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豆蔻摇头,“不是诓,是娘子主动给的。”
姜见玥再度失笑,继续饮茶,不再多言。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她已经混了个水饱,姜见黎终于回到了正屋。
“吾还以为今晚吃不上阿黎做的晚膳了呢……”姜见玥幽幽地开口。
“让县主久等。”
在姜见黎的指挥下,一盘盘菜肴陆续上了高桌。
“请县主上座。”
姜见玥并非真的感到饥饿,而是好奇,她将每一道菜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四菜一羹,瞧着普普通通。
“这是板栗炖鸡,这是酒酿鱼,这是荠菜丸子,这是虾羹,这是,春饼?”
姜见黎点头,将荆葵手中的最后一道呈了上来,“杏仁甜粥,若是县主喝不惯虾羹,可用些这个。”
“你们扶萝院冬日里头吃春饼?”姜见玥看上去难以置信。
姜见黎却不觉得有异,“它虽叫春饼,但也只是一道食物而已,想吃便吃,何必受时令的约束。”
姜见玥觉得不可思议,但又挑不出她话中的错处。
“县主再不吃,饭菜可就凉了。”姜见黎起身盛了一碗甜粥摆在她的左手边,又盛了一碗虾羹摆在她的右手边,“尝尝。”
姜见玥没吃过姜见黎做的饭菜,怀着忐忑之心浅尝了一口虾羹,半点腥气也无,口中只余咸香,意外地好喝,忍不住又接连喝了几口,巴掌大的瓷碗瞬间见了底。
姜见黎静静地看着她喝完,又将每道菜都给她夹上一筷子,不住地劝道,“县主再尝尝这些?”
姜见玥很给面子,当然,也是真的觉得味道不错,每一道都尝了。最后一枚荠菜丸子落下肚,她终是忍不住问,“你这厨艺,是姨母教的?”
姜见黎反问,“县主见过阿姐下厨?”
“所以吾才有此一问。”姜见玥道,“不过你这般问,吾也就猜到了,怕正因为姨母从不下厨,你才学会了这些。”
姜见黎拨弄着碗中的杏仁粥,回道,“也并非特意学的,胡乱做,做着做着就会了。”
这是,狮子头不知在哪个角落玩累了,跳上了姜见黎的膝头,直起身子扒住桌沿,盯着桌上的菜肴两眼放光。
“你不能吃,”姜见黎制止了它的动作,吩咐豆蔻去取些肉干来,捏了捏狮子头的独自补充所,“少取些,它已经吃过了。”
“你同它倒是投缘。”
姜见黎低头用手指梳理狮子头身上的毛发,忽然就皱起了眉头,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扒开狮子头背上的毛,目光陡然冷了起来。
“荆葵,去姨母院中问问,狮子头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姜见玥急忙凑了过来,瞧见狮子头背上浅浅的一道被毛发遮住的红痕,也蹙起了眉,不过她比姜见黎冷静,“府中应当无人敢动它,别不是它自个儿调皮,东窜西窜在那里刮的?”
姜见黎却笃定是人为,“瞧着像指甲刮过去的。”
不一会儿,荆葵回来了,却带来了令她们都意想不到的答案。
“陛下今日来过王府?!”
“是,殿下处的下人回报说,殿下养的小猫今日差点抓伤了陛下……”
过了许久,姜见玥才后怕道,“也算它命大,还好没伤着陛下。”
“豆蔻,取些药来。”姜见黎吩咐。
“陛下今日回宫之时心情格外糟,未必就没有这层原因在,”话说出口,姜见玥才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暴露了君心。
“县主不必紧张,”姜见黎一边给狮子头上药,一边将下人遣了出去,“这里是扶萝院,出了扶萝院,外头是王府。”
姜见玥也疑心自己谨慎得过了头,可这个关头,又怎么不该谨慎。
“陛下便是再不痛快,也不该拿阿姐的猫出气。”姜见黎的语气淡淡的,让人辨不出意味。
“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谓渐长。”
“难道不是吗?”
姜见玥也不指望她能顿悟,只提醒道,“你这段时日课小心着些。”
“哦?为何?”
姜见玥犹豫良久,还是告诉了她,“这段时日前朝劝谏陛下择婿,陛下同满朝文武周旋良久,这事儿不可能一直拖着没个结果,便是陛下眼下还不愿,太康宫也不会等陛下太久,我们的陛下虽未天下至尊,可父母尚在。”
上好了药,姜见黎将几乎快睡着的狮子头交给豆蔻,看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冷炙问,“县主可还想继续用些?”
姜见玥起身告辞,告辞前再度提醒姜见黎,“阿黎,我不是同你说笑,你该谨言慎行。”
“多谢县主提醒。”
第九十二章
昭兴二年的正旦一日一□□近,萧九瑜却一点归京的迹象都没有,萧贞观每日在太极宫中盼星星盼月亮,急得嘴角起了一圈燎泡,盼到几近绝望,甘州那边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阿姊不会当真不想回京了吧?”
“阿姊会不会在甘州遇上了意外?”
“阿姊莫不是被甘州的哪个狐狸精绊住了脚?”
……
眼看萧贞观的猜测越发离谱,青菡急忙打断她的臆想,“陛下若是觉着烦闷,不若召岐阳县主入宫?”
萧贞观立刻老实了,一言不发地扯着布老虎的尾巴哼哼,“阿玥也同前朝那些文武百官一样,会劝谏于朕。”
“其实,县主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陛下您……”
萧贞观一个眼刀扫过去,青菡立刻住嘴。
“青菡,你莫非也不站在朕这边?”
“臣不敢。”青菡俯身请罪。
“谅你也不敢……”萧贞观舔了舔嘴角,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尚药局的药也没什么用嘛,都涂了三日了,怎么还是没消下去……”
“陛下您若是能忍着苦,尚药局一剂重药下去,便会好受些。”
萧贞观抵触地摇头,“陛下忍不了苦。”
这话青菡不好接,只沉默着重新给萧贞观上药。
清清凉凉的的药膏敷在唇边,痛楚似乎减轻了些。萧贞观提起一口气打开了今日的第一本需要批阅的奏疏。
自从礼部尚书在前朝投了颗石子,择婿的余波就没停过,从那以后,每日递上来的奏疏,倒有大半是在劝谏,以至于现在萧贞观只要看见奏疏,就一阵头疼。
其实她差一点就点头了,只是心中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在撑着,她觉得自己应该欢喜,但是又辨不清自己为何没有想象的那般欢喜,因而才僵持至今。
不过她也明白,僵持不下的局面大约维持不了多久了。
择婿的事儿在前朝闹得沸沸扬扬,她深居于太康宫中颐养天年的阿耶阿娘至今没有任何动作,这并不寻常。
阿耶阿娘或许就在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一击即中。
想到此,萧贞观又开始反复询问,甘州是否还没有消息传来,得到青菡肯定的回答后,她终是泄了气,一腔憋闷之气无处发泄,仰头靠在了曲面凭几上。
她很想寻个人为她解忧,这个人不是她从小到大的伴读姜见玥,可除了阿玥,谁还能听一听她心中真正所想?
脑中浮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她翻了个身,抬手将这个人的名字挥散。
她可是一朝天子,她有骨气。
王府昨日收到了来自甘州方向的密信,信上就只有两个字,还是用暗语写的,姜见黎同姜见玥翻出翊王姜原遂从前留下的文书才破译出这两个字是,“初九。”
“看来姨母铁了心不在京中过正旦,”姜见玥望向姜见黎怀中呼呼大睡的狮子头,忍不住揣测道,“阿黎,你不会打算也不回府过正旦吧?”
“县主想多了,”姜见黎闻言忍不住嘴角抽搐,“县主难道忘了大晋的规制,正旦那一日,文武百官等上立政殿给陛下贺岁。”
“你记得就好。”姜见玥松了口气,又问,“打算何时去京郊?就剩这几日了,有什么事不能等着年后?”
“明日回京郊,臣去江南赈灾三月,万作园里头的事耽搁了不少,今岁作物长势不好,得好好规划来年的种植方略,万作园设了近一年,要是明年再拿不出像样的政绩,会落人口实。”
她这般说,姜见玥也不好再拦着,“正旦前一日你总得回来吧?”
狮子头醒了,伸了个懒腰,从姜见黎怀中蹦下来,开始觅食。
“应当就是那一日回城。”
还有几日就是天子封笔日,一旦封笔,前朝各司官吏便要放假,除非前朝有事关国家存亡的大事,否则就得过了初七才启笔,得趁着这几日将事情落定,姜见黎才能安心。
回城郊时,姜见黎将狮子头一道带上了。
狮子头没出过王府,头一回见到王府之外的地方,紧张得扒着姜见黎的胳膊瑟瑟发抖。
姜见黎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脊背,“你在府中之时不是个小霸王吗?怎么出了府就怂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