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只有张英山没这么开心,他脑子里都是他刚赶到的时候,王雪娇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人的场面,如果他们不是用胳膊勒住她,而是直接往口鼻捂麻醉药呢?她现在会怎么样?
  “怎么啦,心事重重的。”王雪娇看他碗里剩下的半碗面,又抬头看着他。
  张英山举起碗,扒了两口:“我在想,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都这么危险我们的工作实在是太不到位了。”
  “人少啊,这也实在没有办法。”王雪娇拍拍他的手。
  在九十年代初,有不少孩子是在家门口玩的时候就被人抱走了,全国哪里没有“老拐子”“拍花子”的传说。
  凌晨一点,王雪娇接到市局打来的电话,说婴儿的襁褓给文物专家分析过了,确实是青膏土,痕迹专家分析沾上的时间不久。
  “孩子的父母找着了吗?”
  “还没有,不过消息已经发到几个重点地区,他们再下发到派出所,如果有报过失踪,应该能找着。”
  那三个女婴白白胖胖,一看就是被家里精心养着的,现在的城市里大多严格遵守独生子女政策,丢个孩子对一个家庭打击相当大。
  “那就好。”王雪娇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王雪娇听到大哥大发出了一声无力哀怨的一声叹息,那是电池在求救它,要没电了。
  这年头的大哥大啊,它就是个废物!
  电池容量就500毫安,充电十小时,通话半小时。
  所以才有“呼机、手机、商务通”一个都不能少的广告词。
  因为正经人平时都关着手机,如果有事需要讲话,要先给这个人的呼机发一条信息:“请把手机打开。”
  不是因为大哥大按开机时长收费,实在是开着开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断气了。
  像王雪娇这种习惯于24小时开机的二十一世纪精英卷王,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关机。
  甚至手机变慢了、程序卡了,她也只想到是不是手机坏了要送修,是不是垃圾太多要清理了,就是想不起来传统大招“关机、重启”。
  现在美丽的“万能充”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尊贵的余小姐也只能蹲守在墙边,给大哥大充电。
  “不是吧!趁着天黑,偷偷停电?!”王雪娇“咚咚咚”地跑到一楼前台,前台服务员用两把椅子拼成了一张床,下面一件军大衣垫着,上面一件军大衣把头都给挡住了,要不是露着两只脚,王雪娇一时都没发现柜台里有个活人。
  王雪娇敲敲桌子,把服务员惊醒,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啊?什么事?”
  “怎么停电啦?”
  服务员眯着眼睛,摸索着起来,按了一下桌上的台灯:“哦,是停电了可能是保险丝烧了吧。”
  “那还不赶紧换!”王雪娇刚说出口,忽然一顿,哎?不会是他们几个刚才偷用小电炉给烧的吧?不对!不会的!根据她烧过两次保险丝的经验,用超功率电器烧保险丝是当场就烧,立马跳闸,不存在延后性的!
  “估计是哪里拍夜戏的剧组给烧的哎,不是第一次啦,要等天亮,供电局来处理了,睡吧要不我给你一个手电筒?”服务员以为王雪娇是要上厕所,黑灯瞎火不方便。
  “不用了。”王雪娇悲伤的回到房间。
  现在三峡水电站的进度刚刚推进到“移民安置试点”,等到把民移完、截流、开工、完工,且等着呢就算是绿藤市这么繁华的大都市,也是常年停电。
  家家户户都用的是古老的3a电表,要是家里有两个“热得快”同时开工,就要跳闸。
  唉,这下高贵的大哥大,真的成“板砖”了。
  这么一通折腾,想到一会儿六点就要起来化妆走戏,王雪娇一点都睡不着,在床上翻来翻去到了四点,王雪娇绝望地起来,决定再去淮南牛肉店搞点吃的。
  上次看到他们店里还有烧饼,感觉很好吃的样子,要不是被煎饺和烙馍塞饱了,她肯定来两块。
  路过张英山房间的时候,她刻意放轻了脚步,生怕这个好操心的人又“嗖”的蹿出来。
  没有“嗖”的蹿出来,是“吱呀”打开了门。
  “这么早起来,吃牛肉汤?”穿戴整齐的张英山冲她笑笑。
  “嗯走吧。”王雪娇也懒得问他怎么醒得这么及时,她觉得张英山对她的态度,像她对她最喜欢的一盆栀子花:
  叶子微黄,她烦恼,
  长芥壳虫了,她烦恼,
  七十多个花苞掉了一个,她烦恼,
  今年比去年开花晚了五天,她还烦恼。
  明明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变化,还要天天盯着看,每片叶子每个枝子都要检查个两三遍。
  搬家的时候,一千多块钱买的空气炸锅不要了,也要带上比空气炸锅更大更沉的花盆。
  两人一起到了淮南牛肉汤店,店门果然开着,门口送牛肉的已经到了,老板站在灶边忙着通火煮汤。
  看见王雪娇,老板笑着说:“今天要吃几个人呀?”
  “两个。”王雪娇笑嘻嘻地竖起两根手指。
  “好。”老板招呼道,“坐,今天又停电了,凑合着摸黑吃吧。”
  面案那边,有个伙计正忙着揉按做烧饼的面团。
  “你们这的烧饼有什么馅的?”
  “白糖的、葱油的,还有牛肉的。”
  听起来挺很好吃,王雪娇大声宣布“每样都来一个”,转头跟张英山说:“我们一人一半。”
  老板用来做烧饼的是一个巨大的窑,正中间用秸秆生着一堆火,周围一圈就是用来贴烧饼的地方。
  伙计揉完面,做成一个一个的饼胚,等炉温升到差不多了,再把上半身探进炉膛里,用手把饼胚贴在炉壁上。
  “看着好烫。”王雪娇光是看着烧得红通通的秸秆堆就觉得头顶冒烟。
  正忙着的伙计冒出来一句:“实际也好烫。”
  他贴完烧饼过来,把两条胳膊伸出来。
  在昏暗的炉火下,都能看见,他的每一条胳膊上面都有红红的色素沉着,这是皮肤长时间受温热刺激引起的火激红斑。
  王雪娇感叹一句:“哎,干哪行都不容易啊。做餐饮更是不容易,就算不做烧饼也辛苦的很。”
  “餐饮至少稳当,荒旱三年,饿不死厨子。”老板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伙计。
  “他是你同乡吗?”王雪娇问道。
  “边上一个村的,家里人都没了,穷,把他带出来讨口饭吃。”老板报出一个在大别山里的地名,王雪娇都没听说过,那里不通能走车的公路,只有村民自己刨出来的山路,吃的粮食都没法处理,得挑着担子送到山下,来回要走五小时的山路。
  光听基本情况,就知道这村子里的人过的是啥日子。
  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伙计是什么表情,只看见他埋头把送来的牛肉切成片。
  王雪娇觉得他身形十分瘦小,脸上也还有几分稚气,猜测他是不是未成年。
  哎,穷地方,未成年孤儿能学手艺走正道就不错了,硬要谈违反义务教育规定,把人送回家,社会福利又跟不上,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学打烧饼总比打人强。
  牛肉汤的发挥一如即往的稳定,特别是汤里的豆饼,王雪娇对它的感情比天高,比海深。
  老板得意极了:“这是我的独家秘方,要是面的比例不好,就容易碎,被汤一泡就变糊糊,难吃!”
  “哎,我听说淮南牛肉汤是淮南王刘安发明的,还说是战国时候楚国的,有几千年的历史了,是不是真的啊?”
  王雪娇记得看过一篇新闻,说楚王大墓里挖出来的大鼎里还有牛骨头,证明淮南牛肉汤的源远流长。
  老板嘿嘿一笑:“什么发明不发明,有肉吃,不就得琢磨怎么吃?无非是烤着吃煎着吃炒着吃煮着吃往里面加这么多东西的吃法是前几年,一个回回饭店里想出来的主意。”
  王雪娇笑道:“哈,那也说明你们那里以前阔过,你们那边也是宝贝不少啊,没有陕豫朝代多,各种王还是不少的。”
  老板难得的没接话碴,起身去指点伙计怎么给烧饼炉子添秸秆了。
  回到旅馆的时候,外面的路灯忽然大放光明,前台先前按亮的台灯也亮了起来。
  来电了。
  王雪娇打算拿着大哥大,一会儿放到化妆室里去充电,免得市局忽然有什么事找过来。
  等王雪娇进门,发现大事不好,应该贴在一边充电的大哥大不见了。
  她十分确定自己没有把大哥大拿到任何别的地方。
  不仅大哥大没了,小电炉也不见了。
  就在她转身要出门的时候,与进门的张英山撞个满怀,王雪娇揉着鼻子:“你房间也进贼了?”
  “没进,被撬了。”
  张英山和韩帆住一屋,韩帆也是个体热的,睡觉不爱穿衣服,睡相也非常不好,大概贼进了屋子,发现床上躺着一个四仰八叉、满身肌肉的大汉,心生恐惧,已经撬了门又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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