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竹马竟是龙傲天! 第69节

  楚川果然易了容。
  不过还是躲不过他的眼睛。
  司辰欢暗自得意,又悄摸给自己倒满了一杯果酒。
  云栖鹤本想阻止,却见他面上笑容,一时心软,将手收了回去。
  司辰欢偷喝几杯后,便觉眼前飞舞的流萤晃出重影,世界颠倒不休。
  他一手支着头,懒散地撑在桌上,偏头看向云栖鹤。
  “你醉了。”
  他听到有人这么说。
  “我没醉”,司辰欢两颊泛着一层薄红,水润过的瞳孔更加黑亮,“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云栖鹤伸手,去探他额头:“醉了,不许喝了。”
  “不是”,司辰欢拦住他手,泛着红的俊脸现出点执拗神色,“明明是四个字的,云唳你不够意思啊,一到金丹期就不认人了。”
  云栖鹤的手一时顿住。
  他侧过脸,看向醉意明显的司辰欢,眼神难辨。
  许久,他才低低笑了一声:“你竟还记得。”
  流光跃动着花影,一层层摇曳而上,在空中幻出婉转鸟雀、满园群芳,最后猝然炸开,化成漫天飞舞的璀璨烟花,星星点点,散入丰都蜿蜒通亮的山城中。
  那夜群英荟萃,玄门云集,是为了庆祝玄阴门少主云唳以十七岁的骨龄便踏入金丹期的晚宴。
  当时玄阴门风头正盛,鸿蒙书院为避闲言碎语,连楚川都被拘着不让参加。
  只有司辰欢毫无家世,又闲不住,于是偷偷拿了镂花请柬,一路从昭山赶到丰都,足足一个月的路程,险而又险在宴会当天,进入了城中。
  那晚的宴会热闹极了,大能如云,极尽奢华,席间尽是他闻所未闻的珍馐佳肴。
  满目珠翠,罗绮飘香,乐修于高台拨弦,歌姬起舞弄影,连月色也染上了酒香。
  司辰欢却只觉局促得很。
  因为不想暴露身份,他只是一袭红衣,毫无门派标识,即便有二三修士交谈,在听到他编造的散修身份后,也很快离去。
  加上他的位置偏远,就算望酸了脖子,也看不清远处宫殿内此次宴会的主人。
  司辰欢无趣得紧,吃了几筷美食过瘾后,便走出宴席,去寻了门口的记账先生,将两个小巧的白玉盒交给他,“就写友人司酒敬奉”。
  然后便走出了玄阴门。
  丰都城内同样热闹不已,蜿蜒山城灯火通明,如一条火龙盘旋而下。
  依山而建的层层吊脚楼造型奇特,比邻屋宇中又有巨树拔地而起,树冠如云,远远望去,整座城池倒像是长在树上一般。
  司辰欢从山顶拾级而下,一路买了些新奇玩意儿,零嘴果脯,准备带回书院当特产。
  逛到山脚不远处时,一座巨大无比的宽阔城墙静静矗立在一轮圆月下,在地上投下浓重深影。
  因今夜玄阴门设宴,大半护卫都抽调了过去,加上山城中热闹无比,也就越发显得这座城墙空空荡荡,只有飞檐高挂的几盏防风灯在风中摇晃。
  守城护卫听了司辰欢的要求,虽然觉得疑惑,但还是打开城门,放他出去。
  司辰欢踏步走出,身后城门缓缓合拢。
  即将关合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出,硬生生按停了重逾千斤的玄铁城门。
  司辰欢只隐约听到有人仓促喊了一声“少主”,接着城门的机阔声哗啦作响,原本合拢的城门再度打开。
  他下意识回头。
  有人带着风,发丝飞扬朝他扑来。
  司辰欢被抱了个满怀。
  “怎么不打声招呼,便要走了”。
  司辰欢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还有些不可置信,手僵在两侧不敢动作:“云唳?”
  “怎么,几月不见,倒把我忘了?”
  云栖鹤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直起身来看向他。
  身前的少年一身玄阴门红黑交叠的弟子服,因今日出席宴会,手腕箍了暗红嵌金束腕,腰间一条黑金云纹腰带,马尾高高束起,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清冷精致,却已有了日后的灼灼风采。
  赫然正是今晚宴会的主人公、玄阴门少主云栖鹤。
  “你怎么来了?”司辰欢一时失语,“今夜的宴会不是为你举办的吗?”
  云栖鹤摇了摇头,又看向身后大开的城门,以及被这动静吸引而来的护卫,于是便道:“我们上去说。”
  守城护卫被他调开,两人飞掠上高逾百米的城墙。
  今夜月色如霜,映在城墙玄黑石块上,泛着冷冽的光。
  两人并排坐在城楼最高处的屋檐上,在巨大圆月中映出两道剪影。
  耳边风声不绝,一时间,玄阴门热闹的宴会和山城喧闹的声响仿佛都隔了很远。
  “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司辰欢侧头看向他。
  云栖鹤手中出现两个小巧的白玉匣:“你来了还不见我,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司辰欢哑然,抬手挠了挠头,嘴中嘟囔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如今是仙门天才了,想见你的人从山顶排到了山脚,那么多人围着你,我哪里还挤得进去?”
  云栖鹤似乎勾了勾唇,碰碰他放在身侧的手:“不用挤,我自己会过来的。”
  他的手带着凉意,似乎是因为急着御剑赶路而带上的夜色凉意,碰上时,激得司辰欢不由一缩。
  但下一刻他就整只手掌都覆了上去。
  “怎么这么冷?也不多穿件衣服”。
  他一边嘀咕,一边给他搓着手,半晌才想起来继续问,“对了,今天的宴会不是为了给你庆祝吗?你就这么跑了,合适吗?”
  云栖鹤垂着眼,看向两人交叠的手,眉眼掩在垂落的碎发中,语气丝毫未变:“没事,总归都不是冲着我来的,只要我爹在那就好了。”
  说着,还将另一只手也递了过去,抬起头来,漂亮的眉眼终于完全暴露在月色中,他道:“这只手也冷。”
  司辰欢森:“……”
  堂堂玄阴门少主。
  堂堂金丹修士。
  他看着云栖鹤理直气壮的表情,只好无奈地将两只手都笼在手心中。
  只是心中闪过些异样,于是又忍不住侧头,暗暗打量了他几眼。
  “看什么?”云栖鹤突然转头,抓住了他偷觑的视线。
  司辰欢竟有一瞬的心虚,随后道:“好几个月不见了,我看看还不能了。”
  云栖鹤眸色一动,表情黯然了些:“是啊,好几个月了。”
  司辰欢虽然知道结果,却还是忍不住问:“你以后,不会都要留在玄阴门,还会回书院吗?”
  云栖鹤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开口时,却是提到:“我娘的病快好了。”
  司辰欢不明所以,却还是下意识欢喜道:“真的吗?那太好了呀!”
  云栖鹤“嗯”了一声,然后反手握住司辰欢的手,眼神却没有看他,落在了天空中那轮圆月上:“等我娘回了宗门,有她陪着我爹,我就跑去书院,陪你读书,你等我。”
  “……你回书院我是很开心的,不过要是只能陪我读书的话,其实你留在玄阴门也不是不可以。”司辰欢委婉道。
  于是云栖鹤看向月亮的双眼就瞪回了他,翻身就将人按在了屋檐上,双手压在两侧,“小没良心的。”
  司辰欢即便身居下位,嘴还是硬的:“本来就是嘛,我可不想有第二个夫子,这大好时光,除了读书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呀!”
  “比如呢?”云栖鹤撑在他身上的脸逆着月光,表情看不甚真切。
  但他却慢慢伏低了身子,那张模糊的俊脸也清晰倒映在司辰欢的瞳孔中。
  “比如,可以做什么?”压低的声音钻入耳中,呼吸间带出的热气拂过耳边碎发。
  司辰欢不知为何心加速了几分。
  他狼狈地侧过了脸,下一瞬又不甘示弱转了回来,正对着云栖鹤放大的俊脸,两人鼻尖差点碰上。
  “比如还可以揍你。”
  说着猛地抬起了头。
  “砰”一声。
  额头撞了个结结实实。
  司辰欢自己撞得头晕眼花,云栖鹤也一仰头,接着翻到了身侧。
  两人并排躺在屋瓦上。
  司辰欢疼得倒吸冷气,也听见身边传来细碎的声响,动静越来越大,竟是云栖鹤的笑声。
  司辰欢一手捂着撞红的额头,另一只手半撑起身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还笑?”
  云栖鹤那张俊脸上同样额头发红,但向来清冷淡漠的神情此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恣意的。
  “是啊,我很高兴,不管是什么,我们之后都可以一起做。”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从唇齿间吐出的言语又轻又慢,像是每个字都在他心中绕了个百转千回,说出时又怕吓到人,于是用极轻的语调承载,却还是掩饰不住那股莫名郑重。
  夜风将这话送到了司辰欢耳中。
  一种莫名的异样掠上他心头,甚至让他指尖、脸颊都微微发烫。
  司辰欢微微侧头,掩饰自己这一瞬的不自在,口中问道:“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这般春风得意的样子?”
  “司酒。”
  云栖鹤喊了他的名字。
  司辰欢一时诧异,连方才的异样都顾不上,又转过正脸看向他。
  从八岁相识,云栖鹤连名带姓喊他的次数寥寥无几,只有在被他逗得最生气、或者是最认真的时候才会这样。
  “怎么了?”司辰欢下意识问道。
  然后,他就看清了云栖鹤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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