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男人不耐烦了，抓起小男孩的头发，将他狠狠地往墙壁里砸。
  一下。
  又一下。
  小男孩很疼，想哭却又不敢哭出声，一直用力地抽泣着。
  尽管这样，他还是想将那些钱抢回来。
  声音哽咽：“那是要给哥哥买篮球的，你还给我。”
  砰。
  又一下。
  鲜血从小男孩的额头里渗出。
  手臂都是伤痕的男生想去阻拦，可他的手屡次穿过这两人的身体。
  他哭着，哀嚎着：“求求你，不要打弟弟，求求你，我求求你。”
  男生挡不住。
  暴力还在持续中。
  单方面暴力的过程中，小男孩只抢回一枚硬币。
  还是男人不小心掉下来的。
  小男孩小心翼翼攥紧手里的硬币，还有快要融化的冰棍。
  却被男人一脚踹倒在地上，滚烫的烟头烫在他的手臂上。
  小男孩实在没忍住，哭了出来。
  这一声，似乎与男生的哭声相重合。
  男人嫌小男孩太吵，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脑袋处。
  一下。
  又一下。
  小男孩晕了过去。
  他一手攥着冰棍，一手攥着硬币，嘴里嘟囔着，似乎在喊，哥哥。
  那个男人嘴里叼着烟，走到桌子旁，将那个黑色袋子打开，他从里面抽出一把菜刀。
  男生眼睛都变成了血红色，他想要上前拦住男人。
  “爸爸，我求求你，不要，爸爸，爸爸。”
  不管男生如何凄厉地喊，男人也听不到。
  不管男生如何努力去拦，手却一次次从他的身体里穿过。
  最后男生扑着跪在沈望舒面前，抓住沈望舒的衣角：“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我求求你。”
  沈望舒开口：“我救不了。”
  再次出现他们眼前的场景。
  是男人正在拉上行李箱的拉链，隐约从缝隙中，能看见一双带血的小手。
  这双小手还紧紧地抓着一根带血的小木棍，还有一枚硬币。
  行李箱彻底被拉上，男人抽着烟，然后拉着行李箱，离开了房间。
  接着。
  一切尘归尘。
  土归土。
  曲美已经和卢浩广害怕到抱在一起。
  梁仪却站在一旁，眼里有沉痛，有希冀。
  盛阳焱看看沈望舒，又看看在地上恸哭的男生，好像他才是领队，但是现在这个领队，好像换了个人。
  沈望舒说：“不开口说说你的故事么？”
  男生沉浸在自己痛苦的情绪中，听不见，也看不见，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正在撕扯他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旁人看不见，一只白色的小猫，踩着优雅的步伐，走到男生身边，张开口。
  有关弟弟的记忆被铺开。
  学校里。
  正值放学期间。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踮起脚尖，在茫茫学生海里，找着自己的哥哥。
  而男生，却借着人群，挡在自己的同学身后。
  同学问他：“你弟弟。”
  男生皱眉：“他不是我弟弟。”
  “怎么不是，同一个妈生的。”
  男生一脸嫌弃：“你能不能别说了。”
  学校的人都知道，他的妈妈离婚后，又跟一个男人生下一个孩子，他在学校被取笑，说他妈妈脏。
  男生很讨厌自己这个弟弟。
  以往都是妈妈来接他们，但是今天妈妈没有时间，所以让他接弟弟去外婆家吃午饭。
  他才不要，他最讨厌这个弟弟了。
  每次去外婆家，外婆都对弟弟很好，对他看都不看一眼。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这个弟弟了。
  他说：“最好他能消失。”
  然后，他的弟弟真的消失了。
  第143章 生的希望燃起
  他对着所有人撒谎了，弟弟明明就站在最高处。
  稚气的脸上，带着满脸欢喜地等待着他，可他说他没看见。
  那个时候通话没这么方便。
  外婆以为是妈妈带走弟弟的。
  妈妈以为是他带到了外婆家。
  第二天要去学校的时候，所有人才知道弟弟不见了。
  弟弟消失的第一天，家里所有人都在找弟弟，他很高兴。
  弟弟消失的第二天，妈妈开始哭，每天都在打着电话，开始凑钱，对那边厉声质问。
  弟弟消失的第三天，他的爸爸被抓了起来。
  弟弟消失的第四天，家里到处都是哭声。
  他的外婆打骂他，说他自私，说当初就应该不管他的死活。
  再后来。
  开庭的时候，他看着妈妈曾经被爸爸打得浑身是伤的证据。
  妈妈说，她是被家暴受不了才离婚。
  爸爸说，老子打婆娘天经地义，是替天行道。
  爸爸还说，是法院判他们离的，他根本没有承认他们离婚了，因此妈妈跟继父生下的男孩，他也要弄死，说那是小杂种。
  他们在法庭里吵了起来。
  他的妈妈晕倒在了继父的怀里。
  他站在角落里，无人在意他。
  最后还是继父站在他面前，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叹了一声。
  无人知道，那天是他爸爸出狱的第一天，是要去学校看他的。
  而他丢下的弟弟，被爸爸看见了。
  男生嚎啕大哭，突然间，他感觉一只小手摸着他的头发。
  他听到了那个稚嫩又欢快的声音。
  永远像是小太阳一样。
  “哥哥，你终于抓到我了。”
  男生抬起头，就看见弟弟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哽咽着，嘴唇颤抖到无法准确地吐出一个字。
  这个孩子笑得有多灿烂，就衬得他有多阴暗。
  小男孩说：“哥哥，叔叔说你要跟我捉迷藏，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好久，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好像存了好多钱，但是我忘记要给你买什么了，我好渴，又好饿，所以买了一根冰棍，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
  “我还会给你存好多好多钱的，但是有点奇怪，好像妈妈好久没有给我零花钱了。”
  小男孩郁闷地挠了挠头。
  他看着男生：“哥哥，你为什么还在哭？是学校那些家伙又欺负你了吗？”
  小男孩举起自己瘦弱的手臂：“别担心哥哥，等我以后长大了，我会把他们一个个打跑的，哥哥，哥哥。”
  “好奇怪啊，哥哥，为什么我抱不到你。”
  男生将自己的头发撩起，他已经很久不敢看人了。
  也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
  他的妈妈和继父之后分开了，妈妈也病倒了。
  年纪轻轻就白了一头头发，认不出人，经常拉着他的手，喊他小宝。
  对他说：“小宝啊，妈妈看见哥哥，总能想起那个男人，他打我好疼，妈妈想对哥哥好，但是妈妈心里不舒服，你外婆也是，你哥哥长得太像他了。”
  “所以小宝啊，你能替妈妈对哥哥好一点吗？”
  这些话，都是妈妈把他当成小宝时候说的。
  男生这才知道。
  为什么以前在餐桌上，都是弟弟夹了鸡腿给他吃。
  他那个时候以为是弟弟的施舍。
  又为什么他想要买点什么东西，妈妈都让弟弟转交钱给他。
  又为什么妈妈和外婆从来不正眼看他，因为他跟那个罪犯长得太像了。
  家里对他最好的孩子，被他亲手弄丢了。
  男生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男孩想要擦掉哥哥的眼泪，可伸手碰上去，手却穿了过去。
  他目露不解，然后消失在了男生的面前。
  幻境破。
  曲美和卢浩广两人抱着哭。
  等两人纷纷回神过来后，动作一致将对方甩开。
  梁仪看着沈望舒，就要做出一个跪地的动作，却被沈望舒抓住她的胳膊。
  这个地，她愣是没能跪下去。
  梁仪小声说道：“我想见我姐姐，大师。”
  沈望舒看着梁仪，摇了摇头：“你姐姐最想你养好身体，你应该好好在医院听医生的话，而不是来这种地方，你本来就体弱，沾染了阴气，路边小鬼都能要你命。”
  梁仪眼睛立即就红了，声音柔弱：“那我姐姐还好吗？”
  不好。
  为了能给妹妹一条活路。
  医药费的重担压垮了他们一家人。
  配型成功的姐姐更是过劳肥。
  然后，姐姐参加了减肥俱乐部。
  两只鬼分了同一个人，然后死掉了。
  沈望舒拍了拍梁仪的肩膀：“回去吧，以后别来这种地方。”
  梁仪看着沈望舒，一步三回头，最后一咬牙，朝沈望舒冲了过去，将沈望舒抱了个满怀。
  她头靠在沈望舒的怀里，哭着说道：“如果你看见我姐姐，能不能让她给我托个梦，我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