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竹马竟是龙傲天! 第37节

  几分惊艳,几分不解。
  云栖鹤这是、想到出去的办法了。
  要不然怎么笑得……
  司辰欢抬手,手背悄悄碰了碰自己有些发烫的脸。
  默默在心中补了几个字:怎么笑得这么漂亮。
  “送入洞房——”
  女人拔高的一声唱词,拉回了司辰欢的思绪。
  “嘻嘻,新郎新娘入洞房啦——”
  厅堂外的红衣纸人们又齐齐露出瘆人的笑,它们排成两队,一边拍着手,一边用漆黑空洞的眼看向一对新人,似乎在催促。
  庭院中,面容青白的上百恶鬼,用桌前摆放的筷子敲击起来,形成一股热闹韵律,如同真正起哄的宾客们,“入洞房、入洞房,新郎新娘入洞房——”
  与他们动作语气不符的,是越发贪婪的眼神,和嘴边忍不住流出的涎水。
  “没事,走吧”,云栖鹤拉着司辰欢的手,面容镇静,踏出厅堂外,一步步跟上了红衣纸人们。
  夜空中凸月高悬,本就泛着血色的月光映在两人一身喜袍上,越发显出鲜艳刺目。
  他们袍袖交叠间露出的两截手腕,冰白如透明,清晰倒映在司辰欢眼底。
  他不可抑制地胡思乱想。
  洞房是什么意思?不会真像话本说得要酱酱酿酿吧?他还没准备好……不对,他跟云栖鹤都是男人,况且这里只是幻境,用不着、到那个地步吧?
  司辰欢咽了咽口水,冷静,要像云栖鹤学习!
  他看着身前高挑如孤崖的伟岸身躯,勉强镇定下来。
  殊不知,云栖鹤心中想:如果真的要求洞房的话,这个幻境,倒也不是那么急着破除。
  可惜司辰欢无从知晓,他的理智回笼,暗暗打量四周。
  此刻他们身前,是两排苍白面孔、诡异腮红,轻快跳动间有韵律拍手的红衣纸人。
  队伍身边,是四个摇头晃脑、吹打着热闹喜乐的小纸偶,在幻境规则下,它们并没有受到驱逐。
  往外,数百名坐在宴席上的恶鬼仍旧敲打碗筷,沸反盈天欢送着他们。
  这场景真是诡异到了极致!
  头顶木棉花恰到好处的纷扬飘落,如同一场充当背景的血雨,落在司辰欢发间、肩上,淡淡花香混合着无处不在的血气和尸体腐臭味,激得他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太违和了。
  无论是突然冒出的鬼气、红白喜事对冲的怨气,还是引路纸人甚至上百怨鬼,都证明这场幻境是极度危险的。
  但到目前为止,除了纸偶出现时和陆蓬失态外,司辰欢都没有明显感受到幻境的实质伤害。
  就像是此刻,他能明显感受到两侧恶鬼如有实质的贪婪眼神,但在某种规则压迫下,它们不得不坐在原地。
  可是,那些青白面孔中,却仍然露出掩饰不住的期待。
  它们在期待什么?
  司辰欢光是一想,便觉心惊肉跳。
  此刻的局面,完全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平静。
  偏偏,他们还没有想出,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风雨。
  他担忧的视线扫向身后时,忽然停住。
  除了陆蓬外,喜堂下首那个女人,竟也跟来了!
  她身量很高,瘦得如一把柴,那身暗沉的红衣在阴风吹拂中,空空荡荡。
  方才站着时没有看出,此刻她走动起来,司辰欢才注意到她走路姿势一深一浅,左脚跛行,有些可笑。
  偏偏她仍是板着一张清汤寡水的脸,手上捧着方才供奉在喜堂上的红剑,头顶斜插的木棉花瓣在走动间晃动,带出了一片红影。
  司辰欢呼吸一滞。
  他想到为什么会对女人有熟悉感了!
  当初他跟陆蓬相遇时闪过的那抹红影,竟是她?!
  似乎感受到司辰欢震惊的视线,女人面无表情看向他。
  薄唇轻动。
  司辰欢读出了那两个字。
  “快逃。”
  “洞房到啦!”
  纸人粗粝的嗓音,将司辰欢从震惊情绪中唤回。
  一转头,对上的却是一片白布。
  出乎意料,所谓的“洞房”,竟是喜堂正对着的西厅灵堂!
  此刻纷纷扬扬的纸钱正落在司辰欢脚边,廊下白布翻飞,头顶丧旛猎猎作响,哭灵声混着这边小纸偶们吹起的哀婉丧乐,形成一股透心凉的阴森鬼气,瞬间将司辰欢之前还残存的一点旖旎情思给浇灭了。
  他此刻无比紧张,想到女人没头没脑的“快逃”提醒,想到恶鬼宾客迫不及待的神情,于是当手腕一紧时,被吓得轻颤。
  “怎、怎么了?”
  他诧异看向身前的竹马。
  云栖鹤从他脸上残存的惊惧扫过,再看看眼前所谓的洞房,面容冷到了极致:“没什么,只是好想快点毁掉这个幻境。”
  洞房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更不应该给小酒儿留下这般糟糕的印象!
  司辰欢不懂其中深意,只觉竹马从头到尾都在思考破局之法,再想想自己方才的胡思乱想,心生愧疚。
  “放心,会有办法的。”
  司辰欢将手紧握了回去,眼神坚毅,颇有战友的同仇敌忾之情。
  云栖鹤闭了闭眼,闷闷“嗯”了一声。
  东厅的纸人踏进了灵堂。
  它们身上还是一身喜庆红衣,步伐跳跃、手上鼓掌,同肃穆的白色灵堂格格不入。
  西厅一身丧衣、跪在厅外哭灵的纸人们却恍若不觉,在这倒错的诡异感中,灵柩中坐起来的楚川都惊得不敢说话。
  眼看红衣纸人要撞上灵堂牌位时,走在前方的云栖鹤,一脚踏入了西厅中。
  刹那间,不知何处而起的呼啸阴风灌入灵堂。
  风势之大,吹得司辰欢下意识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时,周围变得空空荡荡。
  诡异的红白纸人,满院恶鬼宾客,甚至立场不明的女人,全都消失了。
  原地只剩下他们三人、陆蓬,还有八个小纸偶。
  “发生了什么?”楚川怀中还抱着一只吹着小喇叭的纸偶,茫然发问。
  司辰欢也很想知道。
  不过在他开口前,陆蓬先开了口。
  他走在最后,此刻人还站在西厅廊下,他目光看向远方,嗓音不觉带上了轻颤:“天塌了。”
  其余三人下意识抬头远眺,瞬间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
  只见原本的漆黑苍穹,此时无声无息大块坍缩,露出空茫黑洞,高挂的血红凸月也很快消失。
  这方幻境即将要塌陷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还吹打的八个小纸偶纷纷收起乐器。其余七只左看右看,体贴地不去打扰爹娘,反身扑向了怀中本就有一只纸偶的楚川。
  于是还半坐在灵柩中的少年,喜提八名大侄儿的亲密接触,压得他整个人肩膀都一塌,发出不堪重负的“哎哟”声。
  却没人理他。
  司辰欢对眼前情况,第一反应是:“难道我们要出去了?”
  紧接着意识到,他们根本没有破除幻境!
  电光火石中,他瞬间明白了那群恶鬼先前的期待。
  前所未有的寒意攫紧心脏,他失声道:“幻境没有破除的话,只会再现一次,到时候所有的限制都会消失!”
  所以那群恶鬼才会如此期待。
  到时候,它们就能肆无忌惮吃人了!
  在这灭顶危机下,云栖鹤还不忘赞赏:“阿酒分析得很对,所以现在,需要赶紧找出阵眼所在。”
  幻境很快塌陷到了庭院,东厅喜堂淹没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
  陆蓬也顾不得丰都恩怨,急急道:“阵眼会不会跟最后的入洞房有关?本该势不两立的红白喜事,却是在洞房时交叠到了一处,这说明了什么?”
  楚川在八名大侄儿扯头发、拉衣服的艰难处境下,还不忘建言献策,灵光一现道:“我知道了,这说明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司辰欢本来还以为他有什么高见,心中都迸出了希望,然而,希望刚迸出就被他下一句话给硬塞了回去,忍无可忍道:“你闭嘴啊!”
  死寂黑洞沿着庭院,摧拉枯朽蔓延过来,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这最后一块立足之地。
  几人不住往后退,直退到楚川灵柩旁边。
  楚川抓紧时间愤愤不平,嗓音又快又响:“明明就很有道理啊!你看喜事和白事同时发生,说明这桩婚姻结果不好,我看八成是成亲的女子不满,所以把丈夫杀了装进棺材里。
  我现在的下场八成就是云栖鹤跟你成亲后的结局,要不然洞房怎么洞到灵堂里。你看我旁边这位老兄,死得多惨啊!”
  楚川举起手边的苍白骷髅头。
  黑洞已吞噬进了灵堂,在最后残存的烛光中,云栖鹤一瞥,当看见那骷髅头形状和他额前正中的大红丧钉时,表情霎时凝固。
  幻境的最后一刻,八个小纸偶化做流光,飞向不同方向。
  最后一缕光被尽数吞没。
  司辰欢蓦地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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