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张路远妈一听免费,眼里放光,“哦呦,那是得先谢谢文工,明天你有空不,先去我家量量,我明儿一早就去找你。”
  “明天一早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
  大家伙对粮仓新奇的很,东摸摸西摸摸,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文伊白和静波不仅陪着还要回答他们的问题,饿的肚子咕咕直叫。
  “好了好了,咱今天就都回去吧啊,人家文工俩人还没吃晚饭呢,走了走了。”叶海滢她爸好像看出文伊白和静波的疲态,说着就先带头出了门。
  文伊白突然想起什么,“叶叔,我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打算去你那儿置办。”
  “行嘞,赶明儿你去苗圃挑。”
  “舂米你给我下来。”舂米奶奶喊了一声。
  原来舂米一听要走,猴子一样窜上了楼,“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家,我要住在这里。”
  舂米奶奶为难地看着文伊白。文伊白只好上楼去找舂米,小男孩扒住楼梯栏杆不松手。
  “舂米,你为什么想住这儿呢?”文伊白在楼梯上坐下来看着舂米。
  “我想住漂亮的房子,我家不漂亮。”
  “要不你回家画一个比粮仓还漂亮的房子,到时候阿姨帮你看看,等你长大了,你就照着你画的房子自己盖一个,今天回家就画好不好?”
  “我不会画。”
  “你喜欢粮仓这样的家吗?”
  “喜欢。”
  “那先把粮仓画出来好不好,看到什么样就画什么样,如果还不会画,就去我办公室找我,我来教你,行吗?”文伊白说着把自己的素描笔和素描本拿出来送给舂米。
  “来,这个送给你,阿姨就是拿这个本子先画好了房子,再照着盖的。”
  舂米开心地接过,跑下楼,“奶奶,我要回家画房子。”
  舂米奶奶顺势拎起舂米就往外走。其余人更是对文伊白刮目相看。
  一群人走在夜晚的稻田边,念念不忘给他们带来视觉惊艳的粮仓,纷纷畅想着如何给自己家房子改头换面,却又拿不准要花去多少积蓄。
  “修个房子还要设计费,几千块就不是钱哪。”有人抱怨说。
  “人粮仓家祖上就是镇上的大地主,地主家的后代回来修房子能缺钱吗?我说你们就别惦记了,以后从这儿路过的时候,多看两眼饱饱眼福就行了。”
  “我听说这粮仓家的后代要在镇上整蛊大动静了,好几处房产都要动。”
  落在后面走的文伊白听着村民们的八卦直想笑,原来树先生是嵩林镇地主家的后代。要说这镇上的古宅她如数家珍,唯有这个破破烂烂的粮仓从没有入过她的法眼,她却从量房的那天起越做越上头,从外到内倾注了全部心血,完全把它当自己的房子在做。也许潜意识里是在弥补没有改造石库门的遗憾吧,她这样想。
  第07章 树先生回国
  粮仓的庭院是最后完工的,叶海滢她爸帮忙买到了树先生指定的蓝花楹树种,栽树时正好赶上树的花期,两树艳粉色的蓝花楹在院子里招摇,遭到了叶海滢的嘲笑。她觉得对于一个单身男士来说,这两棵树过于阴柔,与高冷的房子外观也不太搭。
  文伊白管不了那么多,毕竟房子是树先生的,叶海滢又不来住。
  她联系的几个景观设计档期都不合适,院子最后还是由她负责设计,叶海滢负责规划植物和栽种,所有的植物也全部出自她家的苗圃。
  叶海滢之所以过来帮忙是有条件的,她回嵩林镇这段时间,把在上海收到的植物画订单全部做完了,包括赵滔预定的一幅九色鹿。赵滔当时跟她说不接受邮寄,会亲自去店里拿,但她不想见到赵滔,在嵩林镇完成作品后让文伊白带到上海植物语交给他。
  文伊白把画放进车里,顺便把叶海滢爸爸交代的几袋营养土也带上,午饭过后就出发去上海了。她此行还要去影印社定制一幅摄影作品,是准备送给树先生的礼物。粮仓客厅有一面墙空着,她想了好久才决定挂什么。
  树先生这周就回国,她即将交房,竟然有点紧张,还有点不舍。
  和赵滔约好下午三点,他又早到了。文伊白停好车看见赵滔在植物语门外走来走去,赶紧拿了画准备下车,但没等她下车,赵滔就已经朝她跑了过来。
  “画先别拿,我的车刚出了点状况。”
  “哦好,没事吧?” 文伊白把画放回座位上。
  “没事。文工,能不能送我去一趟机场。”
  文伊白惊讶,她见赵滔这才是第二次,他怎么这么自来熟呢。
  “也不是接别人,就是去接我哥,反正也是你客户,正好见一面。都怪我把时间记错,有点来不及了。”
  “你哥?九万……那个,树先生?”
  “澍先生?对,赵澍。”
  “我听他说了这周回国的事,原来就是今天啊,那你上车吧。” 她想反正时间还早,送完他再去影印社也来得及。
  赵滔麻利地上车,语速急迫,“麻烦你稍微快点,怕他等着急了。”
  “已经落地了吗?”
  赵滔看了一眼手表,“应该吧。”
  文伊白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因为当时连合同都是赵滔代签的,她不仅不知道树先生长什么样,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在微信里他也是顶着“九万六”这个名字和她聊了三个月。
  赵shu这个名字听起来熟悉。她试图回忆是不是赵滔上次签合同时跟她提起过,或是树先生某次偶然告诉过她,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文工你这几个月辛苦了,赵澍的房子都盖好了,你从来没找过我。”
  “你在这边上班,也不方便过去,他既然全案委托给我,我就尽量不去给你添麻烦。对了,他以前读的是建筑专业?”
  “他同济建筑系毕业的,不过出去以后转读了计算机。”
  她知道他现在在华尔街做的是程序员的工作。但同济建筑系,赵shu,比她大三岁。不会这么巧吧,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再问什么。
  如果真是同一个赵澍,那对她来说确实会有点尴尬,但对赵澍来说应该没什么,因为他应该不会记得她,那样最好,她就没必要单方面尴尬了。
  她加快了车速,此时想确认的心情非常急迫。
  “那个,文工,也不用开这么快。” 赵滔拉住车顶的扶手说。
  文伊白想着心事,根本没听见赵滔说什么。
  到了机场接机口,果然那一班的乘客早就走光了,出口旁边的椅子上也没坐几个人。有一个高瘦,一身黑衣的男人,身旁立着一个大号的黑色行李箱,正坐在那里低着头看手机。
  文伊白一早就注意到他,可惜他一直低着头,看不到脸。但仅凭坐在那里的气质,和她认识的那个人是不像的,那人像一棵枝繁叶茂的树,青春无敌,也总是昂扬向上的。
  走在前面的赵滔也在辨认那个人,最终朝他挥起手,“赵澍。”
  黑衣男人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他们。
  虽然这人清瘦,脸上有青黑的胡茬,眉宇间似有化不开的忧郁,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随即心脏发出沉重的咚咚声。原以为心已死,其实只是择时休眠。
  她考上同济那年,和陈琳住在北方的一个小城。那时她爸爸已经在上海落脚,但她并没有被准许在上海和爸爸一起度过暑假,而是在学校截止报道的最后一天夜里才独自一人到达上海火车站。因为学校安排了接站,陈琳不准爸爸去车站接她,更不许她去爸爸住的地方留宿。
  尽管是去喜欢的学校报到,但她因为陈琳这样的安排一路都很不开心,直到遇到接站的赵澍。
  赵澍当时在建筑系读大三,是校学生会主席,那天他带着几个学生干部在车站一直守到半夜,坚持等到最后一班车次。而文伊白那趟车是十二点四十五分进站,她自己定的车票,故意定了这么晚,就是赌学校接站点在这个时间会撤摊,她可以毫不顾忌地去找她爸。
  但没想到的是,她刚一出站,就看到了举着同济小红旗的赵澍,赵澍也看到了她,隔着人群冲她喊,“同学,是我们学校的吗?”
  她也喊,“是。”
  赵澍挤进人群,拿过她手中的箱子,“跟着我。”
  那一刻她不知该失落还是兴奋,忘了一路上的不快,也忘了要给爸爸打电话的事,跟在高高大大的赵澍身后,莫名地有种安全感,就这样跟着他上了学校的大巴车。
  到了学校,大家都下车之后,她才发现别的同学都有家长陪着,只有她是自己一个人,最气的是这群人里没有一个是建筑系的,连结伴同行的人都没有。
  她从包里拿出学校的地图,借着路灯查找去宿舍楼的方向。
  “我带你走吧。” 赵澍从她身后走过来,不容分说拿过她的行李箱,走路带风一样走在她前面,她赶紧收起地图跟上去。
  “哪个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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