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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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大哥真不是郁家亲生的?怪不得出国这么突然。”有人喃喃道。
刑晏煜正漫不经心的调整球杆的角度,闻言,轻轻嗤笑了声,抬头向人群中的某处看了眼:“别被大小姐听见,他现在可听不得别人说他那好大哥。”
“呃,他们兄弟俩倒是一向亲密。”
手抖了抖,很轻的“砰”的一声,刑晏煜低头看着没进袋的台球,面色一变。
他颇有几分咬牙切齿意味的低声说道:“我看他哥不爽很久了,没有血缘关系被赶出去才好,最好一辈子别回来。”
身边的人笑了笑,走到一旁俯身瞄准,随口道:“听到大小姐过来给祝家的过生日,你也跟着来了。但是来了之后就一直在这打球?也不过去看看,害我也跟着过不去。”
“我过去干什么?他烦我都来不及。”
说到这,刑晏煜面色又沉了下去。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你别总惹他啊,每次都……嘶,人来了,别说了。”
郁眠枫走近时,台球桌旁的几人不约而同的闭口不言,朝他的方向看来。
空气中涌动着的气氛奇怪,被众人所议论的中心,忽然主动过来了这里。
以郁眠枫的性格,这倒是件新鲜事。旁人恭维着他还差不多。
郁眠枫没与他们靠太近,在距离刑晏煜不远处站定。
恰巧,他看见刑晏煜缓缓挽起袖子,露出精壮的麦色小臂肌肉,不冷不热的向他这里望过来一眼,一副气势汹汹的做派。
郁眠枫早已习以为常。
总归他们两个相互厌恶对方,他也很少给对方好脸色。
只是剧情要求他们两人修复关系,起码表面上要过得去……怎么做才好呢?
郁眠枫思忖。
他这副眼睫轻垂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甚是有趣。
少年神色认真,仿佛是在光明正大地琢磨着,怎样恶劣地捉弄别人。
刑晏煜不说话,他身边的人倒是很热情,笑嘻嘻的招呼郁眠枫:“郁少,过来玩一局?”
郁眠枫的台球技术很好。
他早些年身体病弱,一直待在家里,很少有他能参与的运动,台球这种室内的、可以聊作消遣的游戏,有一段时间成为了他的心头好。
郁眠枫随意瞟了眼桌上的台球位置。
如果他接手,很快就要一杆清台了。
刑晏煜倒是没接着打,倚着桌台,神色莫辨,似乎是在等待着郁眠枫的答案。
刑晏煜亲眼见着,郁眠枫望了他一眼,然后在他面前,接过他好友手中的球杆。
“你输了,答应我件事?”
郁眠枫边接过球杆,边随口说道。
旁边所有的人都清楚,他这话是对谁说的。
刑晏煜阴阳怪气的嗯了声。
果然是冲着我来的。刑晏煜心想。
刑晏煜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思,也知道自己一定会输。他打了杆角度刁钻的安全球之后,就索然无味的退后站在一旁,观望着郁眠枫在绝境之中不断击球进袋。
只是他的注意力,完全没落在台球桌面上。
眼前,郁眠枫一双皓白的腿晃的刑晏煜烦闷,呼吸起伏。
他下意识想点支烟,摸烟盒到一半,又想起来什么,只能黑着脸扭头去看球。
郁眠枫已经许久没打过台球,却不见手生。他打完最后一球,不等主球停稳,就利落地直起身,发丝从它颈侧滑落。
确实是一杆清台。
刑晏煜连再碰到球杆的机会都没有。
身旁立刻有人为郁眠枫披上崭新长袍,动作殷勤的模样:“郁哥,这冷,披上吧。”
是今天生日聚会的主人公,祝家的二公子祝尧。
本该是自己的生日,却围绕着别人团团转。但祝尧没有半点怨言,心甘情愿。
“娇气。”
郁眠枫还没说什么,冷眼旁观了许久的刑晏煜倒是冷声置评上了。
他这话一出,身边的人都心惊胆战。
郁眠枫一副满不在乎的冷淡模样,随手把球杆递给别人,接过手帕擦了擦汗。
而后,他转身直视刑晏煜,用陈述事实的语气,平静地对刑晏煜说道:“你输了。”
在灯光下耀眼的海蓝色眼睛,正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刑晏煜心中莫名升起股无名之火,却不是怒火。
他从来没真对郁眠枫生过气。
“对,输了。”
刑晏煜垂眸盯着郁眠枫瞧,仔细又缓慢:“要怎么处置我?”
郁眠枫在刚刚想了良久,也没思考出个所以然。
以刑晏煜这种性格,直接要求,说不定会激起对方的逆反心理,适得其反,最好是给对方个台阶下。
打好关系……
他思忖片刻,只道:“明天,余蕴和的庆祝会,你来。”
余蕴和的家世与他们相当,却和郁眠枫走的极近,自从在明晃晃的站队之后,余蕴和与刑晏煜基本上没什么交流。
谁都能听出来郁眠枫话里的隐藏含义。隐约的冰释前嫌邀请。
刑晏煜忽然冷笑了声,直接了当地问道:“你不是讨厌我?”
“因为你很讨人厌……你随意。”
郁眠枫敷衍道,他本来就不擅长和人交际。
刑晏煜还没来得及回话,安静的室内忽然响起一道手机铃声。
郁眠枫看了眼来电显示,又看了眼时间,把长袍脱下交到侍者手中后,转身就走,没再多看别人一眼。
“记得拆礼物。走了。”
郁眠枫这话,是对着今天生日聚会的主人公——祝尧说的。
他与对方交集不深,本来没打算亲自过来,礼物本该是让旁人送来的。但为了完成剧情任务,还是亲自过来了一趟。
郁眠枫走后,对于祝尧而言,这场聚会,也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回家后,祝尧找了个借口上楼,迫不及待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反锁房门,一个人,动作轻缓地拆开郁眠枫送的礼盒。
礼盒的被包装的极为精美繁复,一看就不是郁眠枫屈尊降贵亲自为之,大概是让旁人包裹的。
里面,是祝尧他想要了很久的那块表,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即使是对祝尧来说,这也是价格不菲,但郁眠枫一向出手大方。
兄长纵容,家里宠爱……又因为先天病弱,几乎没人对郁眠枫说过什么重话。
没有明确的喜好,也从不沉溺美色,待长辈冷淡有礼,被问的烦了也就一副敷衍态度。
没见过郁眠枫对谁是放在心上的态度,他身边的那些朋友也都是主动捧着他。
祝尧也是这样,但还没真正接近到成为朋友的程度。
郁眠枫身边的人很难缠,隐隐将其余人排挤在外的意思。
祝尧坐在床尾,旁边是几近崭新的衣袍,被他随手拿过来盖在腿上,握着领口,在鼻翼间仔细闻嗅。
很淡的香气,或许是洗发水的味道,祝尧在为郁眠枫披上外袍时,就曾近距离的抚过对方的长发,不让其被衣服压到,拢在掌心的触感柔软顺滑。
至于只被披上了一会儿的外袍,侍者本来是要处理掉的,聚会结束后,被祝尧拿了过来。
祝尧又握起那块表,静静戴在手上。
和他的手腕分毫不差。
金属表带隐隐映照出肉色反光,倒影缓慢的颤动,手臂滑动,在一片静默中,像是谁无声的心跳,细密绵长。
*
郁眠枫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段斌蔚”三个大字,等了几秒,出门后,才接通对方的电话。
“很晚了。”
电话对面立马传来男人的嗓音,有点哑:“父亲很担心你。”
以前没发生过这样的事。父亲大概是希望他和段斌蔚多多亲近,才这样说。
“现在回去,在往车里走。”
郁眠枫随口答道。
段斌蔚是郁眠枫的亲哥,有血缘关系的,前不久刚被认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改姓,不过对方似乎也没有把姓氏改回来的意思。
对于郁眠枫而言,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将近二十年的“大哥”,竟然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这有些荒谬,但亲子鉴定结果,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身份尴尬,本该继承家业的“大哥”主动出国,对外说法是研学。
关于继承权,亲哥段斌蔚对此的态度尚不清晰,但明面上没有插手郁家产业的想法,对方独自在外打拼这些年,早已闯荡出自己的公司,无法割舍。
新大哥与郁眠枫的关系平平,两人性格还在磨合中。
郁眠枫与段斌蔚每次见面,气氛都是有些尴尬的他无法在短时间内与段斌蔚亲近起来,即使对方才是与他有血缘纽带的那个人。
郁眠枫的车离这里并不远,几步就到了。
面前的车门缓缓打开……意外的,郁眠枫在驾驶位上见到了段斌蔚。
男人西装革履,眉目英挺,气质冷硬,左手戴着一块昂贵腕表,却因为肌肉太过壮实,也没有经过传统的礼仪训练,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像暴发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