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不想分，她弟弟关她什么事？”
“你个呆小子，她弟弟那样的，将来不得她养啊，她跟了你，不得你养啊，你自己的孩子养不养？你爸你妈就生你一个，你养不养我们？就你给小饭馆儿当厨师挣那俩子儿养的过来吗？你可给我清醒清醒吧，这个暑假一天都不许去找她，就老老实实在鱼塘帮你爸干活儿。”
“谁说我要给小饭馆儿当厨师了，我要当米其林大厨，到时候挣的钱绝对够养你们的……”
洗菜盆滚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偷听的叶海滢，她仓皇逃出院子，还是听到了张路远妈的嘶吼，“你要是再去找她，我一头扎进鱼塘淹死，我看你是要她还是要妈……”
那天她回家之后，看着来来回回开关台灯的叶海沧无比心烦，第一次打了他。她狠狠地打在海沧头上，甚至恶毒地想要是能一巴掌把他打死就好了。后来又因为后悔打他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她就提前返校了，从那以后，她只联系过张路远一次，就是等到秋季返校日跟他说分手。
张路远也是真心喜欢叶海滢，冒着他妈跳鱼塘的风险，契而不舍地又追了叶海滢一个学期，可惜叶海滢半个回应都没给过他。他是用对烹饪的激情治好了情伤，那个学期结束就退了学，转而去学了厨师。后来因为烹饪天赋异禀，厨艺超常，一度被工作的酒店送去法国蓝带烹饪学院在上海的分校进修学习，现在是米其林三星级主厨。
这十多年叶海滢和张路远过年回家时偶尔碰过面，毕竟嵩林镇那么小，但碰面就真的只是碰面，连话都没有说过。叶海滢每每从他家门前走过，都会提醒自己那年她的初恋就是断送在这里，也是从那时候起她不再憧憬恋爱和结婚。与其说怕男方嫌弃海沧，她更怕为了讨好男方连她自己也嫌弃海沧。她永远忘不了那一次因为失去张路远而想打死海沧的恶念。
文伊白和周柠从来不忍心在叶海滢面前提扶弟魔三个字，因为她比一般的扶弟魔要惨的多，她得随时准备替爸妈接盘，一直接盘到海沧生命的终点。
但即便是这样，文伊白也不希望叶海滢早早放弃，因为人生还很长，还有各种各样的可能，说不定哪个转角会偶遇天使和奇迹，即便天使有一天也会离开，那与天使同行的这一段经历还丰富了人生呢，怎么算都不吃亏。虽然她不认为赵滔会是这个天使，但也希望叶海滢能真正去接赵滔抛向她的橄榄枝，大胆去经历，而不是守着一屋子花草做个孤傲的花仙子。
文伊白想的出神，不知不觉走出了一站地，而她的车还停在植物语门口，她又往回走，这一走又走进了植物语。
叶海滢听见开门声，“就知道你会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不知道啊，你手机落这儿了，粮仓家的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文伊白这才想起刚才接张队长的电话，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忘拿了。
“你跟赵滔说你弟的事了吗？”
“没说，但他知道，他在花圃见过我弟。”
“那他怎么说你弟的事？”
“他怎么说重要吗？等他把我和我家的情况都摸透了，他自然就跑了……你回来就是跟我说这个？你赶紧拿了手机走吧。早知道不告诉你了，你好烦。”
“他既然事先都知道海沧了，还接近你，就说明他不在乎……”
“张路远当时也不在乎，那不是他妈要跳鱼塘吗？赵滔他妈就算不跳鱼塘也会以我的遗传基因为由逼赵滔。”
“你想的有点儿远，我只是希望你享受当下，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那赵滔他姥姥也管不着，只要你能做到收放自如，就尽情地去恋爱吧，其实放开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吗？我爸妈从来没提过给我相亲、准备嫁妆结婚之类的事，他们打心眼儿里就没打算让我嫁出去，从来没有，我得老死在家里还得死在我弟之后……”
叶海滢说不下去，文伊白也听不下去了，这万恶的农村封建残余。
“再说，你以为我是神仙吗？收放自如，织女都做不到收放自如，我怎么就能做到？你少给我出馊主意了，该干嘛干嘛去。”
文伊白被叶海滢以风卷残云之势赶出了植物语，狼狈地站在门口。她决定暂时不多管闲事了，反正赵滔对叶海滢有意，就看他的造化了，就凭他那颗单纯的头脑，也不会把叶海沧这件事看的多么沉重，说不定他的单纯和简单能够化解叶海滢这些年的忧虑。
赵澍的电话又打来，文伊白以为他让她去接他然后一起回镇上，谁知他说他有事要办明天才走，甚至她说要去看看舂米再走，他也不同意，只是让她尽快回镇上守着工地，怕林队长再作出什么幺蛾子，他会抽空去看舂米和奶奶。
文伊白一想到自己一个人回去竟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连回应赵澍的声音听起来也恹恹的。只听那边轻轻一笑，“那就明天见了，路上小心。 ”
第27章 陆家嘴金融民工
赵澍经历了这次凌晨一点多从村西头狂跑到村东头，终于意识到在嵩林镇出门办事靠脚是不行的，靠蹭车也不是长久之计。他这次逗留上海是打算把赵滔帮他买的车开回镇上，顺便再买一辆自行车一起带回去。
但当赵滔把他带到一辆暗夜蓝的跑车跟前时，他并没有如赵滔预想中的那么开心。
“怎么，不喜欢？是你说要低调的。”
“这也能叫低调？”
“对于跑车来说，这颜色已经很含蓄了。”
“我从来没说过要买跑车，是你自己缺一辆跑车吧？”
“我……我承认我确实是缺这么一辆，但我发誓绝对没有打过你这辆的主意。”
“这明显是按你的审美偏好买的，你是在等着我看不上然后送给你吧？”
“喂赵澍，天地良心，是你只给了我一个价位让我看着买的，当时你连多一个字都懒得说，现在车都提出来了你怎么话这么多。”
“粮仓在村儿里已经够招摇了，门前再摆这么一辆跑车，我怕我和他们都承受不住。”
“这可不像你，你不是谁都不在乎吗？现在怎么连不相干的人看你车一眼都这么在意。”
“有个人跟我说，身处一个地方怎么能和这个地方的人割裂开呢？我现在很不招他们待见。”
“哦，原来你混这么差。”
赵澍后来又逼着赵滔带他去买了一辆自行车，才把他放走去上班。
赵澍则骑着新买的自行车去儿童医院看舂米。舂米已经恢复精神，再住两天院就可以出院了。赵澍去的时候舂米正一边含着他送的巧克力一边画画，看见赵澍高兴坏了，立刻把他画的房子给赵澍看，赵澍拿过他的涂鸦本，看着画上的小房子觉得有点眼熟。
“赵叔叔，你没认出来吗？这是文工给我和奶奶盖的厨房呀。”
赵澍恍然，“哦，是挺像的。”
“其实厨房是我设计的。” 舂米得意洋洋。
“不是文工设计的吗？”
“是文工看了我画的房子，然后在画上改的，还说四舍五入就算我设计的，还说这是我的第一个作品。”
舂米奶奶在一旁解释，“文工第一次上我家量房，就让舂米画一个他喜欢的厨房的样子，这孩子上心了，天天在家画，画了那么厚一本，后来文工真在里面挑了一个，我看她就在舂米的画上面改了几笔，你看窗户的形状都没变，我们舂米画成什么样就盖成什么样了，后来文工也没要钱，说这是舂米的作品。”
赵澍翻了翻舂米的本子，虽然都是小孩子的涂鸦，但舂米因为画的实在是多，画出的线条相当流畅，这对六岁的小朋友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他记得文伊白上次送给舂米几本建筑图册，看来舂米也有意识地在模仿着画了。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一个爱画画的孩子，但无论是姑姑还是赵方儒，谁都没有看过他画的画，除了赵滔谁都不知道他的兴趣在画画上，以至于大学选建筑学时遭到姑姑和赵方儒的一致反对。他比起舂米虽然是个有爸的孩子，但落到实际不过就是略胜于无。
舂米奶奶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们舂米这场病，可能是在厨房里睡了两天着凉引起来的。”
“睡在厨房？” 赵澍不禁想那么小的厨房怎么能睡人。
“嗯，舂米喜欢新厨房，让我在里面铺上垫子，我平时做饭洗碗，他就在旁边玩儿。前两天晚饭后玩儿累了他就睡在垫子上，怎么劝都不走，睡了两个晚上就病了，他妈又不在跟前，我这心里过意不去的。”
“您别难过，舂米现在已经好起来了。对了我一直想问您舂米妈妈有没有想过回镇上工作？”
“回镇上工作？镇上哪有给年轻人的工作呀，没有活路才出来打工的，但凡能挣到钱，谁愿意舍家撇子，他妈都出来四年多了。”
这是赵澍第一次坚定这个想法，将来在清溪居酒店工作的第一批员工，他要优先雇佣镇上的人，先通过酒店和周边产业把第一批出外打工的年轻人吸引回来，只有留住年轻人，小镇才能不断地焕发活力，才能吸引更多的游客反哺产业，实现良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