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那天,她被打的双脸红肿,身上被掐的一块块淤青。
  所有的知青只是冷漠的看着,谁也没有上前帮她。
  可能是上一次还不够牛生运的老婆泄愤,过了没几天,温秋宁在田里干活又碰到了她。
  牛生运的老婆伙同其他的妇女把他按在田里,狠狠的打了她一顿。
  这一次,温秋宁被打的很伤,躺在田里爬不起来,可没人拉她一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艰难的爬起来,头脑恍惚的走回了知青点。
  世人真是可笑!
  明明是牛生运的错,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殴打她?
  就像她母亲一样,难道她母亲一个人就能生下她吗?
  犯错的明明是两个人,为什么让她母亲独自一人承担所有的骂名?
  还有,是她想来到这个世上吗?
  不是!可为什么所有人都骂她、侮辱她?
  这次,她没有报警。
  她明白,牛生运在村里一手遮天,只要她在这里生活一天,就必须要活在这种阴影下。
  温秋宁如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也许是牛生运得不到她的回答,想要更凶狠的报复,也许是牛生运的老婆闹得厉害。
  没过多久,温秋宁被安排到了山里守林。
  山林很大,上百亩,一般这样的山林是需要五六个男人守的,可村里却让她一个女人独守。
  要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太阳刚落山,山林就彻底黑了,黑漆漆的一片,让人压抑恐慌。
  山风吹过,整片山林发出骇人的呼叫声,像是无数魑魅魍魉在周围张牙舞爪的要将人吞入腹中。
  同时,温秋宁也感谢这片山林,正是有了这片山林,她才有了后来的机会。
  每天,太阳刚落山,温秋宁就把自己关进小屋里,门窗锁的严严实实的,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出门。
  她一个人没事可做,同时也是为了分散注意力,抗拒害怕。
  每晚,她都点着煤油灯看书学习。
  在这片山林里,她被世间遗忘,与树为伴,以鸟为友,一个人孤独又上进的生活着。
  早上,她读英语、读课文,中午,她学数学、学政治,晚上,她看书看报。
  偶尔心情好了,还会进山林挖野菜,运气好的时候,还会找到几个野鸡蛋。
  每月她下山一次,去知青点参加学习,以及收她母亲寄给她的信。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时间来到了1977年的10月。
  这天,她到知青点学习,见到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不再是以往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
  她没有问他们怎么了?
  这一年多来,除了她母亲,她似乎已经断绝了与世间的来往。
  这些知青也早已将她排除其外。
  牛生运如往常般,组织大家开会学习。
  会上,温秋宁得知了一个让她激动人心的消息,国家恢复高考了!
  她无法描述那一刻的心情,像是全身血液都沸腾了,她激动的鼻尖泛酸,眼泪外冒。
  可不到两分钟,牛生运接下来的话就将她的热情彻底浇灭了!
  第384章 没有选择
  不是所有的知青都能参加高考,有名额限制,由村里推荐名额,拿着村里的介绍信才能去报名。
  那一分钟,她的心情跌落谷底。
  她要想得到村里的介绍信,比登天还难!
  开完会,所有的知青激动的围着牛生运,一方面是打听更多的消息,一方面是想要讨好他。
  牛生运被大家围在中间,他的目光幽幽的落在几米远的温秋宁身上几秒钟后离开。
  温秋宁和他对视上,读懂了他眼里的意味深长。
  她恶心、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可她想要离开这个地方,迫切的想离开,内心那种强烈的渴望,让她强忍着恶心和恐惧,一直在座位上等着。
  等到所有的知青都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她和牛生运两人。
  牛生运气定神闲的坐在凳子上,睨着温秋宁,等她开口。
  温秋宁深吸一口气,对上他的目光,冷静的问:“牛队长,你说的那个名额推荐,具体的推荐标准是什么?”
  牛生运端起茶缸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将嘴里的茶叶吐进茶缸里,缓缓开口,“标准嘛,自然是谁优秀推荐谁。”
  温秋宁又问:“优秀的标准又是什么?”
  牛生运笑的得意,“大家平日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谁优秀谁一般,我心里有数。”
  温秋宁:“”
  既然是按牛生运的个人主观标准评定,那她无话可说了。
  牛生运却说:“温知青,这名额可是紧缺的很呐!你算算你们知青点有多少个知青,名额又有几个?你啊,长得好看,脑子也灵活,算的清楚这笔账!”
  牛生运脸上扬着笑,满意的离开了知青点。
  温秋宁还坐在位子上,只觉得从身体到心脏都是寒冷的,冷的她打颤。
  她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守林小屋,坐在屋外的草地上,看着这片望不到尽头的山林。
  深秋的季节,树上的枝叶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只有密密麻麻的树枝杂乱无序,偶有几片枯黄的叶子挂在树枝上,摇摇欲坠。
  那些嘈杂的小鸟也不知道飞去哪了,听不到它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只有风过林间发出的呼啸声。
  此时,她的脑海里只想着一件事,她要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一周后,她又回了一趟知青点,想从他们口中了解一下村里关于名额推荐的事。
  可她来了以后才知道,知青点的氛围都变凝重了。
  每个人都想要得到名额,每个人都像防贼一样防着其他人,她从他们的口中一句实话也得不到。
  她不甘心的又来到村公所问这件事。
  村公所的其他干部一看到她来,都很自觉的走开了,就剩下她和牛生运两人。
  牛生运很是惋惜的样子,“温知青,名额的事,我心里已经定了个大概了。你啊,还需要历练历练。”
  温秋宁的心里一时有些慌了,脱口而出,“名额给了哪几个?”
  牛生运从头到脚的打量着她,眼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哪能告诉你呢。温知青,我以前觉得你聪明,现在看来也就这样,还需要磨砺几年啊!”
  温秋宁穿着衣服,却觉得被他的眼睛把衣服扒光了,她攥紧自己的领口,仓皇跑出村公所。
  她想要去告发他,可她没证据!
  再者,即便有证据,就能将牛生运扳倒吗?
  牛生运当了十多年的队长,村里都是他的势力,她告发他,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样心神不宁的又过了一周,她又下山来到了知青点。
  有些知青阴阳怪气的说:“温知青,你最近回来的可勤了,是有什么好事吗?”
  明知他们不会透露什么,为了那微乎其微的希望,温秋宁还是不死心的问,“名额的事,你们有听说什么情况吗?”
  大家给了她一个嘲讽的笑。
  这天,温秋宁再次来到了村公所。
  她将这些年攒下了八十多块钱全部装进了一个信封里,递到牛生运的手里。
  她恳求道:“牛队长,请你帮帮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牛生运打开信封看了眼,不屑的扔到温秋宁的身上,“温知青,你跟我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温秋宁捡起掉在地上的信封,诚惶诚恐的说:“牛队长,你要是觉得不够,我让我家人再给我汇一些来。”
  “温知青!”牛生运已经没什么耐心了,“没有我想要的东西,那就别来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温秋宁一度的想落泪。
  从小到大,她没有依靠,任何人都可以欺负她。
  现在,她都已经向恶势力低头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一想到牛生运那张猥琐的脸,温秋宁都觉得恶心想吐!
  这样又过了十多天,已经有三个知青拿到村里的介绍信,回老家报名去了。
  温秋宁心急如焚,可她无计可施。
  她就像一个走在沙漠上的人,干的快要死了,她眼前出现了一汪清泉,她欣喜若狂的奔向那汪清泉,可无论她奔跑的多快,都到达不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汪清泉,遥不可及!
  颓然的走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迎面而来的牛生运。
  “温知青啊!”牛生运笑的得意,“听说了吧,有三个知青已经拿着介绍信回家报名了。我这里还有两个名额也已经许给人了,就剩一个名额,不知道你还想不想要?”
  温秋宁垂下头,“”
  牛生运说:“你看还有一个礼拜就开始报名了,这个名额啊,那么多人争着要,你要是不想要,我就给别人了。就截止这个礼拜天吧,你自己好好考虑。”
  那一个月是她人生最矛盾最无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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