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欸,你别跑呀!”常喜乐伸手要揪它的后颈脖,然而扑了个空,反而弄得自己衣服湿了边角。
  它也不跑远,只是站在角落静静地望着常喜乐。
  常喜乐看着它,又看了眼浴缸,对比两者之后,突然福至心灵:“你是不是怕水呀?”
  浴缸对于常喜乐很矮,对一只猫来说却很深。它害怕也是正常的。
  白猫眨了眨眼,也不说话。
  “噢,忘了你不会说话。”常喜乐抓了抓头发,站起身去洗脸池底下的储物柜拿了个大大的杯子来,然后站到浴缸边蹲下,对着白猫伸出一只手来,轻声笑道,“来。”
  有些猫生来就不适合被豢养,哪怕主人对它和善至极,也不妨碍其性格之冷淡、甚至伸出利爪自卫。
  白猫也许是这样的,否则它也不会到处流浪了。
  可它不声不响,只是歪着脑袋观察常喜乐。
  她微微打了个冷颤,但笑容不改,耐心地等着它。
  于是,它有些迟疑地迈了前脚,站到了常喜乐身边。它打定主意,要是这个小家伙不死心地要把它扔进这个大池子,就直接和她说再见——再也不见。
  常喜乐把手指搭在它脑袋上,白猫立刻变得警惕。
  人类的这双手,很有用。其灵活、有力,远远不是其他动物能比上的。他们可以抓握武器,也可以掐死一只柔弱的生命。
  假若这个人的手再往下移、或者多用一分力,它就给她一爪子,然后见机离开。
  但这个小姑娘似乎只是为了让她倾斜的身体有一个小小的支点,她也没多使力气,只是大水杯从放好热水的浴缸里舀了一杯水。她先倒了一点水在手背试水温,确认适宜之后,才浇在了白猫的身上。
  她浇下的水流小心地避开了它脑袋的位置,细心地替它把打绺的长毛捋开。
  常喜乐感觉到,它原本僵硬、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原本它的眼睛时刻不离常喜乐,此时竟然也愿意眯上眼睛。她见过邻家小孩摸“煤球”下巴的场景,小猫眯上眼睛,大概是觉得舒服吧?
  等洗完,不管是她拿来一条干燥的大毛巾裹住它,还是打开轰鸣的吹风机给它吹身体,白猫都不做挣扎。
  等一切完毕后,常喜乐将它抱到卧室,轻轻放在地毯上。
  窗外原本倾盆一般的雨声已经停下,只有屋檐上的水珠一滴一滴敲打在窗台。白猫转头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常喜乐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心领神会道:“你要走了吗?”
  白猫被卧室的冷空气一晃,原本迷糊的脑袋醒神,又恢复刚才的些许警惕。
  人类遇上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想要据为己有。为此,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有时,假若无法得到想要的东西,他们宁愿使其残缺,也不允许其从手缝间消逝。
  一如给鸟类剪羽,替猛兽拔去利齿。
  但常喜乐只是站起身走到窗台边,她打开窗户,回头对它说:“雨停啦!”
  它怔愣地盯着她,一时没有举动。
  等到常喜乐几乎自我怀疑是不是会错意了,它才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几步,一跃跳上桌面。在即将踏出窗台时,它又回头看了眼常喜乐。
  她只是有些怅然地对它挥了挥手,说:“很晚啦,快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她就打了个喷嚏。
  常喜乐先是被飘雨淋湿头发、又被浴室的水雾打湿衣服,现在窗外骤雨刚过、一打开窗户就是一阵透心凉的夜风吹来。
  白猫没有再留恋,它深深地看了常喜乐一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常喜乐关上窗户,揉了揉鼻子。她看着空荡荡黑漆漆的卧室,不情愿地踢踏着拖鞋往浴室走。
  她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尤其是待在浴室。
  因为在深夜的卫生间这种地方,最容易见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了。
  夜色中有一只白猫迟迟没有走远,它远远又望了一眼那紧闭的窗台,心想:
  回家?
  它哪有家可回呢。
  第二天常喜乐是被冷醒的。彼时天蒙蒙亮,她一睁眼就看见妈妈站在自己床边,忧心忡忡地看着温度计。见常喜乐醒了,唐柿心放柔了声音问:“喜乐醒了呀,你在发低烧噢,妈妈带你去医院吧?”
  常喜乐一出声,才发现自己鼻音这么严重、嗓子也哑了,她发着抖说:“我冷。”
  她有些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似乎只是被一阵风穿过身体,然后就觉得浑身轻飘飘的。
  这一次她病了很久都没有好,一整天里有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被难受醒。明明发着高热,可是体感却寒冷无比。
  在又一次长长的睡眠后,常喜乐睁开眼,注意到从窗缝透进来的一道阳光。
  今天是个艳阳天。
  她裹着厚毯子坐起身,揉着鼻子往窗边走。常喜乐费力打开了窗户,一刹那让温暖热烈的阳光抱了个满怀。
  果然生病还是应该多晒晒太阳嘛。常喜乐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她下意识往窗台看了一眼,没见到那只小猫的身影。
  也正常,谁说小猫就喜欢闲溜达呢,说不定它有事儿呢。哪像常喜乐一天天地在家里蹉跎时光,她翻开一本旧书,书页哗啦啦地划过,停在了她的书签页。
  她身体无力,就趴着看书。果然看着看着又睡着了,毛毯从她肩头滑落,而太阳也渐渐被厚厚的云层遮蔽。
  等常喜乐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体也不发冷了。她下意识摸摸额头,似乎也不烧了。身上毛毯盖得很严实,她转头看看,不知是不是妈妈回来过一趟,把睡着的她拎到了床上。
  但妈妈没见着,倒看见一只眼熟的小猫。
  她惊喜地张开嘴,但憋了半天,只憋出一个字:“猫!”
  白猫卧在书桌上晒太阳,听见声音,懒懒地回过头看她。这一回常喜乐简直觉得自己读懂它的意思了:人,叫我作甚?
  常喜乐嘴角噙着笑,对它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白猫虽然看着依旧冷淡,但非常听话地跳下桌子,来到了常喜乐的床边。
  常喜乐把它抱起放在怀里,轻柔地顺着它脊背上的毛,说:“好久不见了,我前几天生病啦,所以不能和你玩。”
  说着她就笑了起来,歪头思索:“可是今天一见到你,我的病就好了诶!”
  白猫又看了她一眼,常喜乐觉得自己没看错,它今天见到常喜乐开始就一直有点淡淡的嫌弃之感。
  这不怪它态度差,哪有人发着高烧还大开窗户,只穿一件薄睡衣睡在书桌前的。要不是它恰巧路过,她别说痊愈,烧过40c也是绰绰有余的事,到时可就要烧傻了。
  但常喜乐并没有太在意,她只是有些苦恼地说:“你有没有名字呀?我老是叫你猫,也不是事儿啊。”
  白猫瞥了她一眼,它不觉得“猫”这个代称有什么不好。
  “全天下的小猫都可以叫猫。如果我只管你叫猫,那谁知道我在叫哪只小猫呢?”常喜乐摸着下巴笑起来,“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呀?”
  白猫在她的怀里卧下了,对它来说,这些都是无所谓也没有意义的事。
  但常喜乐拿这当做一个很要紧的事儿,她冥思苦想老半天都没说话,等到它都快昏昏欲睡,才被一声清脆又兴奋的“有了!”给惊醒。
  常喜乐把它撇到一边,白猫翻了个身,被厚重的被子压住,过了会儿才从这“山”下爬出来。它抖了抖毛,很不高兴地看向常喜乐。
  此时她已经拿了东西回来,原来是去取一个挂在墙上的红色中国结来。她煞有其事地给它介绍了起来:“我小时候老生病,缠缠绵绵都好不了,这是我姥姥给我从庙里求来的,寓意祝我平安喜乐!”
  常喜乐低头望着它,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白猫不明所以,只是望着她的指尖。
  “我一遇到你,病就全好了。”她指着白猫,说:“就叫你平安,怎么样?和我的名字正好凑一块儿呢。”
  说完,她也不顾猫的意愿,自顾自把双手撑在被子上,凑近它叫了三声:“平安,平安,平安——”
  “记住了吗?以后我叫出平安这个名字,你就要知道是在叫你哦。”常喜乐严肃地说,“不——是在叫任——何别的猫,就是在叫你——平安哦!”
  白猫看了眼常喜乐,兴趣缺缺地把脑袋撇到另一边。
  常喜乐也不气馁。小猫嘛,听不懂人说话,等她叫得多了,就可以实现……那个书上说的什么效果来着?
  “巴甫洛夫的猫!”常喜乐点头,语气很确信。
  平安不可置信地回头望了她一眼,它难得张嘴想说点什么。
  但它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忍住了。
  常喜乐一点儿没察觉到它的情绪,只是甜甜地继续呼唤着:“平安平安平安平安——”试图培养出它的后天习惯来。
  不过随着楼梯外传来脚步声,平安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不等常喜乐反应过来,它就一溜烟地顺着窗户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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