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书念的确说过,初学者鲜少有能即兴画符成功的。但常喜乐坚信勤能补拙,她皱眉,打算再咬破一次刚凝和伤口的食指,被戴山雁出声阻止了:“等等!”
  “没事的,我再画一次符,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总有一张能生效!”常喜乐眼神发亮像有火在烧,犟得简直不像她了。
  “你听我说。”戴山雁只恨不能拽住常喜乐这只无端遭罪的手,提醒她,“你把门向里开。”
  “诶?”常喜乐一愣,试探性地按下门把手,向里推去。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戴山雁就吃吃地偷笑起来:“你呀……”
  “哦……”常喜乐眨了眨眼,默默盯着自己有伤的那只手。
  就在刚才,她感觉从指尖开始,好像有一阵凉气钻入,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常喜乐来不及多想,她走进门,被侧面的巨大的一片照片墙吸引了注意力。上面挂着全家福,贴着戴山雁各色各样的个人照,还有小号戴山雁和中号戴西港在花园里搏斗、在厨房一脸奶油地抱着笑开怀的妈妈,诸如此类的照片。
  戴山雁的声音出现在了照片墙前面,她说:“喜乐,你去我的书桌前,找一个兔子女士的小塑像好吗?”
  常喜乐很快就在书桌的化妆镜旁找到了目标,她捧起那个小巧精致的端着茶杯的兔子女士摆件,问:“然后呢?”
  “你握着她的腰,向后掰。”
  常喜乐谨慎地照做,惊讶地发现这摆件居然是个首饰盒,在兔子女士的腹部内,摆着一对银色的戒指。仔细看,那戒指上各自写着两个小字。
  [素女][永辉]
  “是我上半年去学着做的戒指,上面的名字我花了好久刻的。本来打算在爸妈结婚纪念日的时候送出去。”戴山雁原本只想来再看看自己的家就走,此时却很希望能尽力在这个世界上多留下点什么,“你帮我送给他们好吗?”
  “好。”常喜乐使劲眨了眨眼睛,想要忍住眼泪。
  “还有,你帮我问问戴西港……”戴山雁犹豫了一会,又改口了,“算了算了,没什么。”
  她马上换了个话题:“你再去我床左边的枕头底下,那儿放着一张银行卡。密码是我的生日,很好记的,你去百度百科上一搜就有。里面的钱随便你花,是私房钱,没人知道。”
  “山雁,我自愿帮你,不要报酬。”常喜乐摇了摇头,拒绝道。
  “我就是想要给你。”戴山雁很执着,“喜乐,我希望感受到自己存在。”
  戴山雁刚死的那几天,有意识,却没有形体。她能看见周围或痛哭或冷漠的人,却无法被他们注意到。她好像存在,又似乎已经湮灭。
  直到她莫名来到了常喜乐身边。这个救了她一命的姑娘是世界上唯一能看见她的人。
  “这笔钱,你可以拿去花、去做慈善、或者就干脆放着,都随你处置。你看到它的时候,都能想到曾经有过我这么个朋友。”戴山雁半开玩笑地说,“我没有太多好东西,穷得只剩下钱了。”
  这笑话算是成功,但常喜乐却格外沉默,她依言拿着那张轻飘飘的卡,却觉得有千钧重。她接着问:“你还有什么想做的?戴西港那边……”有什么话想要问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个不属于这个房间的男声突然响起,宛如平地惊雷。常喜乐猛地抬起头,看见那房间大门不知什么时候洞开,门口站着一个高挑的男人。他一身原本笔挺的黑色西装不知觉间添了褶皱,这人一手握着门把手,另一手中紧捏着一张纸。
  就在刚才,他路过这间本该上锁的房间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推开门,就看见这个漂亮的古怪客人待在他妹妹的房间。
  戴西港那一双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常喜乐,他又逐字逐句地问了一遍:
  “你,怎么会在这个房间?”
  第43章 交易“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常、喜、……
  常喜乐对上戴西港的视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此时她的左手托着两个银戒指,右手则拿着戴山雁给她的那张银行卡,被戴西港尽收眼底。
  她其实可以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出现在去世亲人的房间里,的确堪称诡异。
  “我来完成山雁的遗愿。”常喜乐言简意赅。
  “她的遗愿由我来完成就够了,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戴西港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真正想问的是,“这房间明明上了锁,你怎么进来的?”
  这就是一个更加复杂的问题了。
  如果直接说她会画符,听起来很像招摇撞骗。毕竟这世界还是无神论者更多,要向他们解释明白这些怪力乱神之论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事。哪怕是常喜乐自己,也是亲身经历过了才愿意相信。
  常喜乐没有回答戴西港,而是微微偏头,向着那照片墙的方向轻声问:“看来我不能再多待了,你还有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戴山雁眼神复杂地看着戴西港,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决心,她问:“我说一句,你转述一句,可以吗?”
  常喜乐点了点头。
  戴西港就看见这女人眼神微微放空,偏头似乎在聆听什么,然后一句一顿地对他说话。
  “戴西港,你替我向爸妈说一声对不起。我不该因为贪玩就悄悄溜出家。不该生病住院了也不告诉家里。”
  “我那天说希望你再也别回这个家,是气话。现在我死了,不会再惹你生气了,你以后也能高兴点。”
  戴西港沉默地听常喜乐说话,捏着纸的那只手不知觉收紧,眼眶微微发红。他紧盯着常喜乐的神情,想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随后他又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那里空无一人,只有满载的照片墙。
  他冷笑道:“你别再拿我死去的妹妹装神弄鬼。我派人查过,你的确救过她一命,但除此之外再无交集。如果想以此获取报酬,大可光明正大来向我戴家要,我们还不至于吝啬这一点钱。”
  他盯着她手上的首饰,意有所指道:“别像个小偷一样,来这不问自取。这些对你来说也许只是换钱的工具,对我们却……”
  常喜乐终于舍得分给他一个眼神。她紧皱着眉,用食指抵在唇前,短促地嘘了一声:“我听不清了。”
  她天生长着一双笑眼,即使什么表情也不做,唇角也一向是微微上翘。而现在她的神情却异常庄重,像是心里非常难过,却不得不维持正常语气说话。戴西港看着她泛着水光的一双愠怒的眼睛,不知为何,安静了下来。
  她继续说:“你的书房是我锁的,本来应该亲手给你钥匙,可惜没等到你回家。钥匙就放在门框顶上,你进去的时候别太惊讶,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礼了。到时候可别又抱怨说爸妈都有礼物,就你没有。”
  “……够了!”戴西港再也无法忍受这个女人继续用他妹妹的口吻对自己说话。他松开门把手大步向前走,要向常喜乐问个清楚。
  “你是谁?你别过来!”常喜乐继续转述着戴山雁的话,说到这却觉得哪里不对。她转头看向戴山雁声音传来的方向,问,“山雁,你在和谁说话?”
  与此同时,随着窗外狂风大作,乌云蔽日,天光顷刻间暗了下来。
  “答,答……”先是几滴豆大的雨点敲在窗台上,随后暴雨倾盆,从窗户望出去,整个山间的花草树木都被这接天的大雨倾盖。
  在这雨声之外,常喜乐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冷冰冰的声音。
  “戴山雁,女,应卒于甲辰年八月十五申时中期,实卒于甲辰年八月十九子时。是你没错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别过来,别碰我!”
  常喜乐只能听见照片墙前有人在和戴山雁说话,却什么也看不见。然而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位不速之客,和她在梦里,甚至在徐婉佳葬礼上见到的那个黑衣男人是同一个。
  “你已经在人世间停留太久,该走了。”
  “不……我还有人没见,还有很多话没说,我不能走。”戴山雁下意识地向常喜乐所在方向躲去,寻求庇护。
  常喜乐感觉到戴山雁向自己靠近的跑动声,她抬起右手想将人护在身后,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却感到一股极为寒冷的凉气顺着指尖钻进了自己的身体。
  她只觉得双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被刚走到面前的戴西港搀住手臂才堪堪站住。
  “你究竟在搞什么花样?”戴西港皱眉,耐心几乎告罄,然而他在对上常喜乐的视线时,接下来的话却哽在了喉咙里。
  她的脸色苍白,盯着戴西港的脸,发出一声呢喃:“哥哥……?”
  常喜乐此刻的眼神,实在是,太像……太像她了。
  下一秒,她的眼神又从湿润迷茫变得清明而坚韧。常喜乐使劲摇了摇头想保持清醒,挥开戴西港扶住她的手,咬着牙站直身体,如临大敌一般,紧盯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的,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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