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文伊白气的要吐血,拉过静波安抚,“你傻不傻,万一他伤到你怎么办,跟野兽似的一点儿人话都听不懂。”
“怎么办呢?他罢工了。” 静波却在担心本来就紧张的工期。
“哼,他不想挣这份工钱,多的是人排队等着,不就是耽误几天功夫重新找人吗。”
话是这么说,但她要换人还是要事先通知甲方的,耽误的工期也要补回来。
她拿出手机,本想让赵澍来办公室一趟跟他商量换人,但转念一想小院儿里坐着的那一群人,又改变了主意。回去骑上自行车直奔粮仓。
赵澍最近宅在粮仓里不出门,是在闷头发力。
眼看着文伊白主导的清溪居一天天成型,他那死水一般的内心竟不断地涌出波澜,而这一次的内心波动又比刚入住粮仓时还要强烈些。
那时是来到新世界、开始新生活的悸动,这次是对未知命运的渴望和期待。
但现实是,清溪居竣工之后面临的招聘、开业、宣传和经营管理问题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要说他这个十年纽约程序员写代码不在话下,但从零开始掌管一个乡村酒店就只能算是初级学徒了。
所以他每天花大量时间刷全国各地的乡村文旅酒店案例,做研究记笔记。抽空也写写代码,竟做了两个网站,甚至还给十分不好用的嵩林镇村务管理平台出了个改进方案。
每天忙完天就黑了,只能摸黑进工地看看进度。每次出来时眼前都是乡村的月朗星稀、夜深人静。
没有白天三五成群的村民对着他品头论足,他可太享受了,总是舍不得回去,就会沿着玉清溪跑步。渐渐地习惯了自然坏境下的有氧运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走进自己的健身室,连昂贵的跑步机都被他嫌弃了。
这种作息让赵澍时不时地想起文伊白曾经发给他又被她秒删的那条微信,只有粮仓里的老鼠才不喜光,他现在晒不到阳光并不是因为他抗拒光,相反他早已习惯了被光围绕,连暗不透光的那颗心也慢慢地被这里的一切治愈了。
从纽约带来的那瓶氯硝西泮他只吃了五分之一不到,就因为馋凌姐家的糯米酒而停掉了,现在抛开那跟拐棍他也能安然入睡。
文伊白按响门铃的时候,赵澍正在修改一个网页的程序,写代码就是他工作之余换脑筋时的游戏。
赵澍开门。
文伊白看了看他那张因久不见阳光而捂白的脸,竟觉得他颜值回春,变帅了不少。
“原来你还活着。”
“你晒黑了。”
文伊白想踢他,晒黑了还不是因为天天泡工地。
文伊白跟着赵澍进了屋,赵澍开冰箱给她拿喝的,结果冰箱门一开,里面不停有东西掉出来,赵澍不停捡,上面不停掉,直到几个橙子滚到文伊白脚下,冰箱才止吐。
文伊白拾起橙子好奇地走过去,差点没被爆满的冰箱吓晕,手里的橙子想进也进不去,她索性放在了岛台上。
“人跟人真不一样,我有个朋友一天不出门就难受,哪怕天上下刀子也要出去,我们都说他虽然生而为人但有着狗的灵魂。你呢,十天半月也不出门,为了不出门,就蹲在家里虐冰箱,你再买一个不行吗?”
“我不出门主要是觉得外面的人类很麻烦。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出门。”
“嗯,每天半夜三更出去瞎晃。”
“你跟踪我?”
“听外面的人类说的。”
赵澍终于扒出一瓶冰饮,递给文伊白,“工地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知道是工地的事情?”
“你那么忙,肯定不是特意跑过来跟我讨论狗的灵魂的吧?”
文伊白把最近工地上发生的跟林队长有关的事详略得当地说了一遍。
赵澍听完点点头,“两棵树,一棵都不能少。”
文伊白早就知道他会这样说,粮仓门前的歪脖树就是一棵有着百年树龄的金桂,当初这棵金桂挡住了庭院大门,赵澍却为了留住它让她做了并不适合中国农村的开放式庭院,让这棵金桂也成了粮仓的一部分。
如今清溪居里的这两棵古树比歪脖金桂还要珍贵,因为它们更长寿,长得也更好看,好看到完全可以撑起清溪居酒店的门面,和清溪居一起成为独一无二的标志性景观,那区区一个水管当然要给树让路。
“但是施工队长要换也是想办法把原来的队长换回来。”赵澍说。
“那我去联系一下张队长。”
“你说他家里有人去世?”
“嗯,还是接连两位。”
“先给他打一笔慰问金,我待会儿转给你。”
“如果他不收呢?”
“那你告诉我,我给他打过去。”
“那还不如你直接打给他,就算他答应回来,也不可能立刻就回来,改水管的事已经耽误两天了,你先跟我去趟工地把林队长摆平好尽快开工。”
那天好几个村民终于看到了出现在白天的赵澍,还是出现在文工的自行车后座上。在他们眼里文工现在也是破罐破摔,以前还知道戴上遮阳帽挡一挡,现在本来脸就晒得黑,还连帽子也不戴了。
第25章 歧视打工女
赵澍过去两个多月虽然对工地进展了如指掌,但那都是他每天晚上披星戴月的夜间视察。
自从林队长接替张队长之后,他还从没在白天出现在工地过,难怪林队长根本不把甲方以及代表甲方的文伊白放在眼里。
在林队长的淫威之下,工人们今天也并没有真正开工,大部分来工地的也只是闲散地干点小活 。
赵澍和文伊白刚到工地门口,一辆超市送货的三轮车后脚也到了,车上是文伊白买的几箱冰饮和水果。
文伊白把静波叫出来,让她找几个工人一起给大伙儿发下去解暑。
她则和赵澍一起去找林队长。
在工地上的简易棚屋里,文伊白把赵澍介绍给林队长后就找了个借口溜出去,在外面静等定时炸弹爆炸。
大约过了十分钟不到,林队长就跟在赵澍身后出来了,那样子看上去就像炸弹哑火了,客客气气地挥手招呼附近一个工人过来,音量也调低了八度,“你去跟他们说,都别歇着了,马上开工。”
工人跑去通知其他人,林队长又毕恭毕敬地把赵澍送出老远。跟之前见了谁都恨不得呼两巴掌的野兽林队长截然不同,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出了工地文伊白问赵澍,“你怎么跟他说的,他怎么没爆炸?”
“我跟他说,树在你在,树不在你卷铺盖滚蛋,按文工的施工图改管道,一厘米都不能差。”
“还有呢?”
“没有了。”
“没威胁不给他发工资吗?”
“没有。”
“没使钱贿赂?”
“我凭什么贿赂他?要贿赂也是他贿赂我。”
文伊白不相信地摇头,“同样的话,我比你表达的更文明,为什么我跟他说他就不听,你跟他说他就顺毛听?”
“可能有性别歧视的原因吧。”
“歧视我是女的?”
“嗯,听他的意思他瞧不起工地上的任何一位女性,不管是搬砖的还是画图的。他觉得工地是男人的领地,就不该出现女的,更不能听女的。”
“噢,到头来事情的解决……就因为你是个男的,这还真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还是有一点技术含量的,如果你是甲方而不是给我打工的,即便是女的他可能也会收敛一点。”
“所以他专门欺负打工女!我还真没跟这种极端父权思想的人打过交道,把他给我换了,我不想再和这种人共事。”
赵澍定睛看了看文伊白,他还没见过她如此生气。
“反正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宁肯付你违约金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你认真的?”
“要不要我现在把违约金打给你?”
“我也不认可林队长,不用他可以换别人,没有你我去换谁?”
赵澍想了想,“给张队长的慰问金转了吗?他怎么说?”
“转了,还没收,电话不接。”
“把他联系方式给我 。”
文伊白把张队长的电话微信都转给了赵澍。
静波这时从工作室那边跑过来,“刚才舂米奶奶来办公室找你了,说刚去过粮仓找赵业主,但是粮仓没人,我说你们俩现在都在工地,奶奶说不好耽误你们工作就走了。”
赵澍问她,“找我?没说什么事吗?”
“舂米好像是生病了,奶奶说他不吃饭,闹着要吃赵叔叔的巧克力,奶奶去超市买了好几种巧克力他都不吃,就要吃赵叔叔的,奶奶这才去粮仓找你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巧克力,她说你在工地忙事情不让我告诉你,她再去别的超市看看。”
“别的超市也买不到,你自行车借我用一下。”
赵澍走向文伊白的自行车。
“你不是不会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