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毕竟身体虚弱,等跑到走廊的尽头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双手撑在窗台边沿,往下看时,果然发现那只小白猫已经跑到了楼底,向医院外跑去。它嘴里叼着的赫然就是常喜乐的荷包。
但常喜乐已经没有体力了,何况等她追出楼,在外面的追捕范围就太大,想找到一只猫何其困难?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这小猫再不回这层病房,不然常喜乐总能想办法捉住它。
这么自我安慰着,常喜乐平复了呼吸,慢慢往自己的病房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她就听见走廊末尾的病房里传来非常了不寻常的咳嗽声。这咳嗽声其实不大,然而却异常急促,常喜乐甚至没有听见她换气的间隙。
她犹豫了几秒,从病房门的玻璃窗往里望去,只看见病床上的女人单手紧握着桌沿,眉头紧皱。她过了会儿就不再咳嗽了,但痛苦的表情依旧,似乎是呼吸不上来。在剧烈挣扎下,她甚至翻下了床。
常喜乐不再犹豫,她猛地推开病房门,跑到病人的床边按下紧急呼救铃,随后就试着扶起她。
但护士赶来仍然需要一段时间,这期间很可能就是救援的黄金时间。常喜乐不敢坐以待毙,她四下张望了一番试图分析情况,这一看就瞧见桌子上放了一盘切成片的苹果,看样子已经被吃了几块。
联系到这病人窒息的症状,常喜乐问她:“您是不是噎着了?”
病人尚且还有意识,她捂着胸口,艰难地点了点头。
等到护士赶来,仔细为这位名叫戴山雁的病人检查身体后,有些后怕地对常喜乐说:“你刚才的急救措施很有效。”
常喜乐刚才照着军训时急救演练教导的海姆立克急救法对这位病人进行了紧急处理。尽管这是她第一次尝试,最后仍然成功地帮助病人把卡在嗓子眼的苹果片给吐了出来。
这急救方法相当得耗费体力,等护士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常喜乐和戴山雁对坐在地板上。这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面色苍白,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更需要急救。
“小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名为戴山雁的病人约莫二十大几岁。她五官深邃,原本是艳丽的长相。但因为脸色苍白,显得这姣好的面容带上一层破碎的美感。她紧紧握住常喜乐的手,不时还咳嗽几声。
“我也是凑巧路过。”常喜乐难得遇上这样的紧急情况,说不后怕是假的。如果她今天没有凑巧路过,说不定戴山雁就这样窒息而死了。
想到这,她心里对“陛下”的责怪又少了一分。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戴山雁想了想,从床边桌上的向日葵花束中抽出一把,用手腕上的头绳把花束的根部绑起来后,郑重地递给了常喜乐:“有人跟我说,向日葵象征着朝阳、精力充沛和健康。我借花献佛,把这花送你几朵,也祝你早日康复呀。”
常喜乐接过花,觉得今天阴郁的心情也放晴了,她轻轻地抚了抚尚且沾着水珠的花瓣,抿嘴一笑:“那就借你吉言啦!”
不过,常喜乐打算离开的时候看到了病房墙上的钟表,分针秒针不停转动,昭示着现在的时间:四时二十二分。
她莫名觉得这数字熟悉,回头看了眼病床前挂着的病床卡,上面填写了病人的基本信息,其中就包含了病人姓名:戴山雁。
听的时候没有感觉,然而姓名一旦变成纸上的文字,看上去就直观了许多。
这个名字,她曾经看过的。
常喜乐皱眉,思索着在哪儿见过这名字。
戴山雁见常喜乐站在门口不动,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她:“对了,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病房呀?”
她轻轻地把垂落的鬓发挽在耳后,赧然笑道:“等有空的时候,我来找你玩呀?”
“……嗯?”常喜乐还没回神,她望向戴山雁,瞟到床边桌子上摆着的日历。
九月十七日。
[戴山雁,九月十七日申时中期故。]
常喜乐想起来了。
她前几天的梦里,那个古怪男人手上厚厚的一本册子里记录了无数姓名和时间,当时常喜乐随意瞟了几眼,就曾经看到这一行字。
有这样巧的事情吗?
不不,也许只是常喜乐在医院待的这几天,偶然听过她的名字呢?
常喜乐犹豫着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住院的呀?”
戴山雁也不觉得这问题奇怪,微笑着回答了她:“就在今天上午。”
常喜乐的心一沉。
戴山雁的住院时间,远远晚于常喜乐做梦的时间。
第3章 原谅你了你的眼睛可真漂亮呀
走在回自个儿病房的路上,常喜乐的脚步慢了下来。
除了“戴山雁”这个名字外,是否还有其他眼熟的姓名呢?
这一层的病房全是单人病房,各个病房里的人其实不太会见到彼此,因此常喜乐其实认识的人并不太多。她没地方查证,叹了口气,不禁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这时,安静的走廊上突然传来急促的奔跑声。然而这脚步声很轻快,既不像病人、也不像成人。常喜乐刚把视线从病房的门边移开,就感觉有个温暖的小家伙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里。
等她低头看清是谁,才笑吟吟地打趣着问道:“是谁家的小调皮蛋在乱跑呀?”
扑到常喜乐怀里的是个扎麻花辫的小女孩,她仰起头,一笑就露出整齐的门牙来,甜甜地喊:“喜乐姐姐——”
这小姑娘名叫徐婉佳,就住在常喜乐对门病房,她前几天发了场高烧,入院检查时却因被发现“疑似胆结石”而住院。因为年纪小做不了手术,尚在观察期。小姑娘性格十分活泼,对常喜乐这个漂亮的大姐姐也很有好感,这两天不时来找她串门聊天。
常喜乐蹲下来,与她平视,叮嘱道:“一个人的时候要小心别到处乱跑哦,万一摔倒了怎么办?妈妈会担心的。”
“妈妈出门买东西了啦。”徐婉佳吐了吐舌头,看常喜乐难得严肃的样子,歪头不解道,“可是姐姐你刚才也在跑呀!”
刚才常喜乐的跑步声在这安静的楼层里实在太过明显,这才把一个人待着无聊的徐婉佳小朋友也引了出来。
“哈哈……”常喜乐意识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这时她反而像是干坏事被现场抓包的小孩,心虚地笑了两声,挠挠头保证道,“那姐姐以后也注意,不到处乱跑。”
“乖姐姐!拉钩!”徐婉佳学着大人表达夸奖的方式踮着脚摸了摸常喜乐的头。等两人拉完钩后,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紫色的千纸鹤,小心地捧着递给了常喜乐,“这个送给你,大姐姐你要早日康复哦。”
“谢谢佳佳!”挥别徐婉佳之后,常喜乐心情很好地回了自己的病房。果然小孩子不熊的时候还是十分可爱的!
等她在床上坐好之后,刚才被打断的思绪才又涌现出来。她沉默了片刻,干脆坐到桌子前,拿出纸笔试着回忆梦里的内容。
一般来说,常喜乐从前不管做什么梦,在醒来的时候,记忆都会如同被橡皮擦过一样慢慢褪色,梦的具体内容都是记不清的。然而这几天,她做的梦却始终清晰得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她稍微一回忆就默出几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来,后面还附上了她记得的时间。她刚开始写的几行字还很流畅,然而过了段时间行笔就逐渐凝滞。
毕竟她当时也只是随意瞟了几眼,并没有觉得那小小册子上记了什么很有用的东西。
最后,她慢慢地写出了“徐婉佳”的名字。
这一行字当时在册页上的末尾部分,常喜乐其实不是很确定当时看到的到底是“徐婉佳”还是“徐婉好”一类的字眼。但册子上所有相邻的名字后面跟着的时间都很接近。
因此,常喜乐还记得,那个名字后面跟着的时间,似乎也在申时。
申时,在15时到17时之间。
常喜乐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四时四十二分。
她心里莫名有点不安,几乎是顺从了本能站起来,往徐婉佳在的病房走去。
从外面听,房间里安静得反常。
“佳佳,姐姐可以进来吗?”常喜乐敲了敲门,但没有听到回应,她从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这一下只觉得全身血液倒流。
徐婉佳不知什么时候搬了个凳子爬上了病房里的窗台,伸着手想要够到临近窗户的树枝上的一只小鸟。那树枝看着离得近,实际上却离窗台有着不远的距离。小孩子对空间的把控尚且不准确,只觉得差一点就能够到了,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却不知自己几乎要失去了平衡。
这可是五楼!
常喜乐推开门,疾跑几步往窗边赶去。一阵风吹过,聚精会神的徐婉佳就在这时晃了一下,往窗外的方向倒去。
常喜乐拼命地伸手往前够,也只来得及抓住徐婉佳的脚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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