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沈林康一惊:“余小姐怎么知道?”
“我跟她住同一栋楼。”王雪娇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沈林康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进去以后,又出来了?”
“嗯,里面没冷气,这几天实在太热了,我出来吹吹冷气,等过两天台风来了,变凉快了,我再回去。”
王雪娇说得无比轻松,就好像监狱是她家开的一样。
有钱,在90%的时间,可以为所欲为。
但是想在高度设防的监狱也能为所欲为,就得有权。
如果是14k的真正老大,他进赤柱,随便找个理由也能出来。
沈林康以前一直觉得余梦雪只不过是一个境外毒枭,在金三角都不是第一名,到港岛还不是得夹着尾巴做人。
结果,她也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沈林康知道曾经有个亮明牌的总探长吕乐,去年还有关于他的一部电影《雷洛传》上映。
icac成立之后,像吕乐这么嚣张直白的人没有了,都是暗地里收钱。
像总探长、议员之类的人,就算要收钱办事,也不是什么人的钱都会收的,得有熟人引进门。
能跟他们说得上话的熟人,那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捧着钱就愿意见的。
要一层层地通关。
沈巧莲当时被判五年监禁,沈林康想托人找关系,帮女儿减减刑,或者保外就医出来。
结果他发现想要跟能办成事的人说得上话,起码得通过六个人。
身份最低的第一个人,条子费五十万港纸。
并且,他只是递个话,第二个人愿不愿意搭理他,什么时候愿意接见他,不保证。
余梦雪就这么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这是砸了多少钱?搭上了谁的关系?
现在沈林康看着王雪娇的眼神简直可以用崇拜来形容。
“行了,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不用送了。”王雪娇昂首阔步向外走。
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阿兰说的地址。
她先去楼下的士多店买了一包口香糖,顺便讨了四个塑料袋,才走到阿兰家门口。
据阿兰说,这是男人用她的名字买的房,就算是她杀人,只要法院没有判她需要赔钱,这房子就还是她的。
王雪娇在阿兰说的门上挂的装饰花里找到了钥匙,她打开门,看见屋里地面铺着原木色的地板,她给了张英山两个塑料袋,自己也把鞋套好。
阿兰家的房子的居住面积大概有九十多平方,在港岛,这个大小的房子有一个称呼:千尺豪宅。
屋里一共有四个房间,一间主卧,一间次卧,一间书房,还有一个婴儿房。
婴儿房成色最新,房间里的墙漆成粉嫩的苹果绿,摆着各种会转会响的玩具,还有小汽车、小木马、洋娃娃、小皮球以及等等,衣柜里摆着好几撂婴儿的小衣服,从款式来看,阿兰确实不知道胎儿的性别,男女款的都买了。
厨房里的餐具全是成套的,看起来像是非常讲究的人家,碗柜里放着带着浮雕的白瓷、勾着金边的玻璃碗、还有品味与雍正差不多的淡蓝色餐具套装。
从锅和灶具的使用情况来看,阿兰平时应该挺喜欢做菜、煲汤、在柜子里还有一些煲汤常用的药材:霸王花、五指毛桃、土茯苓以及等等。
次卧里只有一张床,床上连床垫都没有,大概只是摆在那里,并没有人住。
阿兰说的磁带在主卧,在床头柜上,有一架索尼牌录音机,王雪娇按下放音键,里面传出悠扬的古典音乐,这曲子是《天鹅湖序曲》。
使用古典音乐做胎教教材,现在大陆也很流行。
王雪娇把正面反面,从头听到尾,就是一个古典音乐合集,有熟悉的《春之声》《皇帝》《蓝色多瑙河》……
“难道她只是叫我来拿磁带?”王雪娇看着磁带看来看去,实在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有没有可能,是里面某段音符用了升调或是降调、改变节拍做为暗号?
那王雪娇可就没有办法了,她对古典音乐的鉴赏能力来源于读书的时候完成抄写作业时,一边听一边抄的经历,对于正品音乐应该是四分之一拍还是二分之一拍,完全听不出来,更分不出来应该是升调还是降调。
王雪娇果断放弃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一会儿咱们找个地方,复制一份,让王美珍找个音乐专家,慢慢听。”
“嗯,”张英山还在卧室里查看各种细节。
阿兰捅死男人的妈,是在男人家的房子里,案发现场不是这,而且犯罪事实明确,阿兰自己也认罪了,皇家警察们都没有到阿兰家来进行任何调查。
张英山在床上搜到了几根头发,在浴室的垃圾筒里发现了被丢弃的剃须刀片,上面还有一些残余的泡沫和毛发。
等他兢兢业业地搜索完现场,转出来一看,发现王雪娇已经把握在手里的磁带芯不知不觉全给抽出来了。
张英山看着她的手,她看看自己的手,尴尬地笑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她的手,就是闲不得,脑子在忙,手却闲,就必然会不知不觉得做一些刻板动作。
王雪娇在屋里转悠了半天,也没找着一只笔,如果是在她家,用一支铅笔,往磁带的孔里一插,握着铅笔飞转一会儿,磁带就会全部回归原位,现在只能一点一点手动往里卷了。
用手卷最大的问题就是容易把磁带折过来,a面在某个节点忽然就变成b面了,然后b面又变成a面。
王雪娇靠在窗边,小心的一边看着磁带,一边往里卷。
深褐色的磁带在阳光下折射出丝滑的光,王雪娇一边卷一边对张英山说:“你说我像不像白雪公主的亲妈?”
“嗯?”张英山没明白她的意思。
王雪娇卷着磁带:“啊,但愿我的小女儿,皮肤白里透红,就像这洁白的雪和鲜红的血,头发就像这磁带一般又黑又亮。”
“……”张英山被她最后一句呛到了,“可是这磁带的颜色也不黑啊。”
“深栗色嘛,也挺好的,主要是这光泽,绝了~”王雪娇托起一卷还没有卷进去的磁带芯,在太阳底下晃动,“这得倒多少精油才能……嗯?”
卷到中段,磁带芯上的光忽然变了,麻麻赖赖,一点都不光润。
怎么回事?这磁带真的跟头发一样,还有分叉和断点?
王雪娇偏过头,眯起眼睛,盯着磁带芯上的异样。
没有分叉,没有断点,只有一串字母和数字:n1162321。
王雪娇有丰富的把磁带抽出来玩的经验,她确定,磁带上不应该有这种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
是给阿兰看的吗?
这么大一卷磁带,阿兰得扯到什么时候……王雪娇觉得如果这是阿兰同伙留下的,只能说明同伙的业务能力不行,一点都不知道给阿兰减轻负担。
她刚才是顺着一个轴在卷,现在她换了另一个轴,让“n1162321”留在中间,她想知道阿兰是不是真的打算像她这样,把磁带全抽出来,一段一段的看。
等磁带卷完,王雪娇把磁带放进录音机,按下播放,扬声器里响起的是悠扬的《天鹅湖序曲》。
王雪娇:“……”
对不起啊!
冤枉能干的手下了!
原来人家手下是特别体贴的,数字就写在最近的那段磁带上。
如果王雪娇一进门,没有播放,直接把磁带从录音机里拿出来,把磁带口斜对着阳光,就能看到那串数字。
不过,就连狱警检查,也会下意识地播放磁带里的内容,而不是盯着磁带看。
如果王雪娇不是习惯性的手欠,把磁带芯都抽了出来,不得不老老实实给人装回去,她也看不见这串数字。
“这串数字到底什么意思?”王雪娇想不明白。
银行保险柜的密码?
不可能,她人在牢里,要银行保险柜的密码干什么。
肯定不是电话号码,也肯定不是经纬度……
世间密码千千万,王雪娇想起自己曾经有幸见过的美式密码本,对她这个外行人来说,毫无密码可循。
就连图灵这种天才中的天才,对恩尼格玛密码机照样束手无策,直到一个傻缺德国潜艇艇长的出现。
这货非要亲眼看自己打残的英国运输船是怎么沉进大海,于是从海底浮了出来,被英国护航船打成狗,弃艇逃跑。
在逃跑之前,手下劝他毁了密码本和密码机,结果这货说没事,潜艇马上就沉了。
潜艇没沉,英国人凭空得到了密码机和密码本……
高端密码,破译方式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王雪娇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晰,超过图灵,那是痴心妄想,图灵的会计实务会只考60分吗!
她决定放弃思考,选择朴实无货且枯燥的破译手法——先让王美珍对磁带做个复制,看看磁带内部是不是还有一些她不理解的隐藏信息,然后踏踏实实的把磁带交给阿兰,再盯着阿兰,看她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