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一大早,王雪娇和张英山就找了一间茶楼,要了一笼虾饺、一笼烧卖、一笼豉汁排骨、一笼紫金凤爪、一碗艇仔粥、一份腊味萝卜糕,一份马拉糕……两个人点了满满一桌,店员看着他们桌上的笼屉和碗碟,小声嘀咕一句:“真能吃。”
王雪娇听懂了这句话,哼起《唐伯虎点秋香》里的调子:“越系快香越要整多只,如果而家唔食以后无机会再食。”
从茶楼吃完出来,沿街又扫荡了一份猪脚姜醋蛋和一份萝卜牛杂。
“这下真是吃饱了。”王雪娇仰头望着被高楼大厦切成小块的天空,“你回去吧,我走了。”
她正要转身,张英山拉着她的手:“我送你去。”
“不用了,又没什么东西。”
张英山将她拉到自己怀中,紧紧抱住,许久才松开手,一个字没说,转身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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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的罪名是醉酒飙车伤人还逃逸加拒捕,非常顺理成章的进了大榄女子惩教所。
“就不能酷炫一点吗,这个罪名显得我脑子不好,就不能是我一个杀穿了旺角或者油麻地吗?”王雪娇看着自己的罪名,不是很满意。
王美珍笑道:“阿姐啊,你还想干什么,再往上会死刑的哦~”
“哦,这样啊……”王雪娇这会儿才想起来,港英的法律是在1993年才废除死刑,今年要是杀了这么多人,还是得死……死在废除死刑前一年,绝对是青史留名的倒霉蛋。
“我们已经跟高级监督,就是以前所说的监狱长打好招呼了,如果你在里面做了任何违背监狱条例的事情,他们会照常把你带到水饭房,不过不会对你太严厉。”
“现在水饭房的伙食还是盐水加白饭吗?”这是王雪娇最关心的问题。
“不,前年已经修订了条款,水饭房的人与其他犯人的伙食一样。”王美珍笑道,“你不用担心这个,被关单间最不适应的还是孤独,很多人会隔着墙互相聊天。”
“在水饭房,可以看书报吗?”
“可以,不过不能看违禁的。”
“有东西看就行了,像我这种社交恐惧症患者,跟不跟人说话无所谓。”
王美珍第一次听说这种病,单从病名大概能判断出这是一种什么病,但是王雪娇全身上下都跟社交恐惧症没有一丁点关系。
这几天,王雪娇学习了港英监狱里的各种歪门邪道,发现自己就算受人照顾,也不会被人侧目。
此时的港英政府知道自个儿1997年就要板上钉钉的回归了,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不想特别严格的管理,也不想惹出什么是非来,毕竟不是谁都能赶在1997年润英的。
换了天下之后,谁知道新班子是个什么态度,万一要翻旧账呢?
大陆来的片子里有不少内容是说新政府来了之后,组织以前的人开“诉苦会”,那些被投诉的人都头戴高帽、游街、身上挂着牌子,被扔石子,严重的还要枪毙……怪吓人的。
以及,icac成立归成立,该收钱的人也没全歇着,苦窑里的“皇冠牌”收钱替某个老大照应一下里面的兄弟,很合理。
王雪娇想了想,又问道:“你们对那个组织者的信息,除了她是个女人之外,还有没有一点别的?特别漂亮?特别健壮能打?”
“真的没有,事实上,连线人都没有见过她的,都是她的手下出面。跟杨杰的情况差不多。”
“对了,我还想问你呢,总有人见过杨杰吧,我担心他这个身份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美珍笑笑:“杨杰得罪过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跑路去了荷兰。”
“这么多人全都死得死,跑得跑吗?”在王雪娇的印象里,杨杰应该睡遍了所有老大的女人,起码有一百个吧。
王美珍:“不多啊,就两个。”
“啊?才两个。”
“两个大佬的六个女人,跟他熟的八个人里,有六个已经死了,两个刚逃到荷兰,至少几年不会再回来了。”
王雪娇:“死得真快。”
“死得不快,新人怎么上位?他们这些烂仔也竞争激烈。……你擅长什么工作?在监狱里你需要去不同的工场工作。”
王美珍对监狱里的工作场所一一介绍。
指模房——就是打字记录新来囚犯的日用品,等他们走的时候要全部发还,然后拍照、打扫卫生整理文件。
王雪娇:“……太像在公司上班了,不去不去。”
车衣场——就是负责缝补和制作囚犯的服装,就是经典的“踩缝纫机”。
王雪娇知道在此时的大陆监狱,这个岗位,是有kpi要求的,虽然有起床和睡觉时间,但是如果完不成当日kpi,是要被迫加班,或者在其他方面被克扣,要把缝纫机的脚踏板踩出火星子来,才能凑合完成一天的业务量。
虽然不知道港岛的情况怎么样,不过,她本来也不善于缝纫,就算了,不去不去。
洗衣场——就是清洁囚犯、狱警的衣服,以及床单被套枕巾之类的。
不愧是港岛,监狱里不仅用的是洗衣机,还有烘干机!特别高贵!
王雪娇都是很久以后才见到烘干机,摆脱了回南天对心情的影响。
不过洗衣场还要管熨烫衣服。
烫衣服那可是个技术活,该有缝的地方得有,不该有缝的地方不能有。
王雪娇每次烫个衬衫都烫得很不优美,她觉得自己不能胜任。
油漆房——负责刷墙。
有毒,不去不去。
理发房——技术活。
王雪娇基本上每次剪完头发,就要嘲一次tony,她不想让回旋镖这么快打在自己脸上。
花王——负责伺候监狱里的花花草草和树木。
王雪娇掐指一算,现在五月,马上就是台风经常来的夏天了,台风,意味着有永远扫不完的树叶和树枝。
这个破活绝对不能干。
留仓——给仓房打扫卫生。
还是算了,王雪娇在青旅干过几天义工,知道人类在搞乱搞脏房间这件事上的创意是无极限的,她不想挑战人性。
医院——照顾病号和分发药品。
说不定会有很多吸毒的人,身上染梅沾淋带艾的,进监狱检查身体的时候可能正好在窗口期,查不出来什么,要是在监狱医院里不小心来个职业暴露,亏大了。
其他还有做各种木器的造木工坊、作扫把和垃圾篓子的藤织部、负责修理和制造工具的打铁房、维修电灯之类弱电的电器房。
还有饭堂,负责给犯人饭堂做清洁、打饭。
厨房,负责给犯人和狱警做饭。
王雪娇问道:“厨房,能偷吃吗?”
“哈哈哈,你要是问的话,是不能的。”王美珍被她逗笑了。
王雪娇秒懂,别问,只管偷摸干就行了。
厨房确实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地方,好食材先供狱警吃一波,再供外籍囚犯,主要是指欧美白人,吃一波。
等这两波人吃完,就是“厨子不偷,五谷不收”的传统环节了。
除了自己偷着吃,还能做成一种名为“猪肠粉”的东西,其实与传统粤式点心肠粉无关,只是把一些好一点的菜用类似装豆浆的长条塑料袋装起来,用来在监狱中进行资源交换,换香烟、生活物品、大佬的交情,想拿来换毒品也不是不行。
总之,就是肥缺中的肥缺,美差中的美差。
王雪娇用力点头:“厨房,就厨房!”
“厨房里工作的人只有十个,要做一千多个人的饭,你行吗?”
虽然她有人罩着,但也不能进门完全不干活,纯混日子。
“行!”王雪娇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能给他们做熟了就行了呗,只要不是故意做难吃,调料放对品种和数量,能难吃到哪里去。
难道她们还能上小红书写避雷贴不成?
《避雷大榄女子惩教所,坐牢千万别来这里》
确定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王雪娇便顺利坐上囚车,浩浩荡荡开进监狱大门。
天空阳光灿烂,放风的犯人都在空地上散步或是玩球,听见有车进来的动静,纷纷停下手里的玩耍,隔着铁丝网向新来的人张望,表情或是麻木,或是好奇,或是挑衅。
新囚犯先全部在地上蹲着,分批进入指模房,所有人坐在长条椅上,默默听着狱警发号施令:“起来,把衣服全部脱光。”
有些女囚一脸不在乎,脱得飞快,不一会儿就脱得一点不剩,大大方方坐回原处,这些人的身上都有点痕迹,有身上好几条疤的,有身上纹着玫瑰、蛇、菩萨,以及各种怪里怪气花纹的。
还有几个人是像王雪娇一样身上什么都没有,有些人面露纠结表情,紧咬着嘴唇,极不情愿地一点一点脱,看起来是第一次进局子,这些人的神态多是拘束紧张而尴尬,大脑一片空白的样子。
王雪娇倒是没那么纠结,大家都是女的,谁比谁多块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