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愤愤不平地想着,再一看天幕里露脸的几人,虽然不认识,但这些名字,大家都有印象。
  比如某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如今正值壮年,曾被评价是可用之才,前途广大。
  再比如另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此人尚未入朝,未见真容,却知晓他是世族中人,被誉为家中麒麟子,聪慧谨慎,风头无两。
  再一想起中宗酷爱砍头的作风,此时他们竟然有一种恍惚的错觉:陛下登基几年,看起来还是温和了不少啊?
  要是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必定大吃一惊。这明明是趁机发难,将一群大臣贬为白身,居然还能说出一句温和?
  这群人脑子不太好使吧?
  天幕继续道:
  【几名大臣当然蒙了,在他们的印象里,皇帝应该马上表示“你们其实干得都很不错,朕十分信任尔等”,然后他们痛哭流涕地回复“臣实不敢让陛下失望……”
  虽然他们并不会说后半段内容,但是这才是正常的流程啊!】
  对啊!
  被天幕无差别攻击后,脸色不太好看的文臣们稍微平复了些。
  但与此相反,平民百姓们对此不太感冒。
  “有那时间推来让去,还不如多干点活。”
  “呵呵,比我儿子还做作。”
  “这和我们也没啥区别啊??”
  【但是实际上,中宗压根没准备让他们各回各家。南方不是骚动吗?我看诸位虽然做官做得不好,说不定去越南历练一二,就混出头了呢?
  来人,上资料!
  中宗当着他们的面,让人把所有弹劾的奏折全部念了一遍,罪状清晰,无法辩解。
  要知道他好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钓鱼。摸鱼是一回事,饵都丢下去了,一群蠢鱼自己过来送上把柄,顺手推舟把人流放越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方竞若听到这里,不屑地轻哼一声。
  这些利欲熏心的混账,早就该如此惩处他们!
  阻挠立储之事,还可以算作是彼此政见相左。勾连世族,引发蛮人骚乱,甩锅给当地军事长官,这又算什么?难道还能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蒙上一层冠冕堂皇的外衣吗?
  未免太过可笑。
  作为平民出身,方竞若天然对世族没有好感。就算把那些不安分的世族全部杀个干净,他也只会鼓掌叫好。
  想到这里,他忽然回忆起来,天幕只说中宗杀雍州两大世族,后来似乎也并没有砍过几个脑袋。
  由此可见,这些史官只会胡言乱语。
  什么暴君?这完全就是污蔑啊!
  【中宗虽然知道,顾敬山在里面并不干净,但是为了家庭和谐,他并没有继续追责,只是警告顾敬山,你如果还不安分,那就可以去死了。然后将他调离中枢岗位。
  这简直就是中宗政治生涯中唯一一次松手,我愿称之为“中宗难得的温柔”,也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我就说他俩是真的!!】
  众人:“……”够了,真的够了。
  顾敬山如果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定会被嫉妒的目光淹没。
  【但是中宗万万没有想到,离开中枢后,顾敬山反而有了更多的机会,得以接触当地权贵。】
  顾敬山头上的冷汗一滴滴落了下来。
  有赖于女儿的面子,让他保住性命,而这一切的起因,只是为了他的两个外孙之间的斗争。
  他忽然想自己的前半生,不也是如此吗?为权势汲汲营营,一路官至侍郎,可是还想要更多,无论是钱还是出于权。
  顾敬山并不觉得这有错。他只后悔自己识人不清,做下错误的决定。
  想要更进一步,看来是没有必要的,当朝皇帝不是傻子,如果未来当真是三皇子登基,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至于周涉,顾敬山并不觉得自己会和他扯上更多的关联。
  【景化六年年末,钟琮在甘州常驻,已经有将近半年时间。戎西的市场基本打开,双方的局面还算比较稳定。
  钟琮从甘州与戎西的交易中赚取大量白银,并于年关前将半数财物运回京城。
  消息一出,满朝文武无不哑然失声。】
  萧宜春微微皱眉。
  由此可见,公主本人的能力毋庸质疑。但……
  他从一开始在意的就不是能力,而是天然具有弱势的公主,究竟能不能压住那么多如狼似虎的大臣。
  尤其乱世之后,老臣个个有功。公主年少,更难压制群臣。
  【与此同时,钟琮带来了另一个消息。远在北疆的雍州,当地段家不太安分,她的副手之一段有林主动告罪,和家族撇清关系】
  顾寻辉忽然在顾敬山面前出现。她端庄坐下,优雅微笑:“父亲,我猜段家惹事,与你也有关系?”
  顾敬山没有搭理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女儿还故意来问一句,也不知道什么心思。
  段明渊则懵了,怎么又扯上我了?
  天幕下嘘声一片,百姓们纷纷怒斥:“这些豪门贵族,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收他们的钱算什么?就该通通拉出去斩了!”
  段明渊长子看了看天幕,又看了看父亲,只觉得他那张并不年迈的脸上满是迷茫和震惊。
  但两人同时觉得,这还真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情。
  那可是皇位,钟璜是他们的女婿,但凡钟璜登基,岂不是一跃而上,直为国丈?
  如果真能成,其实想想还是挺美的。可惜……
  【景化七年三月,宁远关守将邵君正发现手下人与顾金山来往的消息,这下真是人赃俱获。
  顾敬山逃无可逃,连忙北上祈求皇帝网开一面,说自己再也不敢犯罪。皇后这边,他当然也用心打点了,但是皇后并不想搭理他。
  史书上写,皇后因顾敬山一案,与皇帝反目成仇,二人在宫中争执良久,最后摔门而出。
  但这个观点已经被推翻了,主要是中宗和皇后明显互演,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吧……可能皇后确实有点郁闷,但远远达不到反目成仇的程度,直到最后顾敬山去世,她都没有再发表任何意见。
  顾敬山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就成了典型。主要作用是给众人看:就连国丈都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你们这些人跟着他混,是觉得自己活的太久了吗?】
  周叙言不由得想起那位同窗。
  顾敬山与他相交多年,关系还算和谐,此人性格圆滑,从不轻易得罪旁人。
  但是无论如何,插手军事,显然超出任何皇帝的容忍上限。
  他觉得更惊讶的一件事是,这家伙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能够插手军队?
  这可不是继承者,是自己一手打下天下的皇帝。但凡他自己登基为帝,不改姓,自立一个新朝也不是不可以。
  你说你跟他犟什么呢?他有刀子能杀人,你有吗?真想九族消消乐?
  周叙言看着天幕上的皇帝,见他身着龙袍,端坐于御座之上,神态虽不是全然的威严,眼中却隐隐透露出几分冷漠。
  他一时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儿子,但他又想起周涉离京那日,他几乎一夜之间成长,再也不轻佻的语气,也让他有些恍惚。
  【景化七年没过多久,最新一轮的殿试成绩出来,这也是女性参考以来成绩最好的一年。
  两名女官获官之后,满朝文武中男的眼珠子都快绿了。本来他们觉得,区区几个位置,彰显一下气度,忍了就忍了。
  结果谁能想到,这一次男性落了下风?
  他们再去找萧宜春时,萧宜春便直接拒绝说:当初你们既然已经默认,今天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为了那点权力的争斗,那你们找错人了。
  但他对女帝的态度仍然没有松动很多,在他看来,女帝就是不安稳的决策源头。】
  第71章 祖孙
  盛青禾跟随盛怜怜多年,盛怜怜被赎身后,两人就暂时住在城中一个小院中。
  她原本是要读书的。姑娘说她未来有一番成就,无论际遇如何,都证明她是可造之才。
  她艰难地看着这些书,姑娘挨个地教她认字。
  盛青禾一开始还有些慌乱,觉得这种费心的事情,不应该劳动姑娘。
  但盛怜怜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她惶恐的嘴:“其实我一直在考虑开设女子私塾呢。青禾,哪日你高中状元,旁人若是问起,可一定要告诉他们,你的老师是我盛怜怜呀。”
  盛青禾霎时豪情万丈,拍着胸膛说:“我一定不辜负姑娘!”
  可她看着密密麻麻的字,还是忍不住探出头。这天幕好生讨厌,怎么总是打扰她读书?
  可她又怎么老是忍不住去听呢?
  “姑娘,我真是不懂。钟琮很适合当皇帝呀,中宗也愿意,为什么他们还是不同意呢?还有……”为什么我考上状元,这些人不开心呢?
  才几岁的盛青禾不明白。
  盛怜怜无奈轻笑,先是摸摸她的头,然后才问:“叫你读书,怎么总忍不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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