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她猛猛喝了一口,忽然僵住,站在她前面的人纷纷闪避,生怕她一口喷过来。
  王雪娇闭了闭眼睛,缓缓将那口奶茶咽下。
  小丁紧张地拿着勺子,看着她:“怎么样?”
  王雪娇和颜悦色地问:“你是通辽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妈是通辽的!这是她教我的。”小丁十分惊讶。
  “嗯,从奶茶看出来的。”
  奶茶,是典型的蒙东风格,砖茶和牛奶煮的,咸的,而且放了炒米、牛肉干、奶豆腐、奶嚼口,还有奶油一口下去,有一种今天都不用吃饭的感觉。
  其实蒙东不止通辽,只是通辽因为一只耗子而出名,所以王雪娇才随口说了一个通辽,没想到因为一只耗子,而让她瞎猫撞上死耗子,蒙对了。
  “味道还行吗?”小丁紧张地等待评价。
  王雪娇嚼嚼滑进嘴里的牛肉干:“可以少放一点奶嚼口和奶油,吃这么一大碗下去,晚饭和明天的早饭都不用吃了。”
  “天气冷,要喝点有油的,才能保暖。”小丁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解释。
  王雪娇端着大瓷碗,眺望着光秃秃的远方,心中幽怨地想:“,这么冷的天,怎么没把那些盗猎的杂种给冻死呢,那多省事啊。”
  这部《西域女皇传奇》前三集都是耶律普速完的少女时代,看她妈怎么临朝称制,看她妈怎么发动对外战争,顺便学习了一下辽国上一位有前途的萧太后是怎么跟韩德让搞不纯洁的男女关系。
  从而奠定了她对自己权力是源自天生的错误思想,同时对掌权者瞎搞男女关系应该秉承的法理顺序产生了错误认知。
  在剧本里,她是自己愿意嫁给南院大王长子的,按照编剧的意思,她应该还有一份少女对纯洁爱情的期待。
  王雪娇觉得编剧的想法不合理,剧情里明明就有塞尔柱帝国的贵族送女儿给耶律大石,说是女儿深爱辽主,其实就是那个家族想夺权篡位,那位妃子差点把耶律大石给毒死。
  亲眼见证了一切的小公主,怎么还敢满脑子粉红泡泡的?
  王雪娇把角色的出发点改成,她就是想要权力,想要成为西辽真正的掌权人,她挑中萧朵鲁不,就是看中他软弱好把握。
  这不是少女为自己挑丈夫,是摄政王挑选好把控的傀儡。
  编剧得知要改戏,跟王雪娇据理力争:“没有爱情,就不好看啦。”
  王雪娇也坚持自己的看法:“四大名著里有三部没有爱情,不也挺好的,水浒不仅没有爱情,还有毒杀亲夫,谁不爱看毒杀亲夫啊,都有人爱到嫌内容不够多,专门开了一本外传呢,字数跟原文一样多。”
  她拿着剧本里的人设:“如果我一开始就憧憬爱情,那为什么后面要把丈夫废为东平王,还跟小叔子私通。如果是萧朵鲁不在外面拈花惹草给我搞事情,那也不符合他软弱的人设,根本不用他爸出手,他自己就能一箭把我射死。”
  编剧被她说得愣在那里,琢磨这个逻辑应该怎么圆。
  王雪娇继续劝:“人要有这么大的转变,得有事件层层递进的,一共就十五集,不管怎么转折,都会显得很草率,实在来不及搞那么多事情啦。要是实在想加爱情,就让别人谈呗,我这不是有个妹妹嘛,让她谈生死恋去,反正她没什么事,给她来个罗密欧与茱丽叶的爱情,就那个塞柱尔王国王妃的弟弟吧,反正他们也不讲究什么伦理纲常的,完美~”
  跟组编剧现在的对标项目是老片子。
  通过她对观众的市场洞察得出:广大人民群众是爱看谈恋爱的。
  虽然《红色娘子军》和《白毛女》都没有谈恋爱,也很成功,但是那两个故事都太苦大仇深了,看完气得人不想再看第二遍。
  《冰山上的来客》里的“阿米尔,冲”和《柳堡的故事》里副班长和二妹子那缠绵悱恻的感情,才是人民群众津津乐道,并且重复重复再重复观看的动力。
  潘迎紫版的《一代女皇》都有几个纯爱。
  跟组编剧认为王雪娇一定是看了《白毛女》之类的血海深仇类的片子才会提出这种想法,属于守旧的过时思维。
  “又不是没有纯爱,这不是有妹妹嘛。不然,你说这个逻辑怎么在十五集里圆过来?”王雪娇苦口婆心劝道,“妹妹谈恋爱,姐姐搞事业,这不是很正常,很合理的操作嘛,人民群众会接受的。”
  跟组编剧不是很想改,但是现在就连卫导都觉得人物逻辑动机似乎是有问题,她不得不对人物的一些台词进行修改。
  十五集的剧情非常紧凑,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改的话,十二集里跟谈情说爱相关的部分,都要进行调整。
  给妹妹增加让人要死要活,凄美缠绵的感情,那就还得增加剧情,不是改台词就行的。
  跟组编剧咬着笔,从晚上十一点一直坐到凌晨三点,还在憋妹妹与敌国贵族公子的相遇和误解。
  王雪娇给她提了一个建议:妹妹在路边捡了一个野男人,拎回家洗洗刷刷,发现长得还不错,就动心了。结果野男人是潜入西辽帝国,立志为姐报仇的贵族公子。
  “我总比罗密欧跑去见女朋友,结果一眼看中了女朋友身边坐着的茱丽叶,当机立断抛弃了女朋友,跟茱丽叶生死绝恋的强吧。”
  跟组编剧觉得这个剧情好土好俗套,她想憋一个更出色的出来,这才能对得起她正经科班毕业的编剧身份,她要跨过她自己心中的那道槛!她绝不能交自己都觉得俗的剧情。
  凌晨三点五十分,她看着写了又划掉,划了又写的五张废稿,正文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眼看着八点就要开机,最晚七点钟也得把稿子交了,她的心里依旧没有理出来一个能用的大纲。
  今天要拍的一万五千字里至少有三千字不能用,要是开了天窗,由着卫导在拍摄的时候自由飞翔,那后面要填的坑就会越来越多。
  跟组编剧果断决定把自己心里的槛拆了。
  谁说这个剧情俗!这个剧情太棒了!
  四点二十分,跟组编剧忽然被白光晃了一下眼。
  她站起身,望向窗外,只见远处有两道汽车灯在黑暗中慢慢前行,房子被车灯照得影影绰绰,好像迷宫。
  没一会儿,车灯一拐,紧接着熄灭,彻底消失在黑暗的迷宫中。
  跟组编剧没往心里去,扭扭腰,转转体,踢踢腿,跳了两下,活动够了,便坐下来继续写。
  早上六点四十,王雪娇站在餐厅门口做第八套广播体操。
  餐厅门都还没开。
  跟组编剧好奇:“余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亲爱的,你昨天晚上,不对,应该说是今天凌晨,在干什么?”王雪娇问道。
  跟组编剧老实回答:“改今天的剧本啊。”
  “我听见咚咚两声,还以为要地震了,然后,就睡不着啦。”王雪娇一向有事直说,从来不憋在心里,也绝对不会做当面不好意思说,背后跟别人蛐蛐“此人素质低下”的事。
  跟组编剧这才想起来,王雪娇的房间在她的楼下,凌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踮着脚尖、轻轻蹦了两下,落地像一根轻盈的羽毛,没想到,还是把王雪娇给吵醒了。
  她双手合什,低头道歉:“啊,雪雪姐,对不起,我就是站起来活动了两下。”
  “哦下回你要是想活动活动的话,还是在楼道口或者在床上吧,这个楼板隔音不行,其实声音挺大的。”
  王雪娇醒了以后,确实睡不着了,无所事事,又没有手机和电脑玩,电视只有早间新闻,也不好看。
  餐厅里的饭是平平无奇的稀饭、包子,跟在家吃没什么区别。
  王雪娇热爱走南闯北,就是为了能看热闹、吃新奇,要是离家那么远吃的还是一样的东西,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她一琢磨,导演拿了跟组编剧新修改的剧本,还要考虑考虑、研究研究,暂时没有那么快开拍。
  现在刚刚七点,等卫导拍板,决定今天要拍啥,起码还要半个小时。
  王雪娇立志出去寻找,有没有本地特色的早点。
  小丁昨天提了一嘴,盐业公司福利特别好,早中晚三顿,带夜班工人的夜宵都是免费的,菜也不错。
  看来,盐业公司附近是不指望能找到什么好吃的了,不知道制革区能不能有点前途。
  王雪娇便向旅馆前台打听。
  值夜班的前台是个年轻小伙子,看起来就十五六岁,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
  一听王雪娇打听附近有没有好吃的,他顿时来了精神:“有有有!就从我们这边出去,走过两个路口,往左拐,没有招牌,不过现在肯定好多人排队,一看就知道!开了好多年了。”
  大馋小子说起那家的面,又是眯眼,又是比划手势,简直是在无实物表演《孤独美食家》:
  “那家的羊肉面和羊肠面特~~~别好吃。“【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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