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宋衍伸手去摸萨摩耶的头，它汪汪叫了两声作为回应。
  怎么办？
  宋衍的车钥匙、自己家钥匙全都被锁在姜主任家，现在还带着它，哪里也去不了……
  也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宋衍心里偷着乐起来。
  砰砰砰——
  两分钟后，宋衍从7楼爬上了8楼，站在游漪家门口。
  “宋大夫？有事？”
  游漪昨天睡得晚，这会儿刚起床，正在刷牙，泡沫还粘在嘴边没冲掉。看着门外的宋衍，全身跑步的装备，还牵着一只大白狗，十分纳闷。
  “可以给大白一点儿水喝吗？”
  宋衍解释了被姜主任锁在门外的情况，强调他早晨在外面遛了大白快一个小时，它渴了。游漪低头，大白确实看起来有点儿急躁，时不时还原地转圈儿。
  于是，赶紧让他们进来。
  “大白？大白？”
  游漪拿出一个闲置的不锈钢盆，倒了清水，端到客厅，冲着大白的方向喊道。
  可是，它好像没有反应……
  游漪继续喊，这次还配合了笑容：“大白，过来！”
  大白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甚至转头望了一眼身边的小白，好像在说：她是不是叫你呢？小白也很迷茫，乌溜溜的瞳仁在大白身上扫了又扫，好像在说：叫你呢！听不懂？
  就在一大一小两团白色僵持着的时候，宋衍从卫生间出来了。看到眼前的场景，一个手势就把大白招呼过来了，它仿佛终于得到了允许，开心地喝起水来。
  游漪伤心了：“警惕性很强嘛！怕我给它下毒？”
  “不是，它这是有礼貌。”
  宋衍没说实话。
  很快，游漪就发现大白似乎太有礼貌了。她专门准备了一碗新狗粮，扔过来几只皮球，可是喊了几声，趴在阳台的大白没有丝毫反应，只留给她一个美丽优雅的背影。游漪打开一盒罐头，小白哗啦两步就冲过来了，围在她脚边兴奋地跳来跳去。大白也闻到了喜欢的味道，神采奕奕转过身来。
  游漪开口：“大白，过来吃罐头！”
  然而，它还是保持着矜持，直到宋衍给了它一个手势，才嗖地蹿过来。
  游漪感觉自己懂了：“宋大夫，大白听力不好？”
  如果不是聋的，为什么对声音没反应？为什么只会看手势行动？
  “不是……”
  其实是因为宋衍最近刚给它改了名字，还没习惯。它以前不叫大白，可是自从游漪给捡来的小白狗取名小白，他就突然认为大白狗就应该叫大白才对。
  不过，这个理由听着怪怪的，宋衍说不出口。于是，随便胡诌了一个：“它害羞。”
  “哦。”
  游漪养狗的时间不长，不知道原来狗也会害羞，但是这也说得通，既然有腼腆胆小的人，肯定也有类似的狗。
  游漪又给大白开了一盒罐头，想让它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放松一点儿：“不过，它俩的名字倒是挺搭的，大白和小白，般配。对了，大白是男是女？”
  “女。”
  “哦，小白也是女。”
  9点，小白的打针时间到了。因为需要长期注射，医生建议游漪学会了自己在家操作。现在，她已经非常熟练了，配药、吸入针筒、注射，一气呵成。小白甚至没感觉到任何疼痛，还在兴致高涨地埋头吃罐头，游漪就偷摸完成了。
  游漪感叹：“宋大夫，我还真成江湖游医了！”
  当初，“江湖游漪”这个公众号名字是她随便起的。游漪想着，希望和她一样的罕见病患儿或者家长可以互相找到彼此，不要相忘于江湖，顺手就组合了四个字。
  宋衍思考了两秒：“主要还是你自己的名字起得好！”
  “哈哈，和我赤脚医生的身份特别搭？”
  “嗯，前面不加江湖两个字，都觉得浪费……”
  “那要这么说的话，最应该感谢的还是我的姓！”
  “确实！”
  但是，游漪最近有了给公众号改名的念头。之前只是一个非正式的互助组织，叫什么都无所谓。现在不一样了，各项工作步入正轨，科普漫画和生活记录片打响了名气，遗传咨询和筛查工作室启动了新项目，罕见病公益基金会也开始筹备了……而且，她还在公众号发布了招聘启示，按照目前的业务工作量，必须增加人手了。
  “宋大夫，这个名字听起来会不会不太正式？”
  宋衍以为她说的是“游漪”这个人名：“有姓有名，前姓后名，哪里不正式？”
  游漪解释：“我是说‘江湖游漪’……会不会个人色彩太浓了？”
  ……不然，难道叫“罕见病医疗圈”吗？
  心里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宋衍吓了一跳。“医疗圈”是周凡公众号的名字，他怎么会想到他啊？真是……宋衍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已经掀起了狂风恶浪。
  “改名还是要慎重。现在很多宣传报道里用的都是‘江湖游漪’，万一有人按照这个名字搜索，可能会扑空……”
  “有道理。”
  游漪说她再想想。
  咚——
  一只皮球蹦了过来，正好落在游漪怀里。
  小白吃完早饭，开始拆家了。自从确诊之后可以对症治疗了，小白的状态就一天比一天好，本来的性格也逐渐显露出来。现在，它嘴里叼着另一只球，正在地上表演胡乱撕吧。
  游漪把球扔回去：“它是人来疯……”
  宋衍赶紧提醒：“是不是应该多遛？我搬到姥姥家住了，你要是没时间，我可以带上它一起。”
  “有可能……”
  游漪立刻行动，告诉宋衍她要去楼下农贸市场买菜，顺便遛一遛小白，让宋衍不要拘束，在这里休息，还想帮他打开电视。宋衍当然要求和她一起下去。
  于是，游漪和宋衍，牵着一大一小两团白色，走在小区里。
  大白体型壮、腿长，跑得也快，小白撒欢地跟在后面，好像一团小白球蹦来蹦去，跑得有点儿远了的时候，它就会回头看一眼游漪，确认她跟在自己后面，然后又放心地左跳又跳。
  这个小区生活配套设施完备，不仅有大型超市，也有农贸市场，游漪平时买菜喜欢找小摊贩。这里有她熟悉的泥土气息、五颜六色的蔬果肉蛋、刀剁在案板上的清脆、抖动塑料袋的哗啦和讨价还价斤斤计较的小套路，偶尔还能看到帮着家长看铺子或者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小孩儿。这些细节都是游漪从小闻到大、看到大、听到大，融进骨子里了，忘不掉。而且，这个农贸市场尤其招人喜欢，因为周围居民数量不小，每天早晨来的时候，各种东西都会摞成小山的形状，码得整整齐齐，大片大片的火龙果红、胡萝卜黄、洋葱紫、菠菜绿，还有各种新鲜的肉，让人神清气爽。
  刚走进市场，游漪就被一个鲜花铺子吸引了。
  她指着一团一团簇拥在一起的白色花骨朵儿问道：“老板，这是什么花？”
  “小手球，好看，长得快，这些花苞过几天都能开，买花的价格带回家一棵树，划算。姑娘，要吗？”
  老板很热情，一边讲解，一边拿着喷壶洒水。
  游漪迅速拿出手机，侧过身去，转到宋衍瞥不到的角度，搜索小手球的花语，看完之后放心了：“老板，怎么卖？”
  “这三枝，给25。”
  “好。”
  游漪扫码转账，然后告诉老板先放这里存着，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再取。
  两人在市场逛了两圈，宋衍手里渐渐多了几个袋子。他一路走着一路琢磨，刚才游漪的举动有些奇怪，好像心里装着什么事儿。于是他也模仿游漪的样子，拿出手机，搜索小手球，蹦出来的第一条联想是“小手球花语”，宋衍点进去：友情、努力、积极，寓意着更美好的生活。
  “你的花……”
  宋衍刚想问游漪买花是摆在家里？还是送人？就听到游漪大声和老板对话。
  “老板，给我来点儿香椿芽！”
  “要多少？”
  “二斤。”
  游漪打算送点儿给姜主任，香椿芽炒鸡蛋，时令美食，最鲜美了。
  买完最后一样东西，取了小手球，游漪抱在怀里，两人出了市场。
  宋衍再次试探：“这花好看，摆在家里肯定很有氛围感。”
  游漪却来了一句：“我送给凡哥的！”
  礼尚往来，上次周凡送了花，她也回一个，希望他以后不要整这些了……
  “游医生！”
  两人正聊着，突然，游漪听到有人在喊她。她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认识的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游漪仔细打量，认出来的瞬间眼睛里溢出惊喜：“小陈？陈利伟？”
  “游医生，是我！”
  小陈的变化太大了。不仅长高了，变壮了，声音也不像以前那样尖细，听起来沉稳多了。而且，他穿着黄色制服上衣，戴着头盔，脸上风尘仆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