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当年她在b站看《中华之剑》,放到缉毒警牺牲的现场,他的同事,对着子弹都敢迎着冲上去的铁汉,哭得整个人都软在地上,站不起来,嘴里反复说:“我们的同志牺牲了。”
连隔着屏幕的她都跟着流眼泪。
何况韩帆、钱刚、魏正明、黄健康、刘智勇还有张英山,天天这么对着,就算是对着一只动物,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人。
越想,心里就越烦,她心事重重地揉着面团,一下一下,像要把心底的烦恼全部揉到面团里,然后把面团做成肉包子,打狗。
狗吃掉的东西,就会彻彻底底的消失。
不然为什么会骂:“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真是个好主意。
王雪娇对着在她脚边趴着睡觉的小土狗说:“我觉得做肉包子这个主意特别棒,你肯定也赞同,对不对。”
张英山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对,我刚刚去拿了北站的图片,先看一下,一会儿我们一起包肉包子。”
受过专业训练的王雪娇没有笑,伸头去看图。
张英山把几张图片放在流理台上铺开,两张是北站周边的地图:“这里是铁轨,两边都有铁丝网,不过在往前三十米的地方,就有一个洞,可以钻出去,还有树林”
四张是旧旅客候车大厅的照片,这是肥狼敲定的交易地点:“现在玻璃窗都已经被木头钉死,里面是黑的,而且也停止供电了,预测会使用应急灯照明,里面有很多木制的长椅,一旦交火,你就马上蹲下去,用长椅做掩护,躲到这些木箱后面。”
“嗯”王雪娇忽然问:“你这次配枪吗?”
“申请了,我是保护大小姐的,怎么能不配枪呢?”张英山笑道。
“申请?什么?黑星还是五四?”
张英山回答:“五四。”
王雪娇:“啊?为什么?”
黑星和五四都是现在的主流警用手枪,要是掏出来,那就跟亮警官证一个意思。
张英山解释道:“因为我有悲惨身世,因为家中贫穷,所以打死了一个警察,抢了他的配枪,遭到全国通缉,后来逃到境外,遇到大小姐,得到你的庇护,从此身份洗白,手里也一直留着这把枪。”
“可真够悲惨的,肥狼知道这事吗?”
“知道,我在医院换药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关心过我了。”
王雪娇的表情变得古怪:“关心你?他对你有什么企图?”
“他想知道,为什么我被你虐待成这样,还对你死心塌地,不离不弃,一点背叛的意思都没有,我就说了这个故事。”
张英山眼底涌起一丝笑意,眸子明亮地看着王雪娇:“我对他说,其实你是特别在乎我,才会这么生气,其实你平时不是这样的,不打我的时候,人很好,很温柔体贴,笑起来也很可爱,明艳灿烂。”
王雪娇扯扯嘴角,仰头望天:“吹得太过了,假得要命。哪有什么痴情,一切都是共和国的任务罢了。”
王雪娇又觉得这很不正常,虽然不可否认有天生的抖m,就喜欢做女王的狗,但是,这年月,这种想法的认同度并不高,要是肥狼的小弟就这么信了,那才是见鬼:“他没觉得你脑子有病?”
张英山扬起嘴角:“不,当他听说你每个月给我五万零花钱,在国外住大别墅,开大汽车,随便戴的一块表都值几十万的时候,他也理解了我的一片痴情。他还说,如果他是我的话,愿意天天戴着贞操”
说到这里,张英山忽然扭过头,清了清嗓子:“总之,我相信,这些话,他一定传给了肥狼。”
“原来如此,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砸钱我到底看上你什么?就图你一张小白脸么?”王雪娇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张英山轻哼着这首1994年的经典名曲,转身去仓库。
“切,臭美。”王雪娇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加了酵母的面团揉好了,王雪娇把它放在温暖的小炉子边,用湿布盖上,让它慢慢醒发,应该可以来得及在出发之前吃上一口。
时间到了三点,忽然,大哥大又响了起来。
王雪娇困惑地接起电话,只听见对面传来肥狼谦卑的声音:“余小姐,我,肥狼,不好意思,今天晚上的交易取消了。”
“什么?”王雪娇愤怒的声音不是装的。
肥狼忙解释:“是毒蛇那边取消的。”
“呵,他说取消就取消,岂不是在耍着你玩?这你都能忍?你可真是好脾气啊。”王雪娇的声音阴阳怪气,她现在非常希望肥狼把毒蛇一枪崩了,然后毒蛇临死前反杀,把肥狼给崩了。
肥狼小心翼翼地陪笑:“嗐,这也不能怪他,他说北站那边好像忽然多了好多陌生人,他觉得不安全。干咱们这行的嘛,嘿嘿,安全第一。”
“滚吧,废物!”王雪娇一怒把电话给挂了。
肥狼也没有再打过来。
北站多了好多陌生人?
难道是刘智勇派去踩点的人被发现了?不可能啊,那地方又不大,最多派一个人去就行了,再说,要是侦查人员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他说的陌生人到底是什么人?
还是说,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有问题,所以临时取消交易?
无数个可能性在王雪娇的心里转悠,接完电话,她心里更烦了。
她进仓库,打开冰柜,取了一块三肥七瘦的前腿肉,腌好的酸豆角,还有一块葱和几根葱。
张英山正在按照新鲜程度给蔬菜排序,见她拿肉问道:“这是做什么?”
“包子馅。”
张英山指了指冰柜里的另一包,丁老板两口子认真切了好久的肉糜:“这不是有剁好的?”
“不,我要自己剁。”
张英山看着她紧绷的下巴,冰冷的眼神,柔声问道:“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肥狼,那王八蛋取消交易了,我刚跟刘智勇说过了靠!”王雪娇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把生姜给掰下来一块。
王雪娇看了一眼手上断成两截的生姜,这是肥狼造的孽!生姜,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张英山笑道:“毒贩为了安全,经常会取消交易,或者一次交易,要换五六个地方,都是常有的事。”
“道理我都懂,就是很生气,待到肥狼落网日,我要揍得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张英山看着她,想到她说过的她所在时代的故事,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前,她一定是一个无忧无虑很快乐的女孩子,对所有的不公正和邪恶都看不顺眼,哪怕知道身在危险之中,也依旧毫不退缩。
关于他为什么会对王雪娇死心塌地这个问题,他给出的答案一大半是假的,一小半是真的。
肥狼的马仔以为他是冲着钱,王雪娇认为他是冲着任务。
这样也好,也许他的死亡命运,只是被意外推迟了一段时间,真有那一天的话,就干干净净的走,不要害人伤心就好了。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继续收拾蔬菜,以此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
王雪娇在厨房里对猪肉下手了,她先把猪肉切成丁,然后抄起两把菜刀,在案板上有节奏的剁馅,声如马蹄错,刀落像过去鼓号队员打鼓,一边快,一边慢。
每剁一下,她都在心里骂一句:“我斩你个死肥狼,挖你的眼,让你看不见,我剁你个死互蛇,剥了你的皮,叫你满地爬,砍你的头,叫你活不过明天”
“肥狼的头,像皮球,小鹿纯子来扣球,一扣扣到西班牙,原来是个骷髅头。”
“星期天的早晨白茫茫,死毒蛇的小弟排成行”
她把她人记得的所有骂人的词和童谣都念了一遍。
骂完,肉馅也斩好了,王雪娇心情舒坦多了,往肉馅里加入调料、切成小粒的酸豆角,然后把肉馅搅拌上劲。
馅好了,面团也发好了,王雪娇擀了她最热爱的薄皮,再往里面装多多的馅。
包好馅再醒发一次,就可以架笼屉准备蒸了。
包子刚蒸好,面香和肉香就手拉手拦在路上,把几个住在附近的居民给拦下来了,有人抽了抽鼻子:“真香,老板娘,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啦?”
“没什么,普普通通的酸豆角肉包子,要不要来一个?”王雪娇笑着说。
“酸豆角包的包子?还真没吃过,看看什么样的?”
王雪娇将笼屉盖掀开,一阵白雾猛然升腾起来,包子的香气更加肆虐。
雾气散去,只见一个个包子在笼屉内整齐排列,包子皮的底部和褶皱部分已经被肉汁渗透,透出一块一块的浅浅酱油色。
“哎,这个包子好!一看就是薄皮的。”邻居大为赞赏,“多少钱一个啊?”
“三毛。”
这是现在正常的肉包子价格,不过,在丫丫小吃店,就不正常了。
第一个买了包子的食客笑道:“老板娘,你这包子,不会是看着好看,吃起来让我三口咬不着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