对他放狠话,说要是不听你的话,你要让子俊好看,然后你就杀了子俊,你真是好狠的心!”
  “我说了我没有!”
  孟简冲着杨玄松大喝一声,然后一把推开孟繁。
  “松开!此事不是我干的!”
  身形臃肿的孟繁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吃痛地坐起,指着孟简怒斥:
  “孟简,你敢对我出手!你这个杀人凶手,是不是连我这个兄长都要一并杀了?”
  “你们都给我闭嘴!”孟简面色铁青地怒吼,“一个个空口白牙,别来攀咬我!”
  他的吼叫带着内力的震慑,现场骤然安静。
  孟简平复下怒意,理了理被扯乱的衣领,直言正色道:
  “堡内会混元裂空掌的,不止我一人,当年父亲传授武功,是一并教给我们兄弟二人,孟繁,你也会这掌法,怎么不说是你自己杀了你儿子?”
  孟繁一听孟简把矛头对准自己,不顾脸面地驳斥道:
  “我是学了这掌法,但我学艺不精,以我的内力,怎么可能打出这么厉害的一掌?”
  “你打不出?那你儿子呢?”
  孟简指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孟子仁。
  “子仁的武功,是他们兄弟之中最好的,父亲也教过他掌法,怎知不是他因为嫉恨,杀了他弟弟?”
  孟子仁是孟繁的妾室所生,在几个兄弟中,他最年长,最高大健壮,武功修为也比两个弟弟强上许多。
  听到孟简的猜疑,孟子仁打了个激灵,慌张地连连摆手否认。
  “子俊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杀他?我更没有嫉恨任何人,叔父你不要为了洗脱嫌疑,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明明是你的嫌疑更大!”
  孟简冷嗤一声,指着孟子仁对所有人道。
  “昨夜守灵,子仁和子俊在四更时一起离开,子仁他完全可以在回去的路上,趁着黑夜一掌打死子俊,然后把他挂在梧桐树上。
  而我一直守在灵堂,直到天亮,在灵堂中的下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挂在梧桐树上?”
  一直冷眼旁观争执的谢清源,目露惊讶,不由自主地仰起头,望向有十几米高的梧桐树。
  在浓密茂盛的树叶中,要隐藏一个死人,并不是难事,但为何要把人挂在树上?
  “子俊是何时死的?”谢清源问。
  一直抱着孟子俊尸体哭泣的杨氏,抽泣地说:
  “我不知道,我想着子俊昨夜守灵辛苦,让他上午多睡一会儿,直到午膳之前,才让人去喊他,却发现他床上被子铺着,却无人在。
  下人们四处寻找,才发现我的子俊……呜呜……子俊他被人杀死,吊在了自己院子里的梧桐树上!
  被从树上放下来的时候,人都凉透了!我的子俊啊!我的儿啊……”
  杨氏泣不成声,再次哭倒在孟子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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