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方家人在吃树皮,咬得艰难,吞得眼翻白眼儿。
林家人把柔软汁多一点的草根给田慧兰,春月,李芳三人吃,男人吃梆硬的树皮。
即使如此,李芳娘俩吃着手里的草根,腮帮子鼓鼓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看着四周,见着大家伙儿都在吃草根树皮,失望地翻白眼,视线久久望着山寨那边,眼里充满渴望。
许秀秀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脸上红扑扑的,双目微阖,躺在草席上,董天石贴身照顾着,很担心他娘。
宋清绫吃着草根,回想起那日许秀秀赠食时对她说的那些话。
没吃几口,春月吃不下去了,娘,我想如厕,我们一起去吧。
李芳看懂了女儿眼中的暗示,站起身,走。
林康田慧兰站起来,表示担心她们出去不安全,想陪着一起去。
李芳笑着说:没事的,我们很快就回来,你们吃饭。
春月紧跟着说:我们识路,很快就回来,天儿热,康大哥,婶子,你们坐着歇息,别热得生病了。
听她这么说,林康咧嘴而笑,田慧兰一副感动的模样,他们还想说什么,被林远制止了,让她们去吧,早去早回。
是这个理儿,那我们去了啊。李芳迫不及待拉起女儿的手跑起来,急切的样子像极了怕林家人像讨债鬼一样追上来。
林康本来想去追的,林远冷声叫住他。
父子俩面对面相视,气氛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正是这个尴尬的时候,宋清绫吃完嘴里最后的一点草根,望着许秀秀说:老太太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我略会行针,需不需要我帮忙看看?
她的话令方林两家人和董天石齐齐看过来。
惊喜过后,田慧兰略一思索,道:小伙子,许婶这情况有好几天了,苦于找不到草药医治,若你会行针,劳烦你帮帮忙,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太遭罪了。
她婆婆马氏略懂医术,耳濡目染,林家人多少也会一点,但天气干,草药都晒死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周武,你你帮帮我娘吧。董天石这个壮汉不会说好听的话,满眼焦急。
你们都退后一点,我来施针。
林家恩情已还,董家昔日赠食,今日她便以医还情,此后互不相欠。
等他们退开,宋清绫将许秀秀放平,从胸口的衣服里,实则是空间里掏出用干净棉布包住的六根细如发丝的银针。
她手持银针往许秀秀头部几大穴位扎下去。
过了会儿,她逐一取下针,两刻钟内不要动她。
谢谢,谢谢!董天石嘴里反复说。
田慧兰他们感激地跟宋清绫道谢,他们看得出来,她行针手法娴熟,很稳,原本心里还存疑过,此刻都因为自己产生过这份心思而羞愧。
宋清绫盘腿而坐,棉布平展铺放在左脚大腿,她低头包起银针,随口说道:我记得你们当中不是还有两位吗,一位老奶奶,一位老爷子。
此话令林家人互相看着彼此,每个人的眼里难掩哀伤。
自我们在苍山分别后没过多久,每天都有一群群的人来争抢河边的驻扎地,有一次,我爹不幸受伤,没多久就去了。
后来我们争不过别人,被赶走了,我们在山上找不到水,只能远离苍山,去别处寻水。
有一天,我们在林中打猎,春月她们突然跑回来,她们后面跟着一群东夷国士兵,对方人多,我们人少。
好在熟悉地形,解决掉几个士兵,眼看敌人越来越少,偏偏在这个时候,春月啊的一声大叫并跑出去,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康儿为了救她,伤了一条腿,我娘在混乱中跑丢了,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
林远抬手捂住酸胀湿润的眼睛。
田慧兰亦是伤心抹泪,挽住自家相公的手臂。
林康站起身,皱眉道:爹,春月她不是故意的,那时是有一条蛇跑到她脚边了,她怕蛇,这事儿不是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吗,你总是这么说,像是在怪她一样,可是她不是故意的。
别说了!林建瞪着林康。
每次聊起这些,家里人都会闹得不愉快。
林远移开遮住眼睛的手,目光复杂地看着林康。
第49章 娘俩盘算
最后,林远什么都没说,走到最边上,撇过头去。
看着父亲落寞孤寂的背影,林康心里不好受,可是他也不想听到家人那么说春月,他陷入了纠结。
宋清绫默默看着这一幕,她仅仅说了一声节哀,看着许秀秀的脸色开始好转,起身回到自己的草席上坐着。
董天石看着娘的情况有所好转,开心地笑了,守在她身边。
方青凑过来,语气中带上讨好之意,欸,周武,你是郎中啊?
略懂皮毛。她听到右侧方传来一阵阵躁动声,看过去。
百米之外,难民营的外围有几个人抬着一顶轿子前行。
轿子外观不小,材质不俗,在其前后跟着至少三十多人,有的抬椅子桌子,有的抬着大笼子,还有人提着食盒。
深山里出现这样一顶轿子,很难不引人注意。
方大哥,那个是?
方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解释道:那是住在寨子里的大少爷。
知府的儿子?
方青点头,是的,你猜猜他这是出去干什么?
他自问自答:让一大群人陪着他出去打猎。
这样啊。
这就是贵公子过的生活,普通百姓是饱受苦难,食不果腹地逃荒,他是换了个地方来郊游散心的。
盯着逐渐远去的轿子,宋清绫的眸光暗了暗。
人们羡慕地望着轿子离开。
宋清绫看到轿子后面的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之中,有两张脸很是熟悉,是李芳娘俩,她俩正眼巴巴地望着离去的轿子。
不止她,眼尖的方青也看到了,他手指那边,咦,那不是春月她们吗?
春月!林康激动地站起来,目光搜寻。
林远闻声转过身。
她们怎么在那边,不是去如厕了吗,跑那么远?田慧兰觉得奇怪。
林建若有所思。
她们应该是恰好看到热闹,过去看看。林康望着春月,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林远无声走了过来,他盯着李芳娘俩看了很久。
那头,轿子走远,人群渐渐散去,李芳拉着女儿往树后躲,躲着点儿,别被林家人看见了,待会儿他们问起来了该怎么说。
看见又如何,那个傻小子已经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什么都听我的了。提起林康,春月满不在乎,语气鄙夷。
娘,我不想再待在那儿吃草了,你方才看见没,那轿子里坐着贵人,不说我们能攀上那么高贵的贵人,我看了看,住在木房子里的人也不差,有吃有喝,还有奴仆伺候,多好啊。春月满目憧憬。
是啊,以前跟着林家董家,能吃上打猎的肉,再不济也能吃上野菜,如今倒好,吃草根树皮,吃得我脸都绿了。李芳无语地翻白眼,唉声叹气。
春月紧紧抓住李芳的手,脚步停顿,娘,上次我们没走掉,反倒引来了东夷国的士兵,这次,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可得抓住了。
知女莫若母,李芳看着女儿笑吟吟,自信的模样,问道:你有什么计划吗?
春月对李芳低语几句,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过了会儿,娘俩回到驻扎地。
春月,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林康看到春月,很开心,一跛一跛走上前迎接。
春月看到他那条跛腿,垂落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嫌弃,她嘴角扯开一丝笑意,随口说:刚刚看到那边人多,我们好奇,看了看。
林康听后松了一口气,看看林远田慧兰林建,自豪的眼神像是在说,看吧,春月不会骗我们的。
林远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一个时辰后,许秀秀醒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她能独自坐起来,直说身子轻泛,舒服多了。
董天石松了一口气,再次对宋清绫表示感谢。
他这么一说,许秀秀得知是宋清绫帮了自己,把她叫到身边,握着她的手,真情实意地道谢。
一旁的春月和李芳听见了,同时翻了个白眼,完全不相信眼前的臭乞丐有这么大的本事,只当她是招摇撞骗,运气好罢了。
下午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人们只能待在树底下躺着,坐着,有蒲扇的扇风,没有的拿件衣服扇,多动一下就热得渴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