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姑姑……”顾天宇从床上爬下来，他似乎感觉到了明伊在说到霍琰时的暗淡心情。
“天宇，有些事，没法说。”明伊摇摇头。
顾天宇坐到了明伊身边，他们姑侄俩一向很好。很多事，无论是家族里的，还是自己情感上的，顾明伊对别人说不出口，但跟自己这个侄子倒是能说出来。她也知道，侄子一向爱她敬她，所以她也觉得特别安心。
“姑姑，你说说看。”
“我跟你姑父订婚这么多年，可是，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订婚的吗？”顾明伊起了身。关于她与霍琰的婚约，在顾家除了少数几个长辈知道，其他人是都不知道的，而这些事也无须对其他人提及。
“我只知道是七祖奶奶作的主，但具体因为什么 ，我就不知道了。”
“是啊，大家都不知道。”
顾明伊娓娓道来的除了他与霍琰当初如何订婚，还有他们家与霍琰的前前后后的关系。听完之后，顾天宇沉默了。原来，他们两个人的婚约背后还有那么多事。
“很意外吧？也有点狗血吧？是不是比你给我看的言情小说更扯？”明伊苦笑道。
“姑姑，你是真的喜欢姑父吗？”
“我喜欢有什么用？就算你姑父现在说他喜欢我，我也很难相信。”明伊叹了口气。
“为什么？”天宇追问道。
“他应该知道了，他的眼睛里有哥哥的眼睛，所以他才向顾家妥协。突然间对我态度改变，像极了爱情的样子，不过是他觉得欠了我们顾家的，欠了我的，想以这样的方式还上罢了。我顾明伊虽然是个生意人，但对于爱情，希望是纯粹的。不管我有钱没钱，顾家有恩没恩，他喜欢的只是我这个人而已。在那么多事情之后，我如何信得了他是单纯地只喜欢我而已。再想想，一个人那么多年都没有对你产生情，怎么会一下子就有感情。我呀，从前对自己太自信了，以为没有什么是努力达不到的。这世间，其实努力达不到的事多了去了。”
“七祖奶奶也知道吗？”顾天宇又问。
“那个老太太，精明着呢，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喜欢霍琰，她看霍琰时就像是看哥哥一样。我理解她……”
“那姑姑准备怎么处理跟姑父的关系？”
“不知道。”明伊长长地吐了口气，说出来，心里真的舒服多了。“其实，也没什么非要处理的关系。就我跟了来说，婚约也早就取消了，他也还了钱。奶奶喜欢他，他待在奶奶身边，也好。毕竟，老太太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像罗奶奶……”顾明伊没有说下去。
“姑姑，你心中既然有这么多疑问，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姑父呢？或许，姑父就是真心喜欢你的，跟眼睛也好，恩情也好，没有关系。”
“我怎么问啦？就算我问了，他也说了，他是真心的。你让我拿什么说服自己去相信？”
顾天宇沉默了。他明白姑姑的心情，因为太喜欢，也太想得到，反倒害怕对方和自己的心不一样。有人说，爱得更多的人更卑微，其实，爱得更多的人也更害怕失去。他无力去安慰姑姑，只能这样静静地陪着她。不能再相信那个人，这是长久以来的失望累积起来，直到有一个点，终于在心里都坍塌了，然后再也累不起信任。但是，心却依旧爱着。这很矛盾。
第89章 我不拿哥哥的眼睛做生意
霍琰回到顾家院子已近半夜，虽然拿了伞，但衣服还是弄湿了。顾大嫂半夜起来开门看到霍琰时，吓了一跳，都这个时间，她以为霍琰晚上不会回来了。
待霍琰上了楼，顾七娘屋里的灯也亮了起来。顾七娘也以为霍琰不会回来，可是这大半夜的，人又回来了，她这心里反倒有点不踏实。莫不是，两个人又吵架了？顾七娘看了看时间，大半夜的还是给明伊打了电话。
顾明伊心里正有些烦，接到老太太的电话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结果都是为了霍琰。虽然明伊并不知道霍琰今晚去城里找她了，但是被老太太劈头盖脸的一通说道，她还真的开心不起来。
“奶奶，我下午就来了省城，明天接泰国那边来的人。你让我现在怎么办？什么事都不干了？去哄你那孙女婿？还是给他道歉，说对不起，让他白跑一趟了？我又没让他去找我，他也没提前说一声，我到底哪儿做错了？”顾明伊有点火大。
“明伊，你最近怎么啦？”
顾七娘敏感地觉得孙女的反常，可是她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奶奶，你说我怎么啦？没日没夜地忙，能不能不要拿这种事来烦我？我也很累的，我也是人。他一个大男人没找着人就没找着人呗，是能死人还是会疯啊？”
顾明伊挂了电话。
刚刚睡着的顾天宇被吵醒了。侧头看着旁边床上正抓头发的明伊，叹了口气道：“姑姑，消消气。”
顾明伊掀了被子起床，手机也被她扔在一边，此刻完全没了睡意。
电话又响了起来，顾明伊连看也没看一眼，倒是顾天宇听不得，起身去拿了手机。
“七祖奶奶，我是天宇……姑姑？姑姑去卫生间了……好，好，我会跟姑姑说的。”
顾天宇挂了电话，躺回床上前，试探着问：“姑姑，要不，你给姑父打个电话？”
“我给他打，凭什么？”明伊冷冷地问道。
“既然姑父都去城里找你了，说明他也想你了。人家扑了个空，还冒着雨，半夜赶回家，心情一定……你就打个电话安慰一下嘛！”
“他需要安慰？谁安慰我呀？”
“那，要不，我给师兄打个电话，让他安慰你？”
顾天宇说着就在顾明伊的手机上找电话号码，可是明伊的动作更快，三两步窜到床边，一下子夺过了手机道，：“你想死啊，大半夜给南星打电话。”待明伊再低头看手机时，电话已经通了，但不是打给罗南星的，而是打给霍琰的。
“明伊？”电话那头，霍琰的声音有点哑。明伊当下一惊，莫不是这男人没有找着她，还哭了不成？不是吧，一个男人哭，就因为没找到自己？
“你……你的声音怎么不一样了？”明伊问道。
“哦，嗓子有点不舒服。怎么还没睡？”
“奶奶说，你晚上去找我了……”
电话那头，霍琰没有回答。他原本想给明伊一个惊喜，可是根本没见着人，只剩下惊了。但是，这个时候接到明伊电话，他心头又一热。
“是有什么事吗？”顾明伊拿着手机往阳台上走，回头又指了指顾天宇笑得跟朵花一样的脸。
“没什么事，就是想去看看你。”霍琰拿着手机的手有点抖。这种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他还是需要一点勇气的。从前，都是顾明伊在他面前说些虎狼之词，现在换他想说点真心话，原来那么困难。
顾明伊没吱声。如果是从前听到这些话，她一定心花怒放。可是，现在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明伊，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你去我爸妈那里，他们说了什么？如果是我爸妈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话，我先跟你道歉，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再沟通。”
这两天，霍琰翻来覆去的想，能想到的就是可能在父母那里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可是，他也一再问过父母了，根本没有任何不愉快的事。但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霍琰，你为什么要这样低声下气？”明伊突然问道。
“我……”
“我们的婚约已经解作了，你也还了钱。你没欠顾家什么。”
“我……”
“还是，你觉得你欠了顾家别的什么？所以才对我，对奶奶一直这样低声下气？你现在真不是我认识的霍琰。”
“明伊，你误会了。真的没有。”霍琰忙解释道。
“是真的没有，还是你不敢承认？”明伊质问道。
“明伊，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我呢？我知道我以前不好，可是，现在我想对你，我也发自内心地喜欢你，想天天看到你，到底我要怎么做？”霍琰被逼急了，告白的话就这样吐露出来。可是，这话来得有点迟。
“霍琰，我知道你想对我好，也知道你是发自内心的。但是，就算是为了哥哥的眼睛，你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爱情，本来就勉强不得。我也不需要勉强的爱情。”
“我没有勉强，你怎么就不信呢？”霍琰在电话那头要抓狂了。
“你没有否认哥哥的眼睛，看来，国庆节那晚，你和奶奶吵架回家之后，确实从父母那里知道了你的眼角膜是哥哥捐献的。所以，第二天晚上你才跑回顾家来找奶奶，求她原谅你。”明伊想让自己尽量心平气和，可是她的内心还是波涛汹涌。
霍琰沉默了。
“老太太心眼还真多，特意让天宇把那天晚上你回来过的视频都删掉了。看来，确实不想让我知道，你那天晚上回来过。霍琰，你对我好，我真的很高兴。本来，我以为，我的真心终于感动了你。但是，你现在这样的真心，我不敢要，也要不起。我哥哥是捐献了眼角膜给你，但我不拿我哥哥的眼睛做生意。就算换来了爱情，那也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