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一旁的化妆师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他最大的优点是把人化得很美,最大的缺点也是把人化得很美,不管是被追杀、掉泥坑、被绑架、一脸血被他化过的演员都美美美,哪怕死了,也是一具艳尸,不管是上吊的、服毒的,还是抹脖子的,保证死得绝对漂亮。
  他一直觉得自己可牛逼了,满心想要去央视、长影、上影之类的大剧组当化妆师,但是别人听说他的名字,纷纷客气地表示拒绝,说现在已经有化妆师了。
  哪怕他得知一位老化妆师已经退休了,他再去求职,还是失败。
  其实他不是没有过机会,当他把一位冲锋在第一线的排长用发蜡梳了一个大背头,“以彰显排长从容不迫的风度”,给战地医生化了粉色口红、小烟熏眼影,“以彰显女孩子在战争里也要体面”,他就永远失去了与大厂合作的机会。
  此后,他逢人便说那些国营电视台、国营电影厂,都是裙带关系,都是靠后台硬才能进去,像他这样的非科班出身,不是关系户,一辈子都进不了这些地方的大门。
  当然,他现在还是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化妆不考虑剧情。
  余小姐是投资人亲自请来的。
  那个化妆师是余小姐带过来的。
  导演拍他的马屁简直太合理不过了。
  化妆师的内心与张英山达成了和解:毕竟长得帅,长得帅讨女人喜欢,像他这种没后台,没人带,长得又不够帅的小角色,当然只能处处受气,处处要看人眼色的。
  天空中阴云沉沉,卫导对今天的天气非常满意。
  就是要这种天气,才能显出女帝已经对丈夫起了杀心,想把碍事的丈夫除掉,跟小叔子在一起。
  不过他还是打算过几天等天气好了,再拍一版,对比一下。
  是这种把阴谋直白地用天气展示出来更好,还是阳光之下却隐藏着阴谋的氛围更妙。
  拍到时间差不多了,卫导宣布收工。
  拍摄团队收灯的收灯,整箱的整箱,都在忙碌着。
  王雪娇还想再玩一会儿。
  这可是骑马!
  在她的时代她的城市,骑马从五分钟五十块钱,到一小时八百块钱不等。
  多骑一分钟就是血赚啊!
  而且刚才拍摄的时候,为了保证王雪娇的安全,卫导都是让马停下来之后,再让她搭弓射箭的。
  她特别向往射雕英雄传里,骑在马上“嗖嗖”放箭的操作,多帅气啊~结果导演不让她玩险的。
  王雪娇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卫导说,她还想玩一会儿,座下的小马感觉到骑在它身上的人缰绳也松了,腿也松了。
  这就是明示下班了嘛,它要出去玩!
  小马一转头,溜溜达达往草原后面的山坡走,那里有它经常去的小湖,还有跟它一起玩耍的野母马。
  春天到了~
  这是小马要出去玩的啊,不要怪我啊~
  王雪娇手里拿着弓和箭,弓是真的弓,也是从牧民那里借来的,箭也是,不过把箭头拔了,免得出什么意外。
  越过山坡,王雪娇看到了亮晶晶的小湖,今天天气不好,风一阵阵的吹,湖面波涛翻滚。
  王雪娇一边用腿夹着马,一边小心地抽出一支箭,试着搭在弓上,两只眼睛鬼鬼祟祟地看着小马,看它会不会因为没人拉着缰绳,就欢快地狂奔起来。
  没有。
  小马还是慢悠悠地走着。
  王雪娇决定先帅气地射一支箭,试试水。
  抽箭、举弓、搭上、拉开、松手好耶在王雪娇的脑内,自己刚才已经超级无敌帅气了。
  然后,她骑着马赶向箭枝落地的地方。
  捡回来、捡回来,日子还是要过的,过几天还要拍射箭的戏呢。
  王雪娇想起李连杰被射成刺猬的那部《英雄》,不知道他们要不要把箭捡回来重复利用要是那场戏ng了,场务捡箭忙得过来吗。
  刚把箭捡起来,就听见张英山的呼唤:“不要跑太远了!回来吧,有狼!”
  “嗷呜~~~”王雪娇对天长嚎一声,快乐地骑上马,催促着小马往前跑。
  马跑起来了,双手偷偷松开缰绳,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还在稳定的向前跑。
  王雪娇终于实现她多年来的梦想:在疾驰的马背上,开弓射箭!
  她像电视剧里的郭靖那样,将弓放在身后,拉满如十五的明月,放箭。
  看不见自己是什么动作,不过脑补很帅就够啦。
  哎呀,箭去哪了?这次箭是从背后射出的,似乎落点也不在正前方,总之,就是不见了。
  王雪娇大声问张英山:“看到我的箭了吗?”
  “没有。”张英山的眼睛都在她身上,看见她双手松开疆绳,还以那么变扭的姿势开弓射箭,张英山好怕她从马背上摔下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哪还有心情管箭去了哪儿。
  王雪娇苦恼地抓了抓头:“啊完蛋,一共就一壶箭,还飞了一枝。”
  “箭是剧组买的,卫导不会计较,不行就赔他一枝,回去吃饭吧。”
  “哦。”王雪娇还是忍不住东张西望,想知道那枝箭去哪儿了。
  “咕咚”,巨大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吸引了王雪娇和张英山的注意力。
  王雪娇还在乐呢:“哈,真的是咕咚一声~哎,你有没有听过咕咚来了的故事。”
  “那我们现在应该开始跑?”张英山笑道。
  王雪娇好奇地往湖边走,想看看“咕咚”到底是谁。
  一团黑影已经从水中浮了上来,羽毛清晰可见,在黑影旁边,还漂着一支没有箭头的箭,那是王雪娇刚刚射出去的。
  张英山用长弓把那团黑影从水里捞了上来。
  棕色的头、黑褐色的羽、勾嘴、翼展极大,比张英山的身高还要高。
  是金雕。
  身上还是热的,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不是我干的!”王雪娇第一反应就是这句话。
  “你的箭没箭头,射不死它。”张英山仔细检查着金雕的身体,只见靠近右翅根的地方有一个洞。
  那是有足够口径的猎枪才能形成的孔洞。
  这只金雕不知道在哪里被人射穿了翅膀,努力飞到了这里,然后实在撑不住,才掉进湖里。
  “好像还没死,先把它带回镇上,看看能不能治。”张英山将金雕抱起来,大步向前走。
  剧组的人还在收拾东西,演员们已经回旅馆了,王雪娇连衣服都没换,就和张英山往镇派出所走。
  邢川不在,值班警员根本不知道怎么治金雕,小诊所的医生也不敢接这活,生怕把金雕治死了要负法律责任。
  “只能去县里的森林公安那边了,他们有专门的医疗站。”值班民警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
  派出所没警车!
  穷!太穷了!
  从镇上到县里还有二十多公里,其实也就是一个半马的距离,对于王雪娇和张英山来说都不算什么问题,问题是跑个半马也得一个多小时啊,人能跑,金雕等不得,这一个多小时死了可怎么办。
  剧组的车还在用,只能想办法借别的车。
  此时,小丁的功能发扬光大,王雪娇找到小丁,请她帮忙借车:“油费我们付。”
  “什么油费不油费的,先把金雕送过去要紧。”小丁马上帮忙联系,厂里的公车都在司机手上,一时还不好找。
  她找到了武长春:“武叔,你们家的车能借不?”
  “车是不能外借的,你不知道嘛。”武长春嘻皮笑脸地逗她。
  小丁:“那你能送他们去一趟吗?”
  “不是你用啊。”武长春怔了一下。
  “不是,是他们,去镇上。”小丁指了指站在一边的两人。
  虽然武长春不认识王雪娇和张英山,不过这里的人,只要能搭上一点关系,就是有关系。
  何况这是人事主任老丁的女儿托的事,国营厂子,违反了厂规不要紧,千万不能得罪人事主任,不然到时候把他从采购的肥缺上挪去生产车间,哪还有机会倒虫草,发大财。
  武长春忙一迭声的答应了,并坚持亲自开车。
  他是真的一点不藏着掖着,车就停楼下,一辆白色桑塔纳。
  用他的话说:“不偷不抢,凭本事赚的,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他们上班也溜号,他们是偷跑回家打麻将,我做生意,他们自己不上进,怪谁啊。”
  张英山抱着金雕坐在后面,王雪娇坐在副驾驶,跟武长春套近乎:“听说你卖虫草啊?前几天我想去找你买的,结果你们家似乎有点事,我就没去。你手上还有虫草吗?价格不是问题,只要品相好,质量好。”
  武长春重重叹了一口气:“唉,别提了,这次的虫草都毁了。”
  “怎么毁了?”王雪娇关切地问道。
  “运输的人保管不当,半路掉到湖里,怕误了时间,没晒,就这么捂在箱子里,一路过来,我又正好出差,说是在他们的仓库里放了十几天,就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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