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们干工程的，当然是随着工程走了。倒是你，怎么会这里？”
“我？我就住在望川！”
“这么说，以后咱们会经常碰面了。”施南微扯嘴角，倒笑不笑。
顾明伊一下子想起来，上一回她对施南的最后告诫，看来，老天还真是捉弄人。顾明伊不作答，只是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劳作的工人。这条路可能会修个一年两年，而这其间霍琰会不会遇上施南呢？顾明伊不自觉地就想到这一点上。
手机震动了一下，似有新消息进来。顾明伊也借机拿出手机来看，然后冲施南点了点头，往望川古镇方向而去。
微信里确实有新消息进来，还就那么不巧，居然是霍琰发来的。霍琰问她早上打电话有何事。何事？顾明伊心想，还不是为了哄你。不回信息，不接电话，她想哄人都没地方下手。
“不生气啦？”顾明伊立马回了一句。
片刻之后，见霍琰没有回复，便又追加了一句：“我昨晚才从泰国回来，本来想直接去找你，但罗大夫的老伴昨天去世了，就赶着回望川参加葬礼。现在，刚刚下葬完毕，正往家走。”
“辛苦你了。”
霍琰这四个字太过简单，甚至显得有点敷衍。可是，顾明伊却很开心，在她看来，这话就是安慰，是体谅，是明白。
“不辛苦。霍琰，我真的很抱歉，没能陪你过中秋节。过两天，我去看你，把中秋节给补上。”
“中秋节还有补过的吗？”霍琰又回复了一句。
“我可是重诚信的商人，一诺千金。说了要给你补上，绝不失言。”顾明伊的动作很快，立马把信息发了出去，可是，她还是嫌自己动作太慢，于是第一次给霍琰打了视频电话。
在等待视频电话接通的那点短暂时间里，顾明伊想象过被拒绝的可能。从前，他们也没打过视频电话，就连普通电话也极少打，甚至是信息都没发过几条。
可是，她既然已经不只一次的向霍琰表白了自己的心意，那又有什么害怕的呢？她喜欢她，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所以，她想看着喜欢的人说话，这种心情足够让人理解的。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霍琰的脸，外带着身后渐渐泛黄的树叶。此时，霍琰坐在街边的花台边。办完了辞职手续，有点无事一身轻，似乎正在享受着省城这金色的秋天。
“你回来啦？”顾明伊从他身后的景致看了出来，这不是她一个星期前去的那个城市，因为那个城市更多的是东南亚的风情。
“嗯，今天刚刚办完了辞职手续。”霍琰面无表情。
“如果暂时没有工作的打算，要不要回望川来玩几天？”顾明伊一脸笑容，那热情与诚意都在眉间嘴角，收都收不住。
霍琰没有回答，眉目低垂，似乎不想直视她的眼睛。尽管隔着屏幕，他仍旧能够感受到她的心意，这一点，他无法忽视。
“这个季节，望川也不热了，务川江的水也退了。大哥每天都能打到很多鱼。你不是说还没去江上看看吗，这个季节来，让大哥带着你出去打鱼，一定很有意思。我呢，也不算忙，可以陪着你到周边逛一逛。望川周边有很多好地方，我可以带你去苗族人的山寨转一转，很原汁原味的，你一定喜欢……”顾明伊这一说起来，也就停不下来。
“这边整理一下，过两天就要去新公司报到了。”
“新公司？好，好！”
顾明伊有点失落，不过，霍琰这种反应似乎也在她的意料之内。
“去了新公司，或者是去了新的工地，把地址发我。”顾明伊立马又道。
“补过中秋节？”霍琰问道。
“补过中秋节只是幌子，想去看看你。”
“你现在不是看到了吗？”
“那怎么一样？这，也摸不着，碰不着……”说到这里，顾明伊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只听到电话里霍琰说道：“说这话，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吧？”
“我心之所向，情之所忠，有什么……什么不好意思的。”
心之所向，情之所忠！
这话不都只在书里才出现吗？哪有人看着对方的脸打视频电话，说得这么不含蓄。霍琰又一次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所以，只得生硬地转了话题道：“奶奶好吗？”
“奶奶……”顾明伊心中顿时想起了顾炎良。上回，她去看霍琰时倒是提到了这个顾炎良，可是后来的一些事霍琰并不知道。
这一个星期，虽然顾明伊远在泰国，可是国内的消息并没有延误。首先，她让人查这个顾炎良，确实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似乎在证明李老太太那日确实是认错了人。不过，她可没放弃。在市里找不到此人，那就放眼全国去找，是死是活得有个结论。其次，她让人查顾桓的车，已经有了结果。
这个顾桓确实是从北方来的，开着车子还去了附近的几个古镇和一些少数民族的寨子。顾桓说过，他对中国的古建很有感情，这开着车子四处去看，就很正常不过。所以，对于顾桓的去向确实没有别的发现。
但是，对于顾桓这个人却有了新的消息。
已经开工的道路扩建工程，作为施工方的‘宇宏建设’居然就是顾桓所在的公司。去调查消息的这位朋友还给顾明伊反馈了另一个信息，这家名为‘宏宇建设’的建筑公司算得上是家族企业。公司由顾桓的父亲创建，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算是一家经营多年，在行业里也算翘楚的建筑公司。
如今，宇宏建设的法人是顾桓。他本身就是学土木工程的，曾经参与设计过很多项目。
“找到那个顾炎良啦？”霍琰见明伊似有迟疑，便追问了一句。
“没有。不过，我会让人一直找的。死的，活的，总得要个结论。我可不想哪天，他毫无预警地就站在奶奶面前，那样，搞不好会要了老太太的命。”
“过了几十年，奶奶还那么恨他吗？”
“当初他逃了婚，奶奶独自承受了那么多闲言碎语。后来嫁给爷爷，爷爷的心思是想替他挡了那些闲话。可是，那些人啊，一张嘴都没有放过奶奶。说什么既嫁了侄子，又嫁了叔叔，资产阶级的家庭从根上都烂了。
文革的时候，无论是顾家还是夏家，都没能逃过批斗。但是，奶奶被斗得最狠。这其中，一大部分被人拿出来说道的就是她与侄子、叔叔这段所谓的‘不伦’。
这算什么不伦？奶奶只是与顾炎良有了婚约，又没有结婚。就算是结了婚，那离了婚就不能嫁给叔叔了吗？这法律也没有这一条规定，更何况他们……
你知道吧，往往能要人命的不是那些痛苦的经历，而是世人的那张嘴。你说，奶奶不应该恨他吗？他若不逃婚，就算这婚结不成，那也没有那么多难听的话。所以，就算奶奶愿意原谅他，我也不会！”
霍琰听完明伊这段话，脸上微微一热。他跟明伊退了婚，这不是干了与顾炎良差不多的事。而且，顾炎良逃婚或许还能让人理解，毕竟双方父母包办的。可是，他与顾明伊这段婚约，是他自己当初认下的。受人以惠，最后还反悔了约定，这确实是有够不要脸。
“那我呢？你也恨我吗？”霍琰都不知道这话是怎么问出口的，就好像不由自主，那话就从嘴边溜了出去。直到他发现了，却已经收不回来。
“不恨。你早晚是我的。”
顾明伊在视频里笑了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霍琰无语，他已经无比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霍琰，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先回店里去看一眼。天凉了，保重身体。等你安定下来，我去看你。对了，你喜欢什么？我到时候一并带上。”
“不用。等我安定之后再说吧！”
霍琰确实有点受不了明伊的这种热情。从前，他们一直相敬如‘冰’，怎么这‘冰’突然就化了呢？不只是化了，这冰变成了开水，有点烫人。
挂了视频电话，顾明伊下意识地回头往刚才遇到施南的地方看了一眼。随及，她又打了个电话，这个电话的内容嘛，自然是要查一查这个施南。她并不好奇施南这些年怎么过的，她只好奇这个女人结婚没有，如果没有结婚，有没有男朋友。
回到望川古镇，顾明伊先去了‘听涛’。昨日起，‘听涛’就被罗院长给包下，前来参加葬礼的客人一部分就在‘听涛’里喝茶聊天。
此时，周老师说书正到了精彩的地方，一句话落地，那响木一拍，今天这一部分也就告一段落。热烈的掌声响起，也有不少叫好的男人，那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像是要跟人打上一架似的。
顾明伊扫了一眼这些茶客，又跟其中认识的一些人打了招呼，这才回到柜台里。此时，顾大嫂正在统计剩下的茶叶及茶点库存，把那些库存快见底的货品都记下来，这一扭头，才发现明伊已经站在身边。
“这些货，都补一补，快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