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连家人的话都不信,偏信外人,这样的人以后有的是苦头吃,连带着拖垮家人。
  林家父子三人满脸是血,虚弱地躺在草席上,林远林建还醒着,林康被打得遍体鳞伤,数右眼伤势最重,血肉模糊,陷入昏迷。
  李芳春月娘俩缩在最边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许秀秀急得一张脸皱得像核桃表层的纹理,她无力地靠着董天石的肩膀,问李芳娘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他们去木房那里闹事,被人打了。李芳说道,把她们娘俩撇得干干净净。
  林远林建闻言,眼神锋利如刀,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们,心里替林康感到不值。
  田慧兰喊了会儿,见宋清绫没醒,心里明白了什么。
  也是,他们之间无亲无故,人家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帮忙。
  行囊里还有一点治疗外伤的草药,她赶紧翻找出来,用光仅剩的两碗水熬煮。
  过了好一会儿,田慧兰熬好药汤,一人灌半碗下去,她还给林康受伤的眼睛清理了一下,再撒些药粉,用干净布条包扎起来,然后她抱着他,看着睡着了的林远林建,伤心得小声哭起来。
  李芳娘俩折腾了大半宿,都累了,头靠树干,早就睡着了。
  田慧兰看见了,泪水汹涌,到了此刻,她有点明白了,让家里乱了套子的始作俑者就是她们娘俩。
  即将解禁,林家这边刚安静下来,驻扎地上的人们陆续起来,此时天还没亮,等到天亮他们就能去河边打水,出去寻食了。
  宋清绫没睡多久被吵醒,前两天打的两桶水用光了,水质虽不好,她想着还是去打点。
  李芳娘俩睡得死,怎么喊都喊不醒,林家只有田慧兰这个劳动力了,她跟董天石请求方家人带他们一起去打水。
  方家人说小事一桩,爽快应下。
  天色逐渐亮起来。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刘能带着手底下的人走过来,他们抬着那天晚上被抓走的那家人回来了。
  一家几口人被丢到草席上,全家没有一个是好的,全都闭着眼,若是死了会被拉去乱葬岗,他们暴瘦得成了皮包骨,脸上的肉成了一层薄薄的干皮,显得皮下的骨头格外凸出扎眼,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都能看到累累伤痕,单薄的衣裤破破烂烂的,一看就知道是被鞭打过了。
  等刘能他们走了,人们才敢低声唏嘘,但都不敢说太多。
  很快,天完全亮了,无水无食的人们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朝着河边汹涌奔去,跑到越前面的人才能越快打上水,落到后面打的,水质差。
  人挤人,发生踩踏也无人来管,被踩在最底下的人发出阵阵凄惨的叫声,一只只手高高举起,渴望被人拉起来,但随着踩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不止手,整个人都淹没了。
  宋清绫亲眼目睹好几起踩踏事故,她看得触目心惊,想想还是觉得晚点打就晚点打吧,命更重要。
  同样有此想法的还有方家人田慧兰他们。
  一行人没有只顾着追求速度,更注重安全地赶往河边。
  两个多时辰后,宋清绫总算打到一桶半,黄不拉几的水了。
  打一次水,比赶一上午的路还累。
  回去的路,她跟方家人田慧兰他们走散了,自个儿慢慢回去。
  走着走着,她感到身后一直有道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
  第54章 打什么仗?
  宋清绫转身,见着数米外有个身着褐色打满补丁,浑身邋遢,身高跟她差不多的男子正盯着她。
  她看了又看,那人好像有点眼熟。
  对方见她转过身并停下来看着自己,抬脚朝前跑。
  宋清绫眼里凝起锐利的寒芒。
  春丫,是不是你?
  你,你是红玉。宋清绫仔细看着面前之人。
  是了,虽然那张脸黑黑的脏脏的,但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睛让她感到熟悉。
  春丫!张红玉放下手上提着的两桶水,喜不胜收,眼眶盈满喜悦的泪水。
  春丫,我们一家跟张家分开了,后来好不容易找到我舅舅他们,我们一起来到了这儿。
  我们是两天前来到这里的,春丫,你现在还好吗?
  我挺好的,别担心。
  那就好,你住在哪儿啊,我们住在那儿,走,我带你过去看看。
  反正顺路,宋清绫没有说什么,跟着走。
  路上,张红玉叽叽喳喳说起他们这一路的历程。
  他们走的是山路,偶尔穿插走小道,没有经过梧桐县,一路有惊无险。
  聊着天,不自觉走到驻扎地,张红玉手指前方,就是那儿。
  宋清绫看了看,张家住的地方离她那儿不远,走路一刻钟就能到,她手指自己的方位,我住那边,红玉,我现在不叫春丫了,我的化名叫周武,我先回去把水放着。
  好张红玉还想说什么,宋清绫已经走了。
  我也去把水放着,待会儿再去找春丫。
  张红玉笑容满面地回去,把遇到宋清绫的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家人,等她一路通过打听,找到宋清绫那儿,却没见着人。
  隔壁的许秀秀看见了,好心地说宋清绫出门寻食去了。
  张红玉有点失望地挠挠头,道过谢后,回去跟家人外出寻食,再不找到吃的,全家都要饿死了。
  林子里。
  宋清绫找不到野草猎物,避着人收干柴,反正不能白来。
  午时,她转悠到被堵住南下之路的士兵营地附近,找了一棵高大的树木,爬上去,有树叶挡住阳光,坐在树干上,双腿垂放轻摇。
  饿得饥肠漉的她见周边无人,掏出肉包大口吃起来,再喝点冰水润润嗓子,她边吃边看着营地那边,理清路线,规划路线。
  吃完,她靠在树上打算歇一歇,却看见不远处有一些熟悉的身影。
  是洪勇他们。
  他们一群人应该是要去有野兽出没的林子打猎。
  其实,昨天晚上她在木房子那儿看到的熟人就是洪勇跟赵勤,他们从那里面走出来,明显是住在里面。
  对于他们的身份,在接触到他们能轻易拿出那些粗盐时,便猜到了,他们的板车上拉的是盐。
  普通人哪有这个能耐,古代对于贩盐把控森严,全权由官府管控。
  她猜测洪勇他们应该是官方的运输商队,比普通商队身份高。
  很快,洪勇他们走远了。
  在树上靠坐着歇息了会儿,下午的几个时辰,宋清绫打算去此前没去过的方位转转,傍晚了早点回来,养精蓄锐,晚上开展行动。
  一个时辰后,她通过粪便和足印追踪兔子,找到几个被堵住的兔子洞。
  兔子擅打洞,胆小,平时躲在洞里生活,如果找到这些洞,堵住大部分的,只留一个,再用烟熏,兔子熏得受不了就会逃跑。
  好几个兔子洞被堵住了,说明有人比她先用了那个法子抓兔子。
  她有点失望,新鲜兔子肉比狼肉熊肉好吃多了。
  有兔子生活的地方,附近应该有水有草,她在周边转起来。
  好消息是背阴之地的有些草是绿色的,坏消息是前方不远处有人。
  那边是拐弯的地方,生长着比人还高的野草丛,遮挡住一大片视线,一个男人的怒吼声传过来: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什么叫没打仗!?
  打仗?
  宋清绫的脚步戛然而止,慢慢靠近过去。
  打什么仗?我从未听说过东夷要在隆州跟镇南将军打仗!另一个男人说话的语气有些莫名。
  *******
  几道鸟语快速输出,带着明显的得意和讽笑。
  宋清绫往前走了走,大致看清前方拐弯口过去的空地上的景象。
  有二十多个身着褴褛的难民,男多女少,站在那儿,他们有的人手里抓着只野兔子,人人神色惊慌,交头接耳,为首的一个肤色黝黑的汉子直视前面。
  汉子的面前跪着一个手脚被绳子绑起来,留着黑色短胡须,神色惊慌的男人。
  他们刚刚在说什么?汉子提起短胡须男人的衣领,握紧的拳头上,青筋突突地跳动,他正处于暴怒,即将按压不住体内怒火的情绪之中。
  他们说短胡须男人低眸,畏手畏脚的模样似是不敢说出那些原话。
  旁边,还有八个男人被捆绑住手脚,倒在地上东倒西歪,犹如一条条毛毛虫挣扎扭动身躯,他们见短胡须男人结结巴巴的,张开嘴大声嘲笑起来,并跟同伴交流,说的话是鸟语。
  宋清绫看着那八人,皱起眉。
  是东夷国人!
  八人全是做北翼国人打扮,他们特意乔装打扮跑到陀鸣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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