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在警察局,警察对三个光头男青年的态度明显很差,对王雪娇、张英山和老头的态度算不上特别和蔼,不过好歹没有被指着鼻子大吼大叫。
  王雪娇看起来特别老实,跟刚才那副手里拿着刀叉的邪典模样完全不一样。
  两人跟警察之间语言不通,警察只得把他俩留在拘留室里,先审老头。
  王雪娇都已经想着应该上哪儿雇个翻译了,安德烈波夫那货是指望不上了,他这会儿躲事还来不及,不会上门找不痛快的。
  不过乌克兰有不少中国留学生和做生意的人在,随便抓个活的不成问题。
  按张英山的说法,他抱着面包跑出去,就看到那四个光头男青年在抢老头手里的木盒,于是,他就上去动手了。
  王雪娇知道最近有这种抢勋章的事情,勋章可以卖钱,曾有一个老人被人闯进家里,把他的勋章一扫而空。
  “乌克兰的治安已经这么差了啊。”王雪娇感叹道。
  过了半个小时,拘留室的门开了,一个警察站在门口,冲他俩招招手,说了一句什么,依旧听不懂,不过她领悟到警察的意思,是让他们出去。
  王雪娇心想:“难道他们找到了免费的翻译?还是找到了收费的翻译……他们会不会要从翻译费里抽成?”
  乌克兰警察的名声也很差,以收受贿赂、不干正事而闻名。
  那个手里拿着木盒子的老人也已经出来了,他站在门口,微笑地看着王雪娇和张英山,叽里哇啦说着些什么。
  看那意思是……可以走了?
  王雪娇迷茫地看了一眼刚才向她招手的警察,警察都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看那意思,真的是可以走了。
  王雪娇一脸懵,她试探着往门外走了几步,真的没有人拦她。
  “啊~又重见天日啦!灭哈哈哈哈!”王雪娇叉腰大笑。
  老人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张英山不忘初心,把手里的面包交给老人,老人不愿意接,张英山硬要塞给他,老人反推,两人你推我让。
  最后,老人实在拗不过张英山,从他的木盒里取出一枚用纸包着的勋章,放在张英山手上。
  “这些面包不值什么钱的,我不能收……”
  现在……攻守易形了!
  轮到张英山往外推“不要不要”,老人硬往张英山手里塞。
  王雪娇见他俩推来推去的,没完没了。
  便作主替张英山收下了:“你再去买点奶酪和香肠。”
  张英山也觉得如此下来,没完没了,便跑去买了一大兜吃的,按照现在的物价,是乌克兰人一个半月的工资。
  他一下子买了太多,老人手里拿着木盒,另一只手单拎着一大包实在吃力。
  “得,咱们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给他送回去吧。”王雪娇跟老人比比划划,老人又推让了一番,意思是你们自己吃吧,王雪娇给他比划了一个坐飞机的姿势,意思是他们要飞走了,带不了这些东西。
  老人怔怔地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理解,反正,他继续往前走了。
  王雪娇和张英山两人跟在他后面,一直跟到了一排五层楼房那里。
  那是一种老式单元楼,由玉米大帝发明,同时,也以他的名字命名。
  张英山看着它,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绿藤市局的警察宿舍就是同样款式。
  老人住在二楼,他摸索出钥匙,打开门。
  门里的东西不多,主要都是书,柜子上放着一些照片,照片上都是穿着工人衣服的老人和另一批人笑呵呵,不是站在船前面,就是站在龙骨前面,还有一堆人穿着西装,整整齐齐的坐在一个大礼堂里,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在他们身后挂着一个横幅。
  横幅上写着中文和俄文两种文字,中文写的是“热烈庆祝kn1号项目提前完成,为劳动节献礼!”
  照片上的日期是1960上5月1日。
  王雪娇不知道kn1号项目是什么,不过她知道苏联撤回专家就是在1960年的夏秋之际。
  所以有苏联专家顶着大暴雨烧原子弹的资料,火被雨浇灭,资料得以保存的传说。
  按说,五月份,两国关系应该已经挺不好的了,不过看照片上的人,都笑得很真诚。
  王雪娇能够理解,一线员工相处时间久了,感情就是深。
  老人见王雪娇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很开心地又拿出了一个小皮包,皮包里有中国的公交车票、食堂餐票、公园门票,以及一些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一眼能看出来的是故宫、北京的北海公园,还有蹄尖。
  王雪娇盯着瞧了半天,张英山说:“这是惠丰堂饭庄,这是他们的招牌菜,烧烩爪尖,是慈禧喜欢吃的,还有葱烧辽参。”
  “……你怎么知道!!!”王雪娇忽然觉得自己白活了,她居然不知道这么有名的菜?
  张英山解释道:“曾局去北京出差的时候,给我们打包带回来过。”
  “!!!什么时候?!他连一百块都不愿意出,还给你们打包!!!”王雪娇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张英山闭了闭眼睛:“我上辈子的时候。”
  王雪娇:“……”
  所以,曾局上辈子能当反派boss的保护伞,也是有原因的,他舍得花钱!
  王雪娇悠悠叹了一口气,作者啊作者,上头是让你改犯罪份子的身份,没让你把整个人的人性都改了啊!新闻与出版总署不会因为一个市局局长请手下吃饭,就把全书给禁了……
  哦,也说不准,三个人以上聚餐是叫啥来着的……哦,有形成小团体、小圈子的可能性……
  老人见王雪娇和张英山对着烩蹄尖照片琢磨了半天,他还拿出了一张北京地图,给他们把惠丰堂饭庄的地点给圈了出来。
  王雪娇赶紧解释:“我不是想吃,真的,我没那么馋!”
  听不懂中文的老人,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还给她看了更多的照片……王雪娇拿着照片,在地图上比划,老人给她画了一个圈,又一个圈。
  王雪娇双眼放光:“好家伙,钓鱼台,我得让冯老给我走个后门!”
  “崇明糕,平凡。”
  “烤海肠!好吃!”
  ……
  全部细数下来,王雪娇忽然发现,老人在中国的行动轨迹,除了首都之外,都是沿海城市,而且都是有船厂的。
  王雪娇猜想,老人大概是一个建船的工程师,曾经以苏联专家身份帮助中国造船。
  可惜语言不通,再多的消息也打听不出来。
  张英山突然说:“咦,他的奖章都是劳动奖章。”
  红旗奖章、劳动优秀奖章、劳动光荣勋章、劳动英勇勋章、社会主义劳动英雄。
  能以劳动者的身份,拿到这么多奖章,这就是王雪娇的偶像啊。
  王雪娇的梦想不仅限于一二三等功、一级二级英模,她还想拿到五一劳动奖章、三八红旗手、青年突击队……以及等等……能拿的都拿!
  要是能凭本事堂堂正正的超越苏勋宗,那是她无上的光荣。
  死了都能在地下叉着腰狂笑。
  羡慕的眼神是挡不住的,王雪娇的眼睛里仿佛闪动着大大的心心。
  老人拿出一把铜制小钥匙,打开了写字台正中的一个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天鹅绒锦盒。
  锦盒里,是一枚银底金星的奖章,配着红色绸布。
  背面还有一行俄文,王雪娇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能感觉到特别贵重。
  张英山仔细看了一眼说:“这是劳动金星奖章,是对苏联公民的最高奖励。”
  “你怎么知道?”王雪娇狐疑。
  张英山解释道:“在警校的时候,它是反面教材。”
  “啊?劳动好,不应该奖励吗?”王雪娇迷茫地看着他,不管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不管怎么样,劳动最光荣,都是绝对的政治正确啊,华尔街精英都不敢说德州红脖子老农是乡巴佬。
  “不是劳动,是禁酒,本来有几个飞行员应该可以拿到这个奖励的,但是在颁奖的前一夜,他们在酒馆喝酒闹事,获奖资格就被取消了。”
  张英山想起在警校的生活,眼里满是美好的回忆:“我们那个时候,是不让喝酒,有一个人偷偷从外面弄了一瓶老白干回来,跟宿舍里的人一起喝,结果,老师来查寝,他们一着急,失手将白酒打碎在地,一屋子的味儿,藏都藏不住。
  除了被处罚之外,还全校检讨,我们教官就给我们讲了这个故事,说想拿到金星奖章,不仅自己要有本事,还得有时运,结果就因为喝酒闹事,把真本事和时运砸出来的荣誉都赔进去了。”
  “你们教官说得没错。”王雪娇深以为然,她见过真有人喝酒喝死的,不管怎么美化酒的社交属性和文化底蕴,酒精就是一级致癌物,对身体本身没有任何好处,就连白黎芦醇都被证明是教授收钱写的论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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