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陶瓷的碗从手中滑落，一下子掉到地上摔成碎片。他下意识蹲下身去捡时，才发现那些碎了东西根本捡不起来。
“怎么啦？”施南听到东西摔碎的声音立马回过头来，见他蹲在地上没动，这才放下碗筷跑了过来。
“伤到手啦？”施南又问。
霍琰不答，但被划破的手指已经开始往外涌出血来，整个手指头变得血红，看着有些扎眼。他伸手想捂住受伤的地方，却被施南阻止。只见施南从包里掏出一袋纸巾来，快速地用纸巾替他包住手指，但那血很快就染红了纸巾。
“去医院吧！”施南拉着霍琰站起身来。
“没关系，我去药房买个创可贴就行。”
“不行，听我的，去医院。我看伤口很长，搞不好伤口里边还有杂质，还是去医院清理一下，顺便打一针破伤风。”
都说十指连心，这会霍琰也觉得手指确实疼得厉害，那血一直往外涌，怎么也按不住。好在镇上的医院离得不远，两人没走几分钟也就到了医院。经过医生清理，又进行了消毒包扎，那血总算是止住了。
施南去拿了针剂过来，递给霍琰的时候，两人的手上都还有些血渍。
“谢谢你！”霍琰道。
“咱们既是校友，又是同事，说谢就客气了。快去打针吧，我在外面等着你。”
霍琰有心事，而且心事还挺重。虽然这些年施南与霍琰并没有联系，但一个人的性情是很难改变的。施南了解学生时代的霍琰。他是一个把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的人。沉重也好，痛苦也好，喜欢也好，都在心里压着。而这些东西在心里多了，只会压得他自己越来越不舒服。不能给心找一个出口，那么只能在身体上找一个出口。今天，手指被划破，流了那么多血，可能对于他来讲，或许更舒坦一些。
“你应该也知道，我正在办理离婚。”待霍琰打了针出来，两个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有的同事知道一些事，所以早已经传得人人皆知了。我也无所谓。总不能怕别人说三道四，婚就不离了，委屈自己。”
“结婚、离婚都是慎重的事，只要你自己想好了就行。”霍琰第一次对施南离婚这件发表意见。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意见，只是他对生活的态度，对婚姻的态度。
“我知道，同事们，特别是女同事，对于我的婚姻有些不同的看法。我施南也算是个不错的女人，想找一个更不错的男人，又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天下人，哪个不想找个更好的，活得更好。说我现实也罢，说我虚荣也罢，我就是这么活过来的。”施南这样说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霍琰，心中多少还是有点虚。“遇到渣男，那是没办法的事，谁不想遇到什么都好的人，老天不随人愿罢了。”
“你还年轻，路还很长，还可以再重来。”霍琰安慰道。
“是，还可以再重来。但是，有些事，确实是没办法重来的。”她又一次看霍琰，那眼底的意思很明显，不能重来的便是她与霍琰的关系。他们，再也回不到读书时候的样子。
第81章 那一夜，开始浮出水面（1）
夜色来临，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天也阴冷得厉害。
霍琰加了一会儿班，然后才收拾了东西起身。如果雨一直下，第二天又没办法干活了。这个季节，望川就像是天空被扎成了筛子，总是细雨纷纷，下个不停。
从新场镇走路回去，他也没有打伞，等回到顾家院子的时候，衣服和头发都透了。顾七娘心疼，忙让他去洗个热水澡，又赶快去厨房熬了姜汤，担心他感冒了。待他洗了澡出来，饭菜和姜汤都摆到了桌上。一时间，他的鼻子酸了一下，差一点就落下泪来。
“快喝了，让身子暖和一点。你这孩子也是，没有带伞跟同事借一把也好，再不行，买一把就是。怎么光着头就回来了，这要弄感冒了怎么好。”
老人家念念叨叨，可是满满的都是心疼。霍琰一口气喝完了姜汤，看到老太太满意的眼神，他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容。
“奶奶，以后我到点没回来，你就别等了，自己先吃。”
“等一等没关系。我这老太婆，天天在家也没怎么活动，不觉得饿。再说了，我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有你陪着我，我也能多吃两口。明伊今天怕是又回不来了，那丫头啊，天天忙，你别怪她。”顾七娘提起了明伊，霍琰脸上一热，昨晚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
“过来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一老一小在一起吃饭，现在似乎已经成了习惯。前一段时间顾明伊去了泰国，他们俩就是这样过来的。最近几天，明伊也不常在家，就算晚上回来，也没在家吃饭，仍旧是他们二人。今晚，外面还下着雨，屋里也有些冷，这饭菜也凉得快。
“你这手怎么啦？”
顾七娘刚才就注意到霍琰的手上缠着纱布，只是顾念着怕他感冒，倒也没来得及问。如今两人坐在一起吃晚饭，这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没事，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
“你在工地上工作，一定要注意安全。前一阵，你们工地上有个同事就摔得厉害，到现在还没上班吧？”
霍琰点点头。那位摔伤的同事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晚上喝多了酒，确实摔得很严重，也确实没有上班。正因为那位同事摔伤了，所以他才来填了同事这个坑。霍琰曾经想过，如果不是那么凑巧，同事正好摔伤了，他可能就不会来这个工地。若是那样，现在他与顾明伊又是什么样子呢？
这种假设没有答案。因为没有走过的路，永远不知道路会通向哪里，遇见什么人，遇上什么事，又会有些什么样的变故。
“这天也冷啦，你屋里的被子暖不暖和？若是不暖和，一会儿吃了饭去明伊屋里的衣柜里拿一床过去。眼看着就冬天了，可不有把自己给冻感冒了。”老太太一一叮嘱着，就像是自己的亲孙子一般。
“奶奶，我知道了。”
夜雨频滴，是个清冷的夜晚。
霍琰吃过晚饭后收拾了碗筷和厨房，又去顾七娘屋里闲坐了一会儿，这才回楼上自己的屋里。顾明伊不在的顾家院子，好像少了些什么。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又闪过昨晚的画面，不觉得呼吸有些重了。要不要跟她解释一下？今天这一天，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是，这种事怎么开口呢？昨晚自己把人家拒绝了，最后又爬上了人家的床，还什么都没干，现在解释什么？他下意识地拍打了一下床，手指却传来要命的疼，他条件反射地捂住手指，卷曲在床上。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而那股子疼痛劲还没有过去。他忙找了手机，看到是自己母亲来的电话，忙接起来道：“妈，怎么啦？”
父母没事的时候极少给他打电话，霍琰没事也很少跟家里人打电话，所以看到母亲来电，他下意识地问道。
“你这孩子，明伊要过来，你怎么不提早说一声。我跟你爸晚饭都吃过了，家里也什么都没有，人家大老远的跑过来，你爸就给人家煮碗面。我说出去吃吧，明伊也不让，说自己吃不了多少。”电话那头，母亲的一口气说了很多，但听得出来，她是故意低压了声音，像是怕明伊听到一样。
“她现在干嘛？”霍琰很意外，明伊那么忙，怎么还跑他家去了。
“在厨房呢，你爸给她煮面，她在旁边陪你爸说话。”
“她没说过去做什么吗？”霍琰有点紧张地问。
“没有。进门就说，肚子饿了，没吃晚饭。我跟你爸都慌了手脚……她来，也没跟你说一声吗？”母亲在电话里问道。
“没有。她最近都比较忙，连望川都很少回。”
“霍琰啦，你们俩……没什么事吧？”母亲担心地问。
“妈，没事！”霍琰这话说得有点心虚。昨晚他拒绝了人家，这算不算有事呢？他也不知道。
母子俩正说着，霍琰就听到电话那头有明伊的笑声，很高兴的样子。听到她笑，他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之前的紧张好像也都没了。
“阿姨，你这是打我小报告了吧？”明伊端着面，那碗里还热气腾腾的。
“你这孩子，什么打小报告。我呀，这是说霍琰呢，你过来，他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害你现在只能吃面。”
电话还通着，霍琰自然也听到了母亲和明伊的对话，嘴角的笑意也就更深了。
“我也是路过，就想过来蹭吃蹭睡，阿姨今晚可要收留我哟！”明伊笑道。
“说什么收留，咱们可是一家人。今晚让你叔叔睡沙发，咱们俩睡床，好好说说话。”
霍琰的母亲很高兴。明伊不常去，可是上次她受伤的时候，明伊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打那之后，她从前对明伊那点不满意或者是别的，如今也都没了。有时候，她也在想，人家孩子不容易。如果事情换在自己家孩子身上，未必能有明伊那么优秀。她也在反省，自己从前对明伊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