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只留台下宾客们一阵惊呼。
....
司机其实还有几分钟时间才能到,虞予墨在前院的花园里等待着。
时间不早了,黑沉的夜幕已经全然笼罩了整个天际,一轮弯月斜挂在天幕间,却见不到半分星光。
褚家的庄园里处处布着灯带,叫人在黑夜里也能看清花园里的园艺布景。
虞予墨此时却没太多心思欣赏这些褚家园丁花了多大价钱或者心血培养的绿植。
他在口袋里摸到烟盒,此时顾不得是否是吸烟区,只想要点燃一根。
虽然强装着镇定挥退了他的姐姐,但是他脑子里不可避免的混乱,点烟的手都有些不受控制,金属制的打火机擦了几次,都没能蹦出火花。
他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不但看不清枕边人,现在连打火机都不会用了?
这时,手机里忽然传来震动,虞予墨以为是司机到了,随手接起:“喂?”
“予墨!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嗯?长发男人将手机拿远些,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不,不算全然陌生,早些时候给自己发过消息,只是还没来得及查看。
——居然是赖远能。
太久远的名字,以至于虞予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挂断电话。
对面还在继续:
“予墨,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是不是没有看到?所以我特意打电话给你。”
“我知道自己混蛋,不配跟你在一起,但是那个秦瞻,或者说是褚瞻,他又是什么好东西?”
“就说这小子怎么这么眼熟,他就是start酒馆的老板,什么穷学生,全都是仗着你心软,骗你的!”
手机那端的赖远能声音激昂,字字诛心,虞予墨没有回应,却忽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他回头,于是看见了压着气喘,小心靠近自己的秦瞻。
虞予墨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第54章
看清虞予墨的后退,面前的男生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他哑着声音开口:“哥哥,我......”
先回答他的是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予墨,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参加褚家的那个晚宴,我虽然是没收到邀请函,但是却有相当可靠的小道消息。”
由于离宴会厅有段距离,四下十分安静,就显得赖远能的声音异常清晰,
听出来是谁,秦瞻愣怔着看了过来,怎么会是赖远能?
可电话那端的人却不知道,仍然在继续:“你知道对方打算怎么继续瞒着你吗?”
“他要把你的好友全都逼着签一份保密协议,予墨,去打探一下徐邱的口风,你就知道了。”
他想起来不久前瞧见了好友的失联,虞予墨瞥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男生。
秦瞻张了张嘴,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过于起伏的五官在面上映出阴影,显得他的神情更加晦暗不明。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知道了,谢谢。”长发男人对着电话那端说了这么一句,不等对方更多回应,便将其挂断。
少了一个发声源,这片空间霎时间分外安静了下来。
虞予墨强压着把呼吸调整了回来。
他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向来是有气就撒,此时却先想着调整情绪。
长发男人没有急着说话,或者是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金属制的打火机还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于是又一次尝试点燃那支香烟。
“呲——”
这一次成功了。
长发男人眯着眼睛,吸进一口苦涩的气体,缓缓吐在秦瞻的面上。
对方并不躲闪,而是透过烟雾,定定地看着他。
虞予墨烟瘾并不重,只是会习惯性随身携带烟盒,之前被秦瞻劝说过许多次,却也没有能改掉。他此时反而十分庆幸自己保留了这个习惯。
一层薄薄的烟雾隔绝开了原本应当是在亲密不过,此时却有些陌生的两人。
虞予墨也在透过这雾打量着面前人。
高大的男生带着不安的神色看着自己,浑身的气质却同不久前站在宴会厅开放式露台上的那道人影无限重叠。
越看越觉得,是的了,这般才是对方该有的模样。
高高在上的,万众瞩目的,一头年轻雄狮。
而不是讨着乖巧模样黏在自己身边的大型犬。
他的目光往下,见到男生深灰色西装配上了一截酒红的领带。
——跟自己的穿着截然相反。
要是是一个小时前,虞予墨还能玩笑似的说出“情侣装”的话。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长发男人垂眸,修长冷白的指间夹着那支香烟,又吸进一口尼古丁,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太多。
明明上一条发来的信息还在告诉自己,说是在学校备战期末考,现在却出现在了首都的豪华晚宴上。
不是兼职生,而是酒馆的老板。
不是普通贫穷的男大学生,而是豪门家庭的独子。
虞予墨又忽然能地将很多东西串联在了一起,
比如多久前在褚家看到过的那张全家福,有些眼熟的小男孩,以及有些眼熟的秦女士。
又比如傅玺下意识喊出来他的名字,像是熟识许久的模样;又或者是那条塞给自己的天价项链,以及那张暧昧不清的卡片。
一支香烟燃到了尽头,虞予墨终于有了动作,他侧过身,将手里的东西按灭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上。
他忽然开了口,道:“褚瞻,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这么叫你?”
虞予墨闭了闭眼,再如何冷静,说话都带着刺:“也是劳您费心瞒着我了。”
男生的视线原本就一直缠绕在虞予墨身上,他不敢先开口,怕抢了对方的话。
此时听到长发男人叫出的名字,秦瞻的心里像是猛然坠入冰块里。
虞予墨没有看他,只是继续道:“连名字都是假的,那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骗我很好玩吗?褚少爷。”
高大的男生早在听到对方唤自己褚瞻的时候,心理防线已经全然崩塌。
他不敢继续再听,往前两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秦瞻伸手握住了面前男人的肩膀,闷声道:
“名字是真的,我随的母姓,就叫秦瞻,褚瞻这个名字......我不喜欢。”
“要是你愿意的话,叫我虞瞻也可以。”
这是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话。
虞予墨避开了男生的视线,将对方的手摘了下来,声音里有些疲惫,打断了对方:“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解释。”
长发男人转了身,朝外走去:“司机到了,我先走了。”
男生更希望虞予墨能够大声地呵斥自己,或打或骂都好,用其他方式将情绪发泄出来。
现下这般冷静的反应,每一个字符都像扎在秦瞻的心尖,让他不知所措。
知道对方的需要私人空间,不愿意自己跟上前去。
秦瞻站在原地,却不自觉地咬紧了后槽牙,将下颌角绷出锋利的弧度。
他同时也清楚地明白,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找不了任何的借口。
耳畔的微风吹来远处宴会厅内宾客们的欢声笑语,看来是生日宴主人公出逃的这件事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银白色月光倾洒在远去的长发男人身上,一切都跟秦瞻初遇对方的那晚那么相似,就连离开的背影都近乎重叠进自己的记忆里。
秦瞻垂在一旁的手虚空地握了握,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留在手里。
他忽而极速喘了口气,之前一路快跑追逐过来的后劲好像这时才反了上来。
听到动静,虞予墨站定。
秦瞻带着隐秘的期待抬了头看过去。
却听长发男人只是转身,好似非常随意地瞥了过来看眼他。
半秒后,又说:“早点把徐邱他们放了,没必要让旁人受这罪。”
年轻男生眼底的光又灭了。
......
这晚,虞予墨没有按原本的计划回申城,而是在首都这边的家里留了下来。
洗漱过后,他就坐在了露台上,漫无目的地看着面前的夜景,手边是一瓶从酒柜里翻出来的高浓度白兰地,此时已经空了一半。
手机已经关机,丢在了一旁的角落,算是不想收到任何消息,眼不见心不烦。
首都的cbd,就算逼近凌晨也灯火通明,加班的打工人留下来盏盏夜灯,让人觉得自己的烦恼与之比起来,好像太过飘渺。
长发男人又仰头,抿了一口苦涩的酒液。
他自觉现在应该是十分清醒的,因为自己坐在这露台上,好像慢慢地回想起来了许多事情。
他能回想起在酒馆那晚,自己将被顾客刁难的“兼职生”秦瞻拉至身边时,擦过鼻尖的那股清新的皂荚味儿。
能记起运动会那天,秦瞻为自己挡下横冲过来的器械车时,由于猝然的疼痛下颌划过的一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