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也不想想,他没事去二皇子旧宅干什么?中宗说话能是那个文绉绉的语气吗?】
  五皇子震惊地看着天幕。
  谁是“死绿茶”?
  他想骂人,骂不出来,一口郁气哽在喉咙,几乎要喘不上气。
  “嗬、嗬……”
  眼前一花,瞬间天旋地转,身后紧跟着冒出一声尖利的疾呼:“快来人呐!!五殿下晕倒了!”
  混乱之中,眼前的一切都闪着眩光,头疼得厉害,紧接着他便再也看不见了。
  一群侍从匆忙围上来,呼喊声此起彼伏:“殿下气晕了!!”
  “快叫大夫——”
  “不好了!!殿下喘不上气了!”
  皇宫里,众人也是如梦初醒:说得对啊!
  大家又不是没看过中宗的手书,这还真不像他的语气。
  【中宗毕竟不是毫无准备,他好歹是在边地混了六七年的人,真想耍心眼,能把太子耍得团团转。太子往他身边安插间谍,他也往太子身边安插间谍,一个更比六个强,效果非常好。
  实际上,我一直怀疑他就是想试探皇帝的口风。毕竟太子搞再多事情,弘安一醒,绝对不会让太子继续乱来,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他把亲军交给顾寻辉,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和两个孩子,就和太子的人一起走了。】
  周涉咋舌。
  他觉得自己真不是那么嚣张的人。
  应该……不是吧。
  【太子一击得手,志得意满,先在家里又举办了几场宴会。席上周老二当然极尽吹捧,吹得他飘飘然不知道自己是老几,差点原地登基。
  等他庆祝爽了,才想起来去见中宗这事,就这么醉醺醺地去了天牢。】
  天幕抖动,再次显现出图像,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远远行来。
  那马车几乎是挂满珠宝,香囊遍身。刚一停下,就从上面走下一个同样招摇的男子。
  五皇子拒绝随从,大摇大摆地走进天牢,随着他的脚步声,光线也逐渐昏暗下来。
  天牢最深处,坐着一个青年男子。只穿着最常见的素衣,盘膝坐在草席上。
  五皇子停步,站在他面前,得意洋洋地问:“周行远,给你脸不要脸,今日这个下场,你之前想过吗?”
  牢里的青年微微抬起脸。
  他看起来甚至怡然自得,笑意盈盈:“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在下不懂。”
  太子上前一步,盯着周涉平静的脸,因极度的兴奋而脸色微红:“把调度巡安军的符节交出来!”
  “没有。”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却立即让太子勃然大怒:“怎么可能没有!周行远,你想死吗?!”
  周涉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哐!”
  太子猛地一拍铁栏,怒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殿下。”周涉不为所动,声音依然温和,“你不曾掌兵吧。可即使如此也该知道,巡安军没有符节,只听令我一人而已。”
  太子呼吸粗重,脸色涨红。
  他对于军队的了解,止步于虎符即可号令大军。即使知道巡安军的特殊性,也万万没有想到,竟没有符节!
  “好,好!”他怒而反笑,“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太子冲出天牢,镜头只留下他怒气冲冲的背影。牢里的中宗站起身来,看着太子离去的方向,眼中仍是平静的神色。
  【中宗在北疆耕耘多年,巡安军全是他一手提拔的人,拉出去个个能效死那种,一个符节确实没用,只能当摆设。
  但是太子不懂啊,摘桃子这种事情,看亲亲二哥做过一次,觉得我上我也行。
  他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当天晚上回去就表示,立刻、马上、现在就要弄死他,至于流程……什么是流程?
  中宗对此表示,他好歹是个封疆大吏,审核他至少要三司会审吧?太子殿下,你不讲道理。】
  周涉听得满头问号。
  他觉得很奇怪,这不像自己会说的话。
  太子想弄死他,一个在京中没有支持的边将,只凭一张嘴,真的能制止吗?
  天幕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道:
  【听起来是很无力的辩解,但自有大儒为他辩经,甚至无需中宗本人动手。
  至于理由,实际上很简单:其一,中宗打了胜仗回京。作为宁朝宿敌,双方缠斗将近百年,北狄年年掠关,宁高祖和宁太宗虽然多次出兵,最终都不如人意。
  这种情况直到中宗去北疆才有所转变。弘安二十八年,中宗首战告捷,五战皆胜,战功报到京城,甚至有人怀疑作假。弘安二十九年,他主动带兵出关,北狄头一回体验到什么叫骑兵锋锐,几乎一年不敢叩关。
  因此虽然有人弹劾他冲动行事,不听指挥,嚣张跋扈——这个真的就是纯造谣了,罪名一箩筐,但最后大家还是说:他在北疆挺好的,也别回来了,就在那边打工吧……】
  弘安帝摸了摸下巴,又看了周涉一眼。
  人不可貌相,他这个惹是生非的外孙,居然还有这副面孔。
  看来人还是需要历练,京城生活太悠闲,是龙是虎都变成了病猫。
  【朝臣众说纷纭,中心思想就是:你把中宗撂下马,北狄谁来管?庄始庄元初??那小子不行,庄子谦打仗虽然还行,但他早就不带兵了,谁敢保证他没变傻?
  最后大家达成共识:人是要放的,放到北疆去。中央政权的傲慢嘛,就是有种我想你干啥就干啥的气势,虽然别人也不一定听他们的。】
  这句话说得好,满朝文武齐齐当心一箭,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可再一想:这逻辑分明没有问题!
  天幕的心果然是偏的!
  【其二,那就是兔死狐悲了。莫须有的罪名,明眼人一看就是虚假的罪证,拉出三四年前的旧事,你想干嘛??
  真这么搞还得了,天都要翻了!!
  于是天天在家当宅男的怀王钟锦终于忍不了了,他要闪亮出场。】
  钟锦差点吓掉下巴。
  他还以为没自己的事情了,原本还给好兄弟周涉默哀,谁知道这天幕居然能扯到自己身上?
  求放过!!
  【中宗和钟锦的关系,是典型的塑料兄弟情。他们年岁相仿,成年后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一个离家万里大搞基建拉军队,一个在家吃喝玩乐唱大戏。
  多年不见,中宗回京和钟锦聊天,两人说到京城局势,钟锦立刻连连摇头:兄弟,你回来得不是时候啊!
  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因为京城一趟浑水。
  你看太子不像个好东西吧?大家都这么觉得!问题是老皇帝天天卧病,太子扯着鸡毛当令箭,乌烟瘴气臭不可闻!贤臣远避,忠臣被拒之门外,奸臣倒是上位了……
  钟锦酒一喝,哭哭啼啼地对中宗说:“我真的很担心不能继续当王爷了呜呜呜——”
  当然,这段情节有点艺术加工,但钟锦也看太子不满已久,这是毋庸置疑的。等到中宗主动入狱,钟锦忍无可忍,终于怒了。】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不外如是。
  周涉突然觉得有点庆幸:未来的自己终究有立身之本,北疆辛苦耕耘六七年,总也有人记得他的功绩。
  否则此时此刻的自己,恐怕就这样被弃如敝屣了吧。
  御驾终于回到乾清宫。
  弘安帝老而弥坚,风风火火地走在最前面,还不忘问一句:“周涉,你也是这么觉得吗?”
  周涉就知道他问的是五皇子,想了想,还是坚定自己的回答:“陛下,五皇子不是明君之相。”
  皇帝走得快,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清。
  倒是身旁几名御前侍卫向他投来敬佩的目光:兄弟,你是真的不怕死。
  众人在宫门外止步,周涉略作思索,正准备随大流站在外面,就听皇帝在殿内扬声道:“周涉,你进来。”
  周涉走进乾清宫,只见皇帝坐在窗边的软椅上,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周涉大步走到皇帝面前,站得笔直。
  弘安帝睨他一眼:“衣服撩起来。”
  周涉:“……啊?”
  他大脑宕机,正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要上刑,一道人影风一样地奔过来,一条腿迈入大门,才放缓速度:“陛下,臣来晚了……”
  那人气喘吁吁,撩起衣摆就往下跪,额上也沾满了汗:“叩见陛下!”
  周涉回过神,定睛一看,来人穿着太医院服饰,手边摆着药箱,顿时恍然大悟。
  外祖还是他的好外祖!
  皇帝没有注意周涉的神色变化,抬手指着周涉:“起来吧,给他看看伤。”
  林景程一边谢恩,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他并不认识周涉,只是有些好奇这人的身份:他们太医院的院士,轻易不会给外人看诊,这人年纪轻轻,颇得圣宠啊。
  周涉褪下外衣,任由林景程给他看伤,皇帝也毫无避开的意图,他只好尴尬地盯着天花板:“多谢陛下,臣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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