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有何不可？”
“其中的代价，你可想过？”
“代价？我为苍生谋生路，带他们得见永生，与天同寿，他们难道不该与我分担吗？”
秋江冷笑了，心想这人终于说实话了，于是笑道：
“他们倒也同意？”
风临渊的眼神转而变得轻蔑和厌恶，淡淡说道：
“人这种东西，朝生暮死，飞蛾扑火的事情做的还少吗？”
第五十九章 鬼宴重开
一夕之间，秋江冷就从永安城到了此处不知何地的客栈里，她却不紧不慢地与风临渊周旋，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如今处境。
秋江冷不急，风临渊也不急，他乐得与她多说些话，就当做是打发时间，也给秋江冷说遗言的时间。
反正，她的日子也就这几天了。
秋江冷见到风临渊那一副理直气壮地为自己的野心开脱的样子，觉得此人还真是厉害，她竟然从他的话里找不出一点可以反驳的地方。又觉得人为心魔所俘，痴妄无度，当真是可叹。
“所以，你打算怎么让我同意？还是说，你根本没这个想法？”
秋江冷的话让风临渊一愣，他好像真的没有计较过秋江冷的存在，在他的计划里，她应该是化为那落霞丹炉里的灰末，只不过现在出了一些意外，赤鹫死了，那他就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秋江冷了。
于是他饶有兴致地看向秋江冷，回答道：
“我的确没想过你，你早该死了，不是吗？”
风临渊这话一说出口，秋江冷的脸色一变，眼中的愠怒之色已经掩盖不住。
秋江冷的这副表情落到风临渊眼里，却叫他意外，他没想到秋江冷在世外与人间混迹数载，得了些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还这么没出息，难怪她能和沈徊那个一样没出息的人走得到一块去。
可是风临渊的轻蔑只停留了一瞬，更加复杂的情绪却将其取而代之：
“这老天爷还真是没长眼，两个早就该死了的人，还在这世上，甚至还拦了我的路，真是荒谬！”
秋江冷没听见风临渊的心声，但是却从他忽晴忽阴的神情里看出来了一些东西，于是笑着问他：
“我说风临渊，你不求长生，也不杀我，那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事到如今，也不和你说这些弯弯绕绕了，叫你知道也没什么，抓你，是因为我需要你带我去‘阎罗百劫提灯宴’。”
风临渊这话倒是在秋江冷意料之中，她杀了赤鹫，如今唯一进过“阎罗百劫提灯宴”的，就是她了。
“你去那里做什么？不对，你没去过？”
风临渊也不恼秋江冷话里的阴阳怪气，而是解释道：
“我没去过，因为我怕死，现在准备万全了，自然要去，那可是唯一显现世间的秘境，我不去才奇怪吧？”
“所以你抓我，找骨寒冰矢，都是为了进那鬼宴去？”
“是。”
“除此之外呢？”
“什么除此之外？”
“这么些年你在这大圣境内到处搞小动作，动静还不小，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一切都是为了它。”
秋江冷见着风临渊坚定不移的眼神，如果不是这些年来反反复复的梦魇所困，她当真会以为风临渊要去的是什么不世出的洞天福地，殊不知那里只会是将人扒皮抽筋，剜心吸血的炼狱罢了。
“秋江冷，你以为，自己变成血骨生花，变成如今这副半人半鬼的样子，全是因为我吗？”
“不，你错了，你之所以变成这幅样子，是因为你自己，若你不是天生焦骨，便炼不成这恶鬼身，也不可能得到这副修炼什么都事半功倍的体质。”
秋江冷却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冷漠道：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
风临渊只觉得她又在得了便宜还卖乖，一个将死之人，有此际遇，她非但不珍惜，还一整天没个正形，还真是上天不公。
“你不必如此激我，等到了‘阎罗百劫提灯宴’，我自是不会再与你多有为难的。”
秋江冷心道我会信你才见鬼了，面上却是不显露，只是问道：
“什么时候出发？”
“一刻钟之后。”
秋江冷身上的绳索随着风临渊的话一说完应声而落。
秋江冷没了束缚，却也跑不了。
此时只能坐在马车里，从窗外看出去，打量着周遭景物。
“怕是离永安城有千里远了。”
秋江冷心想，因为她目之所及全是疏疏落落的高耸林木，像是西北景象，而西北靖远城位于大圣边境，离永安城有着上千里之遥。
让她确定此地在靖远城附近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她曾经到过这里。
八年前她带领栖凰卫苦寻“阎罗百劫提灯宴”，就曾路经此地，这里虽在边境，却不似北中，繁华热闹，算是大圣最重要的通商之地，更是边防最严密的地方。
所以曾经秋江冷没有将此地和那处神鬼莫测的鬼宴联系起来，才导致初到此地时被那鬼宴中逃出的妖怪袭击，造成了不少的伤亡。
当年秋江冷是如何找到“阎罗百劫提灯宴”的，现在想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有几分命中注定。
正因为她去过，所以她很清楚，一旦“阎罗百劫提灯宴”真正出现在世人面前，群妖毕至，众魔临世，这人间将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秋江冷此刻很着急，但她却是个越着急面上却越镇定的性子，一般人看不出来，也猜不出来她的喜怒。
除了沈徊。
他曾在大圣朝堂浸营许久，隐藏真实想法的本事也是数一数二的。
此刻他一袭黑衣坐在马上，头发高高束起，与他第一次在蜀地无忧县找上秋江冷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只不过彼时他别有心思，眉眼间很难见到一丝晴朗，如今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想法，却也没有云开雨霁。
“我只是想杀了风临渊，谁知道还会摊上这麻烦事？”
秋江冷没在意沈徊投来的若有若无的关切目光，而是正想着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
她不能让风临渊重开“阎罗百劫提灯宴”，到时候要是让风临渊控制住了那鬼宴里的妖魔鬼怪，那自己根本讨不来一点好，更别说杀他了。
若是他控制不住那些妖怪、、、、
风临渊狂妄至极，说不定就是想让“阎罗百劫提灯宴”重现世间，利用其中的妖魔之力，颠覆人间。
毕竟他也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当时在寒庄，虽然只是幻境，但是秋江冷知道，如果自己身上的妖骨落到风临渊手里，那就不止是幻境了。
“所以，风临渊去寒庄，冲着的应该是闻家的骨寒冰矢。”
秋江冷恍然大悟，终于看向了沈徊，却与他的目光错开了去。
靖远城到了，却不似往日里那般热闹繁华了。
秋江冷因为身上被风临渊下了禁制，只能听话地跟在风临渊身后，而沈徊也下了马跟了上了。
“你抓沈徊不就是为了骨寒冰矢吗？现在还带着他做什么？”
“你折了我臂膀，害我丢了两个帮手，我不得给自己考虑考，找个人帮我。”
风临渊的理由很敷衍，却说得毫不犹豫，秋江冷顺着他的话看向沈徊，只见那人并无反应，似乎是默认了风临渊的话。
秋江冷没再说话，沈徊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有什么打算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只要他不拦着自己杀了风临渊就行。
靖远城果然不一样了，一入城就是满目萧索，只有零散的一些行人来往其中，浑然不像是已经日中的光景。
“你不会早就把靖远城当作自己的大本营了吧？”
秋江冷见这一路走来，来来往往的人见到风临渊的时候皆是露出了敬畏的表情。
“不，是这里最近妖祸频发，我找到这里时顺道除了妖而已。”
秋江冷不信，但是像靖远城这样的地方，风临渊如果要一口吞下，也不容易，更会打草惊蛇，所以她暂时按下疑惑，转而问他：
“是鬼宴里跑出来的妖怪？”
“是，这些年陆陆续续都有妖怪从鬼宴里逃出来，四处作乱。”
风临渊说完又看了一眼秋江冷，见她没什么反应，便自讨没趣地就此揭过。
秋江冷不是没有反应，她内心此刻已经是翻江倒海了，原来这些年来的妖魔作乱，居然还有八年前鬼宴被打开的缘故，风临渊这话就是在点她，要她的情绪起伏再大些。
“没想到我八年前倒是给这世间惹了不小的麻烦，后患无穷，所以连死都死不干净。”
秋江冷想着，这想法虽然自弃，但是她却更多的是自嘲。如今妖魔祸乱人间，多少是鬼宴里跑出来的，多少是世外耐不住寂寞的，她心里有数，不会被风临渊三言两语就乱了心绪，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什么心怀苍生之人，他还真当自己是沈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