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但要是放在于家,以炼器为长,还有一个稀世珍宝的于家,还有一个于秋炼这样的父亲,那于不讳所作所为,怎么看起来更像是为了保护他?
她想至此处,思索的目光正与神徊撞上,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似的怀疑。
“莫瑶心,你再仔细想想,于不讳除此之外,还有做过什么伤害于不谚的事没?”
秋江冷这突然一问,莫瑶心倒是懵了一下,仔细又再想了想,好像真没有了,于是迟疑着摇了摇头。
“啧,那你还真看得起于不讳,他做的这点事,能和于秋炼相提并论吗?”
杨君集偷偷地扒拉着秋江冷放下的松子仁,居然说了句明白话。
莫瑶心听见这话,心下一震,也陡然了升起来了一阵疑惑。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个大舅舅不是个好人,甚至和那黑心的外祖无出其二,难道就是因为他曾经坐下的这桩事,还有那在于秋炼面前卑躬屈膝,狼狈为奸的模样?
秋江冷想起来于不讳,能够在那么小的年纪就护下胞弟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就死了?于不谚还是变成了“蚰”,这说明于秋炼得逞了,那于不讳这一出,又是做什么打算?
屋外终于破晓,云开雾散,秋江冷却越发看不清了。
于府西院。
这里靠近一片杏树林,环境清幽,少有人至,很是适合人清心静养。
于秋炼走火入魔后,一直陷入昏迷,于不讳便做主将他挪到此处。先前因为莫瑶心失踪,于家二小姐于英然也被迁到此处,名为休养,实为软禁。
于秋炼仍旧是一副不像要醒过来的样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于不谟见此虽是心急,但也无奈发出了一声叹息。
随后他便走出了房间,转而向西走了十余步,到了一处院子前停下,径直走了进去。
原来这个院子就是于英然休养的地方。
于不谟一进门便看见了女子正坐在石桌前,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气色也很差。
“二姐?!”
于不谟见此情状,心头大怒,直觉是这院子里的人伺候不周到,居然让她大冷天的穿得这么单薄就出来坐着。
“来人啊!”
于不谟边将于英然扶着进屋去,边喊着人,偌大的屋子却是没有一个人出现。
“简直是岂有此理!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见着大哥出事,前院不顾,竟连这西院也撒手不管了!”
其实于不谟的怒气并非空穴来风,刚才还未到西院时,他就没见到平日里这门口的守卫,也没下人出现,本就已经憋了气了。
“大哥,出事了?”
于英然刚才还是一副痴傻模样,像是思念女儿已经成了心病,现在眼睛里却瞬间清明了起来。
“唉,二姐你不知道,大哥被妖怪袭击,中了妖毒,已经,已经回天无力了。”
于不谟年纪不大,刚才强撑了一圈,发誓要守住于家,此刻在自己唯一清醒的亲人面前,实在是忍不住了,那眼泪跟断了线一样流。
于英然没有说话,而是将于不谟揽在怀里,手掌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他的后背,似乎是在安慰自己这个年纪过小却不得已要撑起于家的幼弟。
她垂眸盯着于不谟身后那方青砖,突然想起来于不讳曾和她说的话:
“英然,若有一日我死了,立马找机会离开于府,到城西济安堂去。”
原来这么快就到那个时候了吗?
第三十章 将计就计
年节将至,曲凉郡里里外外都热闹了起来。
趁着好不容易晴朗起来的天气,各家各户走亲访友,街头巷尾那些年节要用的时兴年货也都摆了出来。
可于家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清,甚至人都不知不觉少了些。
于不谟虽然年轻,但终究跟在于不讳身边耳濡目染那么多年,此时并无外患,他倒也真像一个主事人的样子。
只是他最近收到了鹤道长因事要回无明峰所留下的信,忙着维系于家安宁,便也没太在意,所以更不会注意到秋江冷他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于府。
杨君集于与人交际一事上十分有天赋,也许是遗传了他那个首富父亲的缘故,不到半天就已经为众人安排好了离开于府后的去处。
秋江冷瞥了瞥只有在陈庸扶着的时候才能上客栈二楼的沈徊,突然想起来她昨天对他受伤之事的疑惑。
她虽不知那个“蚰”的深浅,但是于秋炼那个脑子转得比练功还勤奋的半吊子修士,能合起伙来对付他和苏逢青?
她是不太相信的。
回过头她又看见了正坐在楼下一方长桌前发呆的莫瑶心,出于好意去问她:
“你怎么了?还在因为没把你母亲救出来而担心?”
莫瑶心被秋江冷这突然一问,有些反应不及,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心儿,你别管我,母亲自有办法,你快走,离于家越远越好!”
莫瑶心突然想起她今晨趁着天光未亮想去于府西院救走于英然,母亲却劝自己赶紧离开,那副神情,像是要去办什么很要紧的事情一般。
能是什么事情呢?母亲既不能弑父报仇,也无力从于秋炼手里把小舅舅救出来。
秋江冷见此,也不便再问,于家的火烧得再旺,也没烧到她身上来,说起来这与她有何干系?
有些事,知道的越多,自己反而越危险,所以她秋江冷宁愿做个糊涂蛋。
可是有些事情,想来便是不尽如人意的,倒霉透顶的时候,还会和自己所愿反着来。
又是一个无事发生的夜晚,秋江冷他们落脚的客栈四周一片安静,许是因为冬日里的缘故,那静谧之中还夹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凛冽之意。
忽然之间,有一道灰影从客栈外一跃而入,消失在了秋江冷和朱雀的房间背后。
城西,济安堂。
济安堂所在地方不大,两进的院子,前院是问诊卖药的铺子,后院则是晒药煎药的地方。
秋江冷再醒过来时,虽然被蒙着眼睛,但直觉自己已经不在那间客栈里了。
还未待她用神识探清此处所在,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香,还有耳边似有非有的人说话声音。
“还在城里?是一间药铺?”
秋江冷暗自想着,也不慌张,顷刻之间便使用神识探清楚了这周围环境,心下已经了然。
“原来在城西啊。”
秋江冷这话一说出口,便感觉到关自己的这间屋子被人打开,有人进来了。
“秋大夫果然是本事非凡,这才清醒过来,就已经能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说话人的声音很耳熟,秋江冷一听便知道他是谁。
“于大公子,你果然没死?”
于不讳本来十分从容地进屋,在秋江冷面前坐下,直到听到她这句话,他那波澜不惊的眼神里突然泛起了一丝涟漪。
“我以为秋大夫会因为我死了,首先想到的会是于家其他人呢!”
“在我眼里,没有活人死人的区别,所以首先怀疑的,就会是你。”
秋江冷略显轻松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她刚才就发现了,关她的地方不是什么隐蔽之所,而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就在这药铺后头,离街根本不远。
没想到,这于不讳,请人讲究,抓人也讲究。
“于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秋江冷觉得被人绑着还是不太舒服,尤其是这人给她绑的,居然还是个活扣?蒙眼的居然是纱布!
这是看不起谁呢?挑衅哪?
于不讳自然也不会如此想,因为事出紧急,他需要把秋江冷“请”过来,但是也不至于威胁她替自己办事,所以此举是为了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秋大夫莫恼,实在是遇见十万火急的事了,这才出此下策。”
“我刚来的时候你就说十万火急,到现在你还说十万火急,这到底是急还是不急?”
于不讳仍旧是那副谁也别想阻挠住他说那些“关乎修养礼节”的场面话的架势,但是神色的焦急却是出卖了他。
“还请秋大夫救在下胞弟一命!”
秋江冷闻言一愣,随后自然地揭开了蒙住自己眼睛的布条,那绳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被她解开了。
“想必瑶心那小丫头已经将于家处境尽数告知于您了,在下也就直言了。”
“吾弟命苦,任我如何设法尽力,他还是逃不过被于秋炼利用,炼化成那般怪物,如今更是落在于秋炼手里,这样下去他不仅会全失理智,还会有性命之忧!”
“我知晓秋大夫能救他,还希望秋大夫出手相助,不管何时秋大夫若有需要,我于不讳必然以命相酬!”
事情好像真的得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明朗起来,秋江冷终于将于家的事弄清楚了。
“所以,于秋炼并没有因为走火入魔而不省人事?”
“他向来狡诈,此不过是他的金蝉脱壳之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