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你干嘛不打车？”
“我明天还得去别的地方，打车过来，明天就不方便了。放心吧，你哥我惜命，也不想吃不要钱的饭。”
“啧啧啧！”顾明伊的嘴里发出这种声音，似乎根本就不信。
“走啦，走啦，一会要出葬了！”
夏怀周拉了明伊往古镇去。
罗家店铺里，一帮孝子贤孙正跪着，外边围了一些人在瞧。顾明伊往里探了一眼，原来正在举行入棺仪式。顾明伊很熟悉这套仪式，毕竟不久之前她才全程参加了鹤山奶奶的葬礼。回过头来，夏怀周也正往里头钻，却被明伊给推了出来。
“不看热闹？”夏怀周问道。
“没什么可看的，估计一会儿就封棺了。”顾明伊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又道：“应该是九点出葬，墓地也不太远……”
顾明伊话音还未落，就看到老街上走来一人。因为不是周末，也不是节日，更不是假期，望川古镇上的游客并不多。明伊下意识地用手拐了一下夏怀周，然后示意他自己看。
“我先回避一下。”顾明伊低语了一句，转身就要走，却被夏怀周给抓住了手腕。
“要回避，也是我回避，你回避算怎么回事？”
“表哥，我对别人的隐私没兴趣，你就别……”
顾明伊试图挣脱开来，却没有成功。而此时，迎面走来那人也已经到了跟前，微笑着跟他们点头。微笑，对，来人脸上确实带着微笑，虽然这让顾明伊有点难以理解。
“表……表嫂…….好久不见！”
顾明伊的舌头像是被打了结，有点捋不直。
“明伊，咱们确实好久不见了。”
来人是夏怀周的前妻朱颜。朱颜与夏怀周离婚好几年了，这其间，明伊也偶然遇见到过朱颜两回，但都只是打个招呼。他们从前没有深交，后来这表嫂变成了前表嫂，自然也就更无往来，仅仅也就只是认识而已。
顾明伊有点僵的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的笑容。她只听说这朱颜当初与夏怀周离婚也是闹得很不愉快，如今这对前夫妻这样见面，不说分外眼红，但肯定算不愉快。这种情况，她一个不相干的人，自然是能避则避，她可不想看什么电视剧。
“怀周，什么时候到的？”朱颜朝夏怀周问了一句，就像是问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如此风轻云淡，倒是让明伊有点不敢相信。她以为，他们就算彼此不瞪上几眼，说上几句挖苦对方的话，肯定也会装着彼此不认识，或者干脆当对方看不见。
“我也是刚刚到。”夏怀周应了一句，也是稀松平常。
“已经入棺了吗？”朱颜又问了一句。
“差不多吧！”
朱颜与这夏怀周一问一答，顾明伊在旁边站着颇觉得尴尬。她想溜吧，可是手腕还被夏怀周给抓着，只得在一旁无奈地站着。
“那我是来迟了！”
朱颜朝那里边看了一眼，又回头朝明伊点了点头，这才拨开人群往里边走。顾明伊觉得有点奇怪，便回头往里看了看，道：“她这是？”
“她的外婆与罗奶奶是表姐妹……”
顾明伊细想了一下这话，稍稍理了理这层关系，也明白似的点点头。论起血缘来，可能并不算亲近，但也是晚辈，此时罗老太太正入棺，她作为侄孙女自然应该去里边跪着的。不过，就这种并不太亲近的血缘，即便不去跪着也没有人说什么。显然，朱颜此来，定然是想去跪一跪，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这么说，你前岳父、岳父也应该来了？”明伊又问了一句。
“怎么，想看我的笑话？”
“没有，没有。不过，你们的关系看起来，没有离婚之前糟……我听说，她已经结婚了。倒是表哥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应该收收心？”
“管好你们家霍琰就行，别来管我。”
夏怀周一句话，把明伊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她还管不了霍琰，那个人连她的电话也不接了，也不知到底要气多久。想到这个，明伊又问道：“表哥，这男人生气，都会气很久吗？”
“那得看是因为什么？”夏怀周答了一句，但立马又反应过来，问道：“你们吵架啦？”
“没有。”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跟女人生气的。别说表哥没有提醒你，太小气的男人，不能要。”
“我们家霍琰哪里小气……”
“别你们家，你们家的，能不能成为你们家的，还不一定。上回在顾家院子，三嫂把你逼到那个份上，他也没替你吱个声。一个男人，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欺负，算什么男人。”夏怀周不等明伊说完，便先把他对霍琰的不满说了出来。
“你以为他跟你似的，那么没分寸，当着顾家老老小小，什么都说？”
“做生意的时候那么精灵，谈个恋爱，怎么那么傻？”夏怀周吐槽道。
“我有你傻？都结婚了，还让老婆给甩了……”
顾明伊说完这话就有点后悔，嘴太快，脑子没有拦住嘴。话出了口，她便注意到夏怀周的脸色暗淡了一下。夫妻间的事，其实远不足外人道，如今她这般说三道四，确实不妥。从前，她也不这样，可是，谁让夏怀周说了霍琰的不好，那霍琰可就是她的逆鳞，当然是说不得的。然而，对于夏怀周来说，离婚这件事也是他的逆鳞。
“离我远点，省得我嫌弃你。”夏怀周黑着脸说道。
顾明伊很知趣，立马往外挪了几步。此时，顾天宇也来了，看到他们俩都在，立马朝他们走了过来。
“姑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晨！”
“大爷爷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顾明伊点点头。想起自己那个戏精大伯，她在心里翻了白眼。
“你从哪里回来？出国啦？”
夏怀周在旁边听她姑侄俩说话，见缝插针地问了一句。
“你怎么也回来了？”顾明伊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夏怀周的话一样，接着跟天宇说道。
“我……”
顾天宇有点迟疑。天宇已经回学校上学了，这么远还专程跑回来。顾家肯定是没有人叫他回来的，可是既然没有人通知他，他还专程跑回来参加罗老太太的葬礼，顾明伊便一脸明白了的表情。
“哦，原来如此！”
“姑姑，什么呀……”顾天宇稍稍有点脸红。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喂，你俩当我是空气？”
夏怀周瞧着这姑侄俩说话，没有一个人理他，不免有点生气。顾明伊与顾天宇同时回头看他，那眼神似乎在说‘不是让我离你远点吗，废什么话’。
“夏叔！”顾天宇比较乖，立马打了招呼。
夏怀周也不好发作，只得朝天宇点了点头。
街边的铁桶里突然响起了炸鞭炮的声音，噼噼啪啪的动静很大。三个人连忙跑到了街的另一面，双手捂着耳朵。不多会儿，就见店铺里边有人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罗南星，手里打着幡，头上带着孝布，身上披着麻，后面紧跟着的是披麻戴孝的罗院长，手里端着灵牌。
眼看着就要出葬，顾明伊几人在街边稍站了一会儿，待那十六人台的棺材出来，便与一帮送葬的人跟在后面，往望川的停车场去。棺材和送行的队伍都要在那里再上车，毕竟与下葬的墓地还有一段距离。
第37章 并不是所有往事都能如风
顾明伊开着车跟在送葬的队伍里，沿途燃放鞭炮这是旧习俗，同时还会洒上一些纸钱，意为买路钱。不过，自从望川开发旅游之后，这两项习俗倒是精简了些。虽然也会适当地放上两挂鞭炮，路上撒上几张纸钱，但与从前那种恢宏的场面相比，也就是意思一下。
车子过了新场镇，因为道路已经动工，路边加了挡板，提醒过往的人车缓行，这速度也是慢得像骡子在行走。顾明伊半开着窗，一边走走停停，一边看了看路边的状况。
不经意间，几个头戴安全帽的工作人员中有一人跳入了明伊的视线。只是刚刚那一眼，她有些怀疑自己没看清楚，于是刻意把车停下来，探出头去往后看，但却没能瞧见刚才那脸。
“怎么啦？”夏怀周也探出头去查看。
“没事。”
后面的车紧跟而来，而前面的车已经拉出了一小段距离，明伊不可能此时停太久，只得踩了油门往前走。
刚才戴着黄色安全帽的一个女人看着有些眼熟，不及细看，所以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花了眼。她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明伊心中反复在想的问题。当然，她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她学建筑工程的，而这段路正在改造扩宽，出现在这里也算合情合理。可是，看到这个女人顾明伊就会觉得不舒服。
墓地就在距离公路十来米远的一处山坡上，十六人抬着七八百斤的棺材倒也没怎么费力。顾明伊与顾天宇、夏怀周站在离墓地两三米远处，静静地看着整个下葬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