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郭应乾没敢说,阿招开口,“连城和绮云现在已被羁押,各执一词,互相指认。”
  “你中的是酒水里的水仙之毒,可花在连城屋里,酒却是绮云喂的。所以一时找不到谁是真凶。”
  沈尧目光带着审视,深不见底,他冷笑道,“那就是说,两个人都有嫌疑,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们二人也都是被人指使的呢?”
  郭应乾忙跪在地上,“王爷,这两个人是下官送来的,可下官当真不知啊。”
  沈尧勾起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郭大人……你慌什么?本王自是信得过你的,你也是好心,可是这毒害王爷的罪,也不能就此罢休。
  既然有人敢做,那就要有人敢认,你说是吧……郭大人。”
  郭应乾发觉今日的沈尧全然不似前几日初见时那般懒散,话里话外分明带着一股子寒意。
  他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沈尧闭上眼,“那就把她们二人交给你吧,我相信郭大人肯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毕竟若此事闹到圣上那里,就算本王有心遮掩,你也难辞其咎。”
  郭应乾磕头谢恩。
  跪着退出去后,才站起身押着两个婢子走了。
  临走前,沈尧还说了句话。
  “以后郭大人再往本王府里送人时,可要仔细斟酌,毕竟本王的命……可只有一条。”
  郭应乾差点又跪地上。
  幸好李高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下。
  她们走后,沈尧才跳下床。
  阿招乐的直拍手,“可算把这两人送走了,这几日,我听她们唱曲,还要在府里看着她们动向,好几日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不过王爷,为什么不直接把她们直接给……“阿招在脖子下比划了一下,撇嘴,“还非要摆这么一出戏。”
  沈尧垂下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明的情绪。
  杀了她们固然可以一了百了,可不知道怎的,他总能想起林妙仪,想起她用树枝作碑盖住护卫的尸体,想起她说他从来都视人命如草芥。
  况且吴影尚未回来,在这关键时刻,他不愿惹祸上身。
  第18章 受君之恩山水有相逢
  夜里,送走了郭应乾一行人,荣王府里渐渐安静下来。
  直到有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沈尧坐起身,“谁?”
  却见月影下,桌边坐了一个人。
  “你回来了?”
  吴影倒了杯茶,轻嗯了一声。
  沈尧几步走至桌边,“怎得回的这么晚?”
  吴影抱怨,“老子连夜赶路,就担心误了事。”
  “事情怎么样,顺利不?”
  吴影喝干了后抹了一把嘴,杯子摔在桌面发出清脆声响,他打了个嗝,“出奇的顺利,我夜探内务府的时候,要找的册子,正巧就放在了最上面。”
  沈尧面色凝重,他压抑住内心的不安,用手摩挲扳指,轻声开口,“那根金簪……是谁的?”
  “薛家。”
  “薛家?”沈尧目色一沉,薛家……是皇后娘娘的母族。
  “二十二年前,先皇宣薛太师之女薛杜若进宫待嫁,赏的首饰里,就有这根簪子。”
  吴影看向他,“此事会不会是皇后……?”
  沈尧摇头。
  云青说她错负,还怀过孕,那么送她簪子的一定是位男子。
  他也不希望他父王的死真的与皇后有关。
  他沉声道,“薛家现在还有谁?”
  “我这次回来的晚了些,就是顺道查了薛家,薛家薛太师早在十多年前便致仕,闭门不出,听说他已瘫痪在床,整日需要人伺候。”
  “他的一子一女,女儿薛杜若,现已入宫为后,儿子薛凌霄,是镇远将军,驻守边疆已经十五载。”
  沈尧点点头,薛家的事他去安国前便已听过大概。
  “其他人呢?”
  “薛凌霄妻子前几年得病没了,只留下一个幼子薛昭,年纪不过十六,说是身子羸弱,这些年薛府也只有薛昭在打理。”
  “而且这薛昭身体不好,所以没有入仕,但是他在商道上却天赋异禀,听闻都城一大半的商铺都是他薛家名号,他头脑聪慧,为人又仗义,在都城也颇有威望,众人也都给他几分颜面,均夸他虎父无犬子。”
  沈尧望向窗外的树影,细细盘算,“也就是说,薛府里现在只剩下一老一幼,毫无半点可疑之处。”
  吴影点头。
  沈尧凝思片刻,觉得有些不对,薛凌霄远走,薛昭又不入仕。
  即便他身子弱,也可以凭借他父亲的军功与皇后的头衔谋个闲职。
  永安帝自是不会说什么。
  这可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要的东西,他却不要。
  往往越是刻意掩饰的东西越有问题。
  沈尧停顿下,凤眼微挑,目光划过一抹寒意,从怀中掏出个腰牌,“吴叔,再帮我办件事。”
  …………
  都城里,一夕间,薛家商号的铺子旁,不论是酒楼,米铺或者首饰行附近,皆开了一家售卖同样物品的铺子。
  就连里面的装饰摆设也大差不差。
  但价格上却要便宜了三成。
  一时间,各大商铺外面人满为患。
  而薛家的铺子也同样地排起了长队。
  “退钱!”
  “明明是同样地东西,你们家怎么就贵了那么多,良心都被狗吃了。”
  “是啊,买的时候他还说什么一分价钱一分货,别人家卖的都是赝品,我原本信了,结果我回家里仔细地对比过,分明就是一样的!”
  “呸!黑心的商家,退钱!”
  “对,不退钱,我们就去衙门告你们!”
  “算了吧,你们不知道吧,这店铺的东家姓薛,镇远将军和当今皇后可都是薛家的人啊。”
  “薛家又能怎么样,还没有王法了吗,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难道他们还能把我们都杀了吗!”
  “是啊是啊。”
  薛府里。
  薛昭一身粉色锦袍,面目白皙,端坐在椅子上,屋内的地上正摆放着一盆烧的通红的火盆。
  火盆后面站着的则是薛家商号下各个商铺的掌柜,此刻已被火气烤的汗水涔涔,却是动也不敢动。
  只因他们的主子身子羸弱最怕冷。
  薛昭看着面前叠放的一本本账簿,他一双如女子般纤弱的手在算盘上霹雳啪打的敲打,淡淡道,“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首饰行掌柜的上前一步,“前几日店里刚接了个大单子,买家交了五万两定金,我们的银子都用来定货了,如今账上已空,手里也只剩五千两。”
  “酒楼呢。”
  “公子,我们这附近开了家酒楼,而且价格更便宜,已经流失了很多顾客,最近的收入也少了许多,酒楼里的伙计还被撬走了几个,如今账上……也不过三千两。”
  薛昭抬眼看向米铺掌柜,手中算盘却不停。
  米铺掌柜连忙小心翼翼说道,“米铺……也刚接了个大单,如今也没有多少银子了。”
  薛昭停下手中的算盘,感觉到不对,“怎么会这么巧?”
  “把订单都拿来我看看。”
  几张订单叠放在一起。
  薛昭才看出了问题,订单的署名,都是同一个笔迹,上面的名字是,吴老板。
  一旁的刘掌柜连忙惊呼,“这……这不都是一个人吗。”
  薛昭将订单仔细叠好放入怀中,心里冷笑,一个两个或可是巧合,可多个巧合摆在一起,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只是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
  “先把店里的货都便宜清了,该退的退!一个也不能差!”
  几个掌柜的一听大吃一惊,“可主子,那些订单怎么办?若是一个月后没货交出去,可要赔三倍啊!”
  这些道理薛昭岂会不知?可眼下……他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先是订货,然后逼着他退货。
  他若一直挺着不退,只怕这些人就会闹到大理寺去,到时候薛家也只会任其宰割。
  到时不说有没有银子赔给人家,只怕店铺也要被收了去。
  薛凌霄曾再三叮嘱,低调行事,决不可给人抓到把柄,更不能让圣上……注意到薛家。
  也唯有息事宁人了。
  几个掌柜的见薛昭面色不善,也都不敢再提,只好先行离去。
  待他们走后,自暗处闪出个人影。
  “主子,有个事。”
  “说。”
  “冀州巡抚郭应乾说能力不足,已经自请调走,圣上也准了。”
  “听说……是他给荣王送去的婢子为了争宠毒害荣王,他用人不察……”
  “李高呢?”
  “已经跟着郭应乾一同去述职的路上了。”
  “好,好。”薛昭一连说了两个好字,叹口气,轻飘飘地说了句,“都杀了吧。”
  废了的棋……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薛昭闭上眼,手里两个核桃打着转,只觉得脑海里涌出太多事,沈尧刚回来,贺瞻远废了,郭应乾走了,店铺也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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