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四少说得是真的?”
  “当然。”秦序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时,耳机里响起什么对话,他的手顿了顿,冷眸不动声色,说道,“不过……”
  这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天生自带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场,谈笑间,慑人的压迫感扑向对面比他整整大50岁的长者。
  元金青的心脏顿时七上八下的:“不过什么?”
  秦序放下茶杯,身体慵懒地陷进椅背里,右手轻轻转了转左手小指上的尾戒:“老爷子,烟烟虽然才7岁,顽皮是顽皮了些,分寸还是懂的,你说她毁的这幅画是枫钰帝的……她还这么小,做长辈的,可不能让娃娃背这么大的锅,你说呢?”
  元金青顿时变了脸色,忿忿然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的画是假的?”
  秦序淡淡回答:“我不是专家,不能妄下定论。”
  “你、你……好好好,堂堂秦家四少,手段不见多高,耍赖倒是一流。”
  元福榕也震惊:“好孙子,你怎么可以和你元爷爷说这种话?”
  秦序的嘴角始终噙着温雅的、但又不达眼底的笑意,友好地提醒她:“奶奶,参汤凉了。”
  枫都御岛。
  “什么?你说这画是假的?”梁潮整个人都地震了,难以置信地瞪着郁桥。“你凭什么这么说?”
  “额……”
  不待郁桥解释,梁潮就冷笑,“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你谁啊?是专家吗你张口就来?小心元老爷子找人弄死你。”
  郁桥:“……”
  朕无语,但朕没法吐槽。
  说这画是朕作的,朕怎么不记得?后代逆子,瞎瘠薄造谣。
  第36章
  郁桥口说无凭,梁潮只当他是装杯,压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换做平时,郁桥是不会争辩的,毕竟他也没办法证明自己就是枫钰帝本人。
  但是今天,这幅名叫《行宫鸳鸯戏水图》的画被毁了。
  画的价值决定了毁画者的犯错程度,比如这幅画被冠以八百年前的枫钰帝所作,价值连城,那毁画者的行为是涉嫌犯罪的。
  虽说烟烟是七岁孩童,不会面临牢狱之灾,但肯定会祸及家人,并且,这对小孩子本身而言也将会是一个终身的污点。
  郁桥转身走到江以烟的面前,蹲了下来,摸着她的脑袋,轻轻地问她:“告诉哥哥,你为什么要弄脏那幅画?”
  江以烟转头睁着大眼睛望着他,沉默了会儿,委屈地说:“烟烟不是故意的。”
  “嗯,哥哥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江以烟见郁桥相信自己,心情好了不少,坐起来,和他手舞足蹈地比划:“我在画画,那个厨师姐姐非要来打扰我,问四舅舅最近干什么?要去哪里?喜欢吃什么?还说要亲自送我回家。”
  “他太吵了,像只非洲大蚊子,比梁潮还大的那种。然后我就……”
  梁潮无语:“什么叫比我还大?”
  “你别插话。”郁桥安抚性地捏了捏江以烟的脸蛋,“然后烟烟就怎么样了?”
  江以烟叉腰生气:“我让他闭嘴他不闭,然后我就掀了颜料盘,把颜料抹他嘴上了。但是我没想到,颜料会跑到墙上去。”
  郁桥:“……”
  梁潮:“……”
  听明白了,小孩子生气撒泼,动作没轻没重的,不仅把颜料往人身上泼,而且还泼到了墙上,结果墙上刚好有幅画。
  梁潮扶额:“这暴脾气,也不知道遗传谁的,再这样下去,迟早无法无天。”
  郁桥的关注点却不在这儿:“烟烟,你说的这个厨师姐姐是谁?”
  “就*是老师的大孙砸。”
  梁潮补充:“叫元宁,今年才19岁,据说天赋遗传了元金青,现在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艺术家了。”
  “?”郁桥的关注点在江以烟对元宁的称呼上,“既然是元金青的孙子,为什么烟烟叫他姐姐?”
  江以烟顿时来劲儿了:“哥哥,我跟你说,他超级像女的,说话这样儿……走路那样儿……”
  不得不说,七岁小女孩儿的表演天赋还是很惊人的,她从沙发上跳下来,学那个所谓“厨师姐姐”的行为举止,动作柔弱,走路扭腰,身姿婀娜极了。
  梁潮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郁桥不解:“就因为这个,你不喜欢他?”
  江以烟爬回到沙发上:“才不是,是因为他天天向我打听秦序舅舅。”
  郁桥:“……”
  郁桥真诚评价:“你秦序舅舅还是蛮招人喜欢的。”
  梁潮赞同:“是的,你都不晓得,追我哥的那些人,一点也不夸张,真的是人山人海、男女老少啊。”
  “……”
  “郁桥哥哥。”江以烟拉住郁桥的手,小脸露出沮丧,“外祖奶奶和外公会不会讨厌我,然后把我丢出家里呀?”
  “不会的,虽然烟烟犯了错,但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可是他们说,那幅画好贵好贵的,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幅这样儿的。”
  梁潮终于心疼了孩子一回:“怕什么?咱家缺那点钱吗?毁一百幅一千幅一万幅,我们也赔得起。”
  但这并没有起到什么安慰的效果,小女孩儿依然很沮丧和难过,重新捧起手机,委屈地唤了句“舅舅”。
  梁潮和郁桥悄悄地说:“其实这事麻烦就麻烦在,元老爷子是烟烟外祖家的近友。虽然最后肯定会和解,但到底会伤了两家的和气。”
  郁桥默了默,说道:“如果这画是假的呢?”
  “你又来。哥们儿,讲话带点儿实力好吗?”
  郁桥的态度难得严肃正经:“你刚才说,这幅画是枫钰帝什么时候作的?”
  “辰佑十二年,夏天,在京郊行宫避暑的时候。”
  郁桥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梁潮觉得郁桥从上到下都透露着神秘的、怪异的感觉。
  郁桥抿了抿唇,说:“史书难道没有记载吗?辰佑十二年的四月清明,枫钰帝在前往东洲皇陵祭祖时遇刺,虽然没有危机性命,但右手从掌心至上臂关节受了重伤,一直养到秋末才勉强能提笔批示奏折。”
  “而你说,这《行宫鸳鸯戏水图》是他在当年的夏天画的,可他右手都残了,秋末才好,所以他是拿什么画的?”
  梁潮:“……”
  梁潮一愣一愣的,半晌才听到自己说:“右、右手残了,那会不会是用左手?”
  郁桥把手插进兜里,“你问问你哥,他都要专门给枫钰帝拍传记了,应该知道枫钰帝不是左撇子吧?”
  “……”
  梁潮的沉默震耳欲聋,瞪得老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对郁桥的震惊和佩服:“不er,你居然对枫钰帝也是个研究怪?”
  之所以用“研究怪”这个词,是因为郁桥对枫钰帝的事迹太了解了。
  如果是一些浅显的,比如能在历史书,或者影视剧上能普而学之的大事,那还可以理解。
  问题是,他只是说了“辰佑十二年夏天”这么一个关键词,郁桥竟然就能清楚地说出枫钰帝在这一年的春天遇刺了,右手受伤了,秋天才好,从而推翻《行宫鸳鸯戏水图》是假的,其作者并非是枫钰帝。
  太细了。
  他自己也是个文科高学历人才,加上老哥秦序算半个研究枫钰帝的专家,他学到了,和在秦序身边耳濡目染的,都没有关于枫钰帝遇刺的事迹。
  梁潮挠了挠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他顿了顿。
  “不对。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是胡诌的呢?”
  郁桥提醒他:“现代网络那么发达,你上网搜搜不就好了?”
  梁潮掏出手机原地搜索,好半天以后,眼神幽幽地看向郁桥,冷笑:“好好好,你果然耍老子。”
  “?”
  “你说的事,我根本就没在网上搜索到,连ai都说你在杜撰。”
  郁桥的心情顿时很烦躁:“不可能。”
  “还不信?行,你说史书记载,到底是哪本史书,你说说?”
  郁桥想了想,后代史官有没有给他编写传记,他暂时不得而知,但当时他的史官是明确有记载这些事的。
  “emmm……《枫钰帝实录》。”
  “没检索到。”
  “那……《钰帝起居注》呢?”
  “也没检索到。”
  “……”狗官,你把朕的事迹都编纂到哪儿去了?
  好好好,等朕哪天能穿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给阉了。
  梁潮收起手机:“笑死,我就说你搁我这儿装杯呢。”
  “……”
  郁桥铩羽而归,连晚饭都没吃,坐在电脑前疯狂找证据。
  可恶,还真的无法从现有流传的史料里找到相关信息记载。
  枫钰帝很挫败。
  枫钰帝决定夜宵要喝三杯奶茶,因为他虽然没找到枫钰帝没画《行宫鸳鸯戏水图》的证据,但他学会了新技能——点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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