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为了一探究竟,她们赶向医院,探病。
所有人看到王雪娇的瞬间都吓坏了,一张床单把王雪娇从头到脚罩了起来。
珍珍跪在王雪娇身旁的空床上,痛哭流涕:“雪姨~呜呜呜~你死得好惨啊~雪姨~呜呜呜~”
头上顶着报纸折成的孝帽,手里还撒着报纸碎片。
冰姨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拉住阿兰:“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她是被人打了吗?这么严重?”
已经给打断气了?
阿兰见状,赶紧跑到床前,把盖在王雪娇脸上的白布拉下来,转头厉声斥责珍珍:“胡闹!!!”
只见王雪娇脸上贴了一大块白纱布,全身裹得像木乃伊,人醒着,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活着呢。
她喃喃道:“我的手抬不起来了,眼睛也看不清了……对不起大家,我实在有心无力。”
别人还能说什么,只能劝她好好养伤,不要多想。
出去之后,想到今天晚上本来能吃到嘴的好菜没了,几位大姐大一起恨恨地盯着玛丽:
“不是我说你啊,你们义利这个小妹妹也该收拾收拾了。”
“每次都是她惹事,我们看在你的面子上算了,她这次还说她是双话事人?你们义利有这个规矩吗?”
“我们少吃一顿无所谓,我听说,她已经被指定给条子们做饭了,不知道那些皇家牌今天晚上吃不到,会怎么样哦。”
“你可得早做打算,不然,连你也要受连累。”
这个玫瑰姐,其实什么都不是,只是傍上了在义利略有地位的堂口话事人,她就觉得自己也是话事人了,平时她没有影响到大家的利益,其他人也不想跟她计较。
她也张口闭口“我是义利的话事人”,要求别人给她做这做那,还什么都不付,都蹭玛丽的:玛丽付过了,就等于是义利付过了,义利付过了,那我身为义利堂主的女人就能享受了。
结果这次撞到了王雪娇这个硬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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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阿兰看着木乃伊一般的王雪娇,扬起嘴唇,用责怪的语气对珍珍说:“还不快给雪姨拆下来,你要把雪姨热死啊?下次不准玩这么不吉利的游戏!”
“嘿嘿嘿……”珍珍把小脸一抹,憨笑起来。
她把撒了一地的报纸片捡起来,收在柜上,然后给王雪娇把纱布一圈一圈的拆下来。
王雪娇伤得可重了,身上共计十五个小红点——刚才在放风操场上被蚊子叮的。
港岛的花脚蚊子,又大、又毒、还飞得贼快。
王雪娇在跟玛丽的手下对峙的时候,它们向王雪娇站着不动的腿发动了偷袭,太无耻了。
伤得太重了,毒蚊子叮的包,起码三天才能消下去!要是抓狠了,还会变成水泡。
“啊,痒啊痒啊痒啊……呜呜呜……雪姨被蚊子抬走吃掉了。”王雪娇假哭,举着双手揉眼睛。
珍珍非常心疼,她一溜烟地跑去医生那里,拿了龙虎清凉油,蘸了好多,往王雪娇身上的红点点抹,还帮她在每一个红点点上都掐了一个十字印,再吹一吹。
“珍珍好乖,不痒啦。”王雪娇笑嘻嘻地给珍珍敬了一个礼,珍珍也学着她的样子,敬了一个礼。
阿兰问道:“你在大陆……是军人还是警察?”
王雪娇正忙着把白纱布往珍珍身上裹,给她做小小公主裙,一边随意回答道:“我啊?我可没这本事。我爷爷是的,可惜,1949年输啦,逃啦,落~魄~啦~”
阿兰愣了一下:“你是14k的?可是,我听说你跟和胜走得比较近?”
“我不是14k的人,我爷爷去的缅甸,不,应该说,是我爸去的缅甸,我爷爷还没去缅甸就被自己人杀了,坠机,什么都查不出来。”王雪娇耸耸肩:“敌军都兵临城下了,他们还在内斗,活该完蛋。”
“我爷爷的一个部下带着我爸逃到了缅甸,然后我爸又生下了我。后来我才知道,哈~我爸居然是个私生子,我爷爷还有好多私生子私生女,男人啊,真是不可靠。”
王雪娇撇撇嘴。
珍珍用力点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王雪娇笑起来:“阿兰,这是你教的吧。”
“小朋友不要说这种话!”阿兰瞪了一眼珍珍,珍珍冲她做了一个鬼脸。
很快,王雪娇就把珍珍打扮好了,她身上穿着层层白纱堆叠成的小裙子,头上还顶着一个白纱系成的大蝴蝶结。
监狱里为了防止犯人找机会杀人或者自杀,连玻璃和镜子都没有,王雪娇找了一个不锈钢餐盘,给珍珍当镜子照:“珍珍像一只漂亮的小蝴蝶。”
珍珍抱着餐盘,对着模糊的影子,左照右照,舍不得把餐盘放下来。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已经是知道要爱美的年纪了,却在这种连镜子都没有的地方。”王雪娇惋惜地看着她。
阿兰轻叹道:“那也没有办法,谁让她的妈妈是我呢。”
“你在外面有亲人吗?”
阿兰摇摇头:“早就跟我断了。”
“那她三岁以后怎么办?会被送去福利院的,福利院里的孩子那么多,工人不可能像你一样好好照顾她。”
阿兰扯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那你呢?你在缅甸,怎么会来这里飙车坐牢?”
“哎~年轻不懂事,得罪人了,被人追杀。还是这里面好啊,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除了没有冷气,什么都好!”
医院的病房算整个监狱里条件最好的囚室了,有电风扇耶。
王雪娇经常看到有人怀念八十年代九十年代,那些人天真的认为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汽车,没有电器,不存在热岛效应,夏天绝对很凉爽,根本不需要电风扇空调……
也不知道这些人对于商周时期的河南曾经热得有大象,中原大地跑犀牛,以及唐朝和乾隆年间曾经字面意义上的热死人怎么看。
阿兰突然压低声音对王雪娇说:“你是不是想出去?”
出去,一是指释放;二是指越狱;三是指保外就医。
王雪娇:“嗯,有点家事要处理一下。”
王雪娇也不打算瞒着,她进来的时候,是溜进来的,就是溜得不够快,她看见拿着拖把的阿兰在看着她。
阿兰眼睁睁地看着她活蹦乱跳地蹿进治疗室,出来的时候却是脸上贴了纱布,左胳膊上打了石膏,右手腕也绑了好几圈。
医生甚至还能拿出好几张x光片,证明王雪娇确实多处骨裂。
王雪娇能收买医生不稀奇,医生也喜欢吃她做的饭。
但是她这么做必有所图,如果不是想逃避劳动,就是想出去了。
至于其他地方包裹的纱布,是珍珍干的。
她最近看的电视上面有木乃伊,她觉得特别好玩,找别的病友玩,她们都不乐意,只有王雪娇欣然接受,愿意大热天的陪小孩玩这么不吉利的游戏。
王雪娇不觉得不吉利,就当这是“种生基”的简化版:给活人办个葬礼,骗骗鬼。至于阎王那边的账能不能对得上,那她就不管了。
完整版还要请大师挑吉地,埋衣服、八字、头发之类的东西。
王雪娇不觉得这是问题,她用过那么多青春版、阉割版、测试版、ob版、免费版的东西,基本功能不都好好的么,也没见影响什么大事,何必非要追求完美呢。
阿兰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能不能帮我去我的房子拿一盒磁带,那是我怀珍珍的时候听的歌,珍珍这几天老是闹,医生说是天气不好,她睡不着,可能听听她听惯的歌会好一点。在尖沙咀,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嗐,神神秘秘的,不就是尖沙咀吗,又不是在深水湾79号的李家大宅里,有什么不方便。来,把地址给我。”王雪娇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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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雪娇就这么光鲜靓丽的保外就医去了,监狱里的众人无不悲痛欲绝。
有才华的狱友们已经念诗了: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照耀得更加荒凉。
爱吃辣的人们更是绝望,她们本来已经吃了一段时间的寡淡菜,觉得自己已经戒了辣椒。
但是,王雪娇给了她们希望,她甚至用池鱼做了水煮鱼和酸菜鱼。
能吃辣的人吃水煮鱼,不能吃辣的人吃酸菜鱼。
就连最受不了池鱼那股腥味的人都嫌一条不够吃,还想再来一条。
尝过那么鲜香多味的鱼之后,再吃盐水煮的、不刮鳞、不剖肚的池鱼,这怎么受得了啊!
本以为只有毒品才有戒断反应,谁能想到正常吃饭也会有这么一天。
她们最后的希望,是王雪娇煮出来的一锅卤汁,味道很香,爱吃辣和不爱吃辣的人都喜欢。
可是,没有王雪娇指点,厨房里的人没有好好照顾那锅卤汁,在高温的天气,没有把卤汁煮透,就这么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