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那我就跟珠珠告状,罚他无妻徒刑。”王雪娇满不在乎地又往嘴里丢了一根萝卜丝。
靳诚,绿藤市刑警支队的缉毒大神,某大学化学系高材生,据说他还没毕业,省厅就看上他了,是曾局长一哭二闹三上吊把人给求来的。
事实上,是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求去市局,因为他的女神,法医秦丽珠在市局。
啊,难得一个阳光灿烂,无风无雨的悠闲日子,今天没有王雪娇的戏份,她带着轩辕狗剩四处溜达。
“姐姐,你在吃什么啊?”路边有一个小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她。
“萝卜丝,要尝尝吗?”王雪娇笑着向他走去。
突然,轩辕狗剩抽动了几下鼻子,围着他的脚正转一圈,反转一圈,好像在确定什么,然后,它忽然人立起来,伸出前爪,就要去扑那个孩子的口袋。
“你发什么疯!”王雪娇厉声喝道,一把拉住绳子,把它固定在原位。
村里的孩子见惯了小猫小狗,完全不觉得小短腿的轩辕狗剩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还呲着牙傻乐,伸手把王雪娇递给他的萝卜丝接过来吃了。
“咦,我这里还有鞭炮,一起玩啊~”上次那个乱炸鞭炮的熊孩子的“赔款”还在王雪娇的口袋里,她摸了摸,还有一大把,足够她祸祸的。
普通村里孩子只会点着了,一扔,“叭”,结束。
前几天,陈大麻子给王雪娇提供了灵感,开发新玩法:把一根鞭炮折断,露出里面的火药,然后把另一个鞭炮架在折断处,再点火。
引火线会先引燃火药,呲出烟花一样的绚丽效果,然后再炸。
很简单的操作,不过村子里没人这么玩,小孩十分新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还亲自上手试了试。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去小伙伴面前炫耀这种新玩法。
王雪娇得意洋洋:“怎么样~好玩吧~没玩过吧~”
小孩不甘心就此被压过,站起来,高呼:“我也有好玩的!”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黄褐色、半透明的弹性橡皮管,橡皮管的尽头,是一枚银光闪闪的,医院用的注射针头。
小孩兴冲冲地给王雪娇演示怎么用:先把针头插下来,把橡皮管撑大,套在自来水龙头上,自来水把橡皮管撑的像一根香肠,再把针头套上去,然后,就可以拿着它像嗞水枪一样,到处嗞着玩了,要收住水势,用手指掐着管子就行。
王雪娇皱眉,此时,她必须得做一个扫兴的大人:噫,多脏啊。
国内在八十年代中期开始有了一次性注射器,不过只有协和之类特别高档的医院使用,1987年卫生部正式下文推广。
推广归推广,小地方根本用不起。
一直到2010年,依旧有很多地方还没跟上,针头放在铝饭盒里加热消毒,使用的时候,用镊子夹一根出来,套在玻璃注射器上。
这种注射器是乙型病毒性肝炎的重要传播途径,不少八零后九零后因此中招,19701992是中国肝炎的爆发巅峰。
“你这个针头是从哪里来的?”王雪娇问道。
小孩不以为意:“我捡的!”
“给我看看。”
小孩大方把水枪递给她,叮嘱道:“不要弄坏了。”
王雪娇接过自制水枪,仔细端详,针头上甚至还有血迹,尖端崩掉了一小块,可能就是因为有损坏,无法继续使用,它才会招致被抛弃的命运。
王雪娇想起萧音晚的话:“我们医院出现了吸毒过量人员”
靠,这不会是吸毒的人用的针头吧,那能传染的病毒,可就不止乙肝了。
吸毒佬的钱都拿去买毒品了,其他东西,能省则省,一根针头十几个人共用是常见的事。
已经发展到注射阶段的吸毒佬,为了追求更刺激的体验,会把自己的血抽出来,混在毒品里,然后再打进去。
他们连开水煮一煮这个步骤都不会有,随手就能集齐乙肝、艾滋全家福套餐。
王雪娇笑眯眯地把水枪还给小孩,循循善诱:“在哪捡的呀?我也想去捡一个玩。”
“跟我来!”小孩对这个跟他一起吃萝卜丝,一起玩鞭炮的大姐姐毫无防备之心,小手一挥,带着王雪娇一路小跑,路上王雪娇问道:“你们都在玩这种水枪吗?”
“嗯!”小孩子蹦蹦跳跳在前面跑,奔到一个小院外面,他指了指院子外的一个塑料袋:“就这。”
袋子里乱七八糟的放着用过的酒精棉球、用过的针头、扎血管用的软管医疗垃圾可以这么随便放的吗?真是太浪了。
院子的门是开着的,有好几个人坐在里面,然后一个个捂着胳膊出来。
王雪娇看见院门旁边挂着一块木牌,上书三个大字:血站。
村里有一个卫生所,平时给人看个头痛脑热的,不小心切了手就在这里包扎一下,有些长期需要打针病人在这里扎个针,省得还要跑正经的大医院。
根据王雪娇对血站的认知,那得是市一级单位才有的,不然保存条件都达不到,抽出来的血没多久就坏了,吸血鬼喝了都要跑肚拉稀。
村子里怎么会有血站这么高贵的东西?
她好奇的往里看,发现里面坐着不少人,最顶里面的房间坐了一排人,他们都伸着胳膊,手掌一张一握,鲜血从他们的胳膊上流进了一个一个的塑料袋里。
抽完血的人站起身,从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手里接过几张票子,兴高采烈地走出屋子。
“下一个。”派钱的人大声喊着,在院子里等着的人便走进房间,坐下,把袖子卷起,把胳膊露出来,“白大褂”夹起一块棉球,在她胳膊上擦了擦,又从架在炉子上的饭盒里夹出一根针头,晃了晃,怼在血袋的管子上,然后插进来人的胳膊。
王雪娇顿悟,这里是个卖血的地方。
九十年代初,义务献血和合法卖血并行,直至1995年,才开始采取强硬治理措施,治理采供血机构。
1998年10月1日,才正式出台法律,禁止卖血。
在合法的医院里卖血,医院会做体检,会问上一次抽血是什么时候。
在这种野地里卖,那就不会有人管了,只要是人,就可以卖血。
还有一句顺口溜:“胳膊一伸,露出青筋,一伸一拳,五十大元”。
血液的价格在各地都不一样,五十是为了顺口,从二十到五十都有,这里的价格是三十五元。
王雪娇在院子里看到不少有点眼熟的人,在群众演员的蹲活处时常能看到她们。
起个大早,有幸被挑中,做一天群众演员,十块。
坐半小时,卖一袋子血,三十五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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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王雪娇一直站在抽血室的门口张望,穿白大褂的人不耐烦地指了指外面,对她说:“滚出去排队,没规矩。”
好吧,被怀疑成插队的了。
王雪娇顶着院子里那些人鄙夷的目光,悻悻走出院子。
刚才看了半天,她确定了,这里是个野血站,人进去就抽血,根本不体检,身上的传染病都跟着抽到血袋里去了,谁用上这种血,就得看自身的幸运值有多高,要是个“自古枪兵幸运e”,集齐病毒不成问题。
“咦?你怎么也来了?”王雪娇折身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胡嘉嘉,早上八点听见她在院子里跟别人说,今天还是没有找到工作。
王雪娇皱着眉头:“你也是去那的?”她伸手往院子里面一指。
“是啊,我今天刚知道这里还能赚钱,比我演三天赚得还多咧。”胡嘉嘉十分激动,“我先走了,别他们收够了以后就不要了。”
“你这几天不是都赚到钱了么?哪里就到要卖血的地步了?”
胡嘉嘉笑起来:“谁还嫌钱扎手啊,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多存钱怎么办呢。再说,不就是抽点血么,我们女人就算不抽血,每个月不也白白流掉了。血又不是流干了就没有的,人还在,就一直源源不断”
她是真的已经有点穷急眼了,不然上一次说可能把她卖到泰国当妓女,她还幻想着国外的妓院是不是能允许她存一些钱下来。
说罢,她就要继续往前走。
“你在放什么屁!”王雪娇铁青着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用力往后拖,胡嘉嘉挣不开王雪娇的手,急着喊:“你干什么呀!你放手!”
一直拖到离“血站”很远的地方,王雪娇才松开手。
胡嘉嘉已经气得脸色发红,对她怒目而视:“你一天几百块,到处都有人请,我哪能跟你比!你凭什么不让我去!”
王雪娇看着她:“你爸的案子已经两省联合办案了,这事你知道的对吧。”
“那又怎么样?!案子查清了,我爸就能活过来?”胡嘉嘉的眼圈发红。
“不能,但是属于他的抚恤金待遇肯定能下来,那可是个国营烟草公司,据我所知,到今天,效益还相当不错,也就是说他们是要脸的。你有卖自己血的勇气,不如等案子结束了,去烟草公司,跟领导谈谈,关于欠了两年多的抚恤金是不是应该给点利息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