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支支吾吾,欲说还休,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希望真有这么一个炸弹,还是不希望有。
最后只叹了一口气:“唉,真烦人。”
电话那头的冯老反倒语气轻松地安慰她:“你负责在一线冲锋陷阵,我负责在两难的时候做出决策,并且对决策负责。该你负责的时候,你要负责,不该你负责的时候,你就不要抢。
做好你的工作。”
王雪娇应了一声,挂了电话,脑中莫名盘旋起一个调子:“……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拼全力为众生,牺牲也值得,南无阿弥陀佛~~”
一直以来,王雪娇给自己的bgm都是“金色盾牌,热血铸就~”,谁知道就变成“onlyyou”了。
算了,总比“大地母神在地上的代行者”要正经一点,那圣歌一起,她高低得跟那些被她抓进去的极端狂信徒关一个屋,甚至都说不好到底是谁的罪名更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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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偷摸从帖木尔面前路过,拿回了枪后,便独自坐在座位上继续撕馕玩,手上撕着东西,脑子里在快速调取她看过的所有劫机案例。
王雪娇,《空中浩劫》重度爱好者,看完了全部两百多集,中国没有被收录的空难,她还自己给自己做了补充。
大多数劫机犯的操作都没什么技术含量,成功的原因并没有什么特别严谨的操作步骤。
就在五年前,一个朝鲜特工炸了大韩航空kal858航班,是利用飞机经停阿布扎比的机会,把炸弹留在飞机上,造成的惨案。
本来安检的时候都已经发现炸弹上需要的电池了,而且巴格达机场也是不允许带电池的,结果他们就这么撒泼打滚了一番,机场工作人员就允许他们把电池带上了飞机。
这上哪儿说理去。
王雪娇又想了想,刚才那两个人连飞机的边都没摸着,应该与那个韩鲜特工的操作手法不一样。
这两个人也没有托运的行李。
冯老刚才告诉王雪娇,地面的机务也对飞机做了全面的检查,确信没有任何炸弹之类的东西在飞机上面。
冯老说完,王雪娇并没有觉得可以安心一点点,相反更担心了。
机务连天天打交道的东西都有可能搞错呢。
1994年西安特大空难的原因,就是地面的机务把控制机翼和控制方向的两个阻尼器插反了。
那两个阻尼器连颜色都不一样,一个绿的,一个黄的,绿头插绿口,黄头插黄口,在设计上也算是努力“防呆”了。
防不住,根本防不住……这么亮的颜色都能插错,如果随便来一个颜色黯淡的小包包塞在角落,他们真的能发现吗?
王雪娇嘀咕了一句:“可是机务也会失误啊。”
冯老也笑着说:“是会有失误,但是总不能什么事情,都由你一个人做,根本忙不过来,试着相信他们吧。”
王雪娇就属于知道得太多了,难免会疑神疑鬼,谁都不相信。
网上总说“进了急诊室,不要抱怨医生为什么还不来救大声呼痛的你,因为还有力气叫痛的,说明没事,真正的重症患者已经叫不出来了,要相信医生的判断”。
但是王雪娇有亲戚就是在医院工作的,工作的一部分内容就是处理医疗纠纷。
有一个案例就是有一个人车祸,进了急诊室,发现是骨折,就给他打了石膏,便没再管,那个人一直叫痛,家属叫来了医生,说他一直在喊痛,医生扔下一句“都骨折了能不痛吗?”,便走了。
家属觉得很有道理,就把人带回家。
几个小时以后,这个人死了,家属大闹医院,拉横幅拦大门,闹到解剖验尸,死因是车祸撞击导致的脾脏慢出血。
急诊室的医生当时没查出来。
后续就是医生处分,医院赔钱,死者火化。
……
人死不能复生。
王雪娇想起木思槿对她说过:“反恐的意义,是预防,一旦恐袭发生,它们就赢了。
无论事后如何补救都已经没有意义。”
如果可以,王雪娇真想亲自上飞机检查,一个螺丝钉一个扣件的对帐:“它本来就长这样吗?有没有被人改造过?”
上学的时候,她也觉得诸葛亮连二十军棍以上的事都要管,太操心了。
工作以后,她深刻理解了诸葛丞相的操作。
放权,哪是这么好放的,周相都痛骂过特科各位英雄好几次,搁王雪娇得焦虑死了。
现在她已经开始焦虑了,脑子里把许多种可能性都过了一遍,然后又自己推翻。
她惆怅地撕着手里的馕,不知不觉把一块大馕撕成一大袋子小面块块。
她看着无辜被“分尸”的馕,觉得自己的烦燥情绪也太露了,在做表情管理和自我安慰平复心境之间,王雪娇选择把自己盖起来。
那件灰罩袍,她本来想扔掉的,后来想想好歹也是纯棉的,吸水效果也挺好,带回去还能当抹布用。
她去洗手间转了一圈,把罩袍套上。
脑袋一盖,谁都不爱。
离起飞的时间越来越近,不时有人从安检口狂奔进来。
还发生了一些争吵,嫌安检员手检太慢、嫌安检员的手套不干净弄脏了他的衣服、嫌安检员手太重,不会轻拿轻放,把他的水杯弄洒了,把他的玻璃瓶磕坏了……
安检员也不想挨骂,加快了检查的速度,本来就草率,现在更草率了。
王雪娇等啊等,一直等到机场广播通知所有乘客开始登机,那两个人也没有回来,冯老也没有任何新的信息传来。
王雪娇没有什么手提行李,她磨磨蹭蹭,别人都站起来排队了,她还坐着,等到登机口一个人都没有了,地勤大声询问还有没有人要登机,她才走过去。
张英山和帖木尔的座位在前面,张英山坐在靠走道,他看见一个套着灰罩袍的人上来了,看步态,还有王雪娇又把罩袍穿上了,十分诧异,却没有说话,就看着她大步流星往后走。
其实这一点就不够“贞洁”,穿成这样的女人,是不会独自出远门的,哪怕是去国外留学,都必须由家里的男性陪同。
不过这是在中国,不是在沙特,大家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意识,也没人觉得她这么打扮还独自坐飞机有问题。
此时,飞机票特别有前途,所有信息都是手写,而且只有乘客名字、座位号,飞机班次、出发和到达站点,出发日期,以及票价的金额。
登机的时候,地勤就用眼睛随便扫一遍,机票是废票都没有人管。
因此有一个机场售票员通过卖票出去,转头就自己搞个假签名,让这张票变成退票,退票的钱她自己揣着,乘客顺利上了飞机,没人追究这事。
她以此在1990年贪污五十万,成功让自己速通人生——死刑立即执行。
只要不是大批旅客乱坐座位,空乘也根本就不管,大家放飞自我,想坐哪里坐哪里。
这趟飞机是短途,整个飞机只有四个头等舱,就那么一排。
第二排就是经济舱了。
王雪娇往后走,忽然发现白鲲鹏居然也在飞机上,坐在第十四排。
白鲲鹏正低着头看手里的报告,没抬头看王雪娇一眼,王雪娇坐在倒数第三排。
前后两排都没有人。
接着就是空乘宣读安全须知,飞机推出,上跑道,起飞,然后进入平飞状态。
都平飞了,依旧无事发生。
听着耳边嗡嗡嗡的引擎声,王雪娇终于平静了一点,可能,真的只有那两个人?
说不定那两个人也不是狂信徒,只是行为鬼鬼祟祟了一点,恰好跟狂信徒培训中心的教学大纲有点像。
往好处想,飞机可以就这么平平安安地到达乌鲁木齐机场,也是好事。
然后冯老安排人赔礼道歉,给人改签……哎嘿,那就跟我没关系了捏~
尽管努力往乐观方向想,但王雪娇心里还是十分焦虑,只要飞机没有落地、停稳、所有人下飞机,就不能代表完全无事。
她忧愁地继续撕着已经成块状的馕。
有一个坐在第二排的男人站起身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他看见王雪娇的手还在闲得难受在撕馕,他弯下腰,用非常小的声音对王雪娇说了几句什么。
完全听不懂。
为了表示礼貌,王雪娇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他在说话。
男人满意地笑笑,下一秒,一只本白色的麻布袋出现在王雪娇的腿上,他还示意王雪娇把麻布袋收好。
麻布袋里是一个瓶子,王雪娇偷偷把麻布袋打开看了一眼,出色……是培训班里的高级课程培训内容——液体炸弹。
卧槽?高级货。
记得配这些玩意儿,需要七八种不同的液体。
一个男人,带三四种液体上飞机,可以解释为洗发水、奶茶、白酒、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