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回到家里，继续固执地找那个不知道被他丢哪儿的童话书。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今天。
曾瑜睁开眼，从床上坐起。
窗外是阴阴的天空，飘着细小的雪花。
卧室的布局都是按记忆中的样子摆的，可曾瑜还是觉得冷。
他穿上棉拖鞋，把身上的羽绒服紧了紧。
以前的房子卖了之后，他把能搬走的东西都带了出来，几件大箱子正堆在机械房角落。
曾瑜一一挪出来，打开盖子翻找。
时针走了几格，陈年的灰尘飞舞，他还是没找到那本童话书。
曾瑜盘腿坐地上，随手拿起一本旧日记本，漫无目的地翻开，忽然一片黄褐色的叶子掉了下来。
他低头看地上，是一片薄薄扁扁的银杏叶。
银杏叶，他想到了易柏。
接着他又想到——
开满鲜花的草原，无边无际的大海，晴朗软绵的天空，酷热干燥的沙漠。
山谷清灵，树林幽静，浩瀚星河深邃梦幻，失速赛车一往直前。
灰扑扑的盔甲，零分的考卷，被电得焦黑的金发，湖畔痴痴的笑声。
原来他找到了。
易柏帮他找到了童话。
下了几天雨，空气像是被闷住了，就算门窗全打开，修车铺里机油的味道也久久散不出去。
窗台上的向日葵也因许久不见阳光而打蔫。
“小鱼？小鱼！”叶苹在曾瑜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怎么心不在焉的……”
曾瑜回神，戴上手套反驳：“没。”
叶苹摇摇头，把电动车推进店里：“你看看，这个后轮一卡一卡的，是里面生锈了吗？”
曾瑜打开手电筒照了照，往里摸了摸：“有点，主要是这里零件变形。”
他去里间找新的替换，回来就见叶苹从车筐里端出一个瓷盅。
“来，小鱼，你这一天天早出晚归都看不见你，我都不好给你投喂了。”
她打开盖子展示：“姜汁小汤圆！这几天天气骤冷，你肯定是感冒了，头还痛不痛？你先喝了再修，喝了就暖和不痛了。”
那天曾瑜是捂着头从菜馆走的，叶苹就以为他是感冒。
曾瑜没解释，脱下手套接过瓷盅：“谢谢苹姐。”
叶苹坐到他旁边，有些苦恼地叹气：“小鱼啊，我昨天直播有个用户给我打赏了一大笔，私信找她想退回，她就说是我应得的……哎呀，这我怎么好意思，你说是吧？所以我就想着做点好吃的给她寄过去，你看行吗？”
曾瑜咬了一口汤圆，暖甜的花生馅在齿间溢出，他想了想：“先跟对方商量一下吧，万一吃出问题找你怎么办？”
叶苹睁大眼连连点头：“噢，也对……”
两人讨论了一下，觉得还是送一套精致餐具和手写信比较好。
曾瑜打趣：“火了就是不容易。”
“嗐，”叶苹摇摇手，“千粉都没到哪里火了，做人都不容易。”
曾瑜吃完小汤圆就继续修车，叶苹看见窗台上的向日葵：“那是易柏送你的吧？上次在菜馆看见他拿着花追着你出去。”
曾瑜默了默：“……嗯。”
叶苹盯着他看几秒，最终没抵过好奇心，凑头小声问：“小鱼，最近易柏又没来找你，你们又吵架了？”
“……”曾瑜皱起眉毛，“我们有什么可吵的。”
“真的？”叶苹想起在菜馆那一幕，不是很信，“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曾瑜停下手，神情淡淡疑惑：“我们什么都没有，发展什么？”
叶苹挑了一下眉尾，指着那束向日葵：“那你把他的花收下是……？”
“……”
曾瑜哽了一下，哑口无言，呆愣了好半天才解释：“又不是我主动收的，是他放在我门口。”
“那就让它继续呆在门口呗，你还专程拿到修车铺来干嘛？”
曾瑜硬邦邦地说：“挡路。”
叶苹没忍住笑出声：“挡路就丢掉，怎么跟舍不得似的养起来啦？”
曾瑜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他站起来，耳根在灯光下泛着一点粉红：“那可是花神种的，丢掉岂不是对神大不敬……”
叶苹眨了眨眼：“啊？什么花神？”
曾瑜吸了口气，抿抿嘴：“算了，你不懂。”
叶苹止不住地笑，情绪外露的小鱼看着就让人心生喜爱：“是是是，我不懂。”
但这在曾瑜眼里就是促狭调侃，他耳根连着脖子一块红，再次强调：“苹姐你真的不懂。”
叶苹盲目点头：“嗯嗯嗯，对对对。”
曾瑜：“……”
鸡同鸭讲了半天，曾瑜放弃，把电动车修好，推着苹姐出去。
外面的雨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点点阳光从厚重的云层缝隙透下来，把湿淋淋的地面照得亮晶晶的。
曾瑜乌黑的眉眼也沾了些阳光，叶苹看着，一颗心柔软下来。
“小鱼，我不是操心你的私事，也不是想干涉你。”叶苹轻拍他的肩，“你自己肯定也发现了吧？自从易柏出现，你整个人都没那么沉闷了。”
曾瑜以为她要撮合牵线，却听她接着说：“不管是不是因为易柏，还是你自己决心走出来，苹姐我啊，只希望你以后能变得越来越好。”
阴云逐渐散开，半空中慢慢形成了一段淡淡的彩虹。
叶苹伸出小拇指，笑意温柔：“拉钩？”
曾瑜勾住她的手指：“嗯。”
第24章 求爱失败
出了太阳，窗台上的向日葵恢复了活力。
它原本无力弯下的茎秆缓缓直挺立起，金黄色花盘也抬起头吸收阳光。
跟成精了似的，眨眼间变得饱满圆润。
叶苹揉揉眼睛，啧啧称奇：“我眼瞎了？”
曾瑜也没想到花神种的花真的跟普通花不一样。
他第一反应是易柏使用了天使能力，但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察觉到易柏在附近。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失落。
晚上回到家，曾瑜收了几个快递，其中一个拿去给叶苹：“苹姐，给你买的一个麦克风，你直播的手机收音不太好，用这个吧。”
叶苹惊喜地接过，又不免埋怨：“哎呀，花这冤枉钱干什么，本来就没人看！”
曾瑜认为不然：“效果好了会更多人看。”
叶苹满眼欢喜地数落了他几句，拆开包裹，拿着麦克风摆弄几下，又戴上试了试。
曾瑜在一边帮忙调整，抬头见顶灯明显新换过，想起来：“说好帮你换灯，我忘记了，抱歉。”
“换个灯多简单，我又不是瘫痪了。”叶苹又道了一遍谢，“谢谢你啊小鱼，我明天就用这个麦克风！”
曾瑜莞尔：“好，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行行行，你也别熬太晚，要早点睡，冬天本来就该多睡觉……”叶苹嗔怪地看他一眼，“快回去吧，晚安。”
“嗯，晚安。”
下周就要期末考，虽然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但曾瑜还是不敢松懈，拿起早已烂熟于心的课本资料继续复习。
背得困了他才去洗澡，洗完回卧室又默了一遍，才关灯躺上床。
他掏出手机玩了会儿，刷到叶苹的录播视频，停下翻了翻，找到叶苹说的那个打赏大佬。
对方的个人资料都是公开的，曾瑜仔细查看。
这人主页有个视频，他点开，入目就是一张烈焰红唇，原来是苏老板。
苏老板为人豪迈，既然是认识的人，曾瑜就放心了。
刚要退出视频，苏老板镜头一晃，定在了一个模特身上。
曾瑜愣了一下。
易柏不笑的时候，凌锐的五官很有侵略性。
也很有神性，无情的目光像在审判被他盯住的猎物。
曾瑜心跳漏一拍，目光下移，结实白皙的胸膛鼓鼓囊囊的，轻而易举就让曾瑜想起被抱住的触感。
“……”
曾瑜脸一烫，啪地把手机盖上。
等热意消退，又回想起易柏身上穿的丑衣服。
好丑，再看一眼。
抬起手机看，易柏坐在一堆被揉皱的灰黑色布料里，衣服也是同款布料，但被撕得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显得很消沉。
于是易柏那无情的目光里好像还有点难过。
他当时在难过什么？
曾瑜瞄了眼视频发布时间，是曾瑜说不喜欢草莓的后一天。
“……”
曾瑜关上手机，卧室里暗下来。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待易柏有些太任性了。
易柏给他送了很多东西，虽然都不是他想主动接受的，但受益的时刻确实是有的。
那个童话般的梦，他真的喜欢，也真心感激。
但易柏从那天之后就没再出现，他一句谢谢都没机会说。
曾瑜翻了个身，微弱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到那只洁白蓬松的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