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两人退出重进不知道多少次，最终一句话都没发送成功。
曾瑜闭了闭眼，气笑，选择把手机关了丢到口袋深处。
网红餐厅开在市中心，现在处于寒假，人流量不少，即便过了饭点也还是有顾客源源不断等着排队。
曾瑜戴着口罩也难掩出众的样貌和气质，一桌小姑娘隔三差五投来视线，招手让曾瑜来加汤。
口罩上方一对深黑的眼瞳没什么情绪，曾瑜提上刚烧开的铜壶，跟灵魂出窍似的，脚下滑了一步，铜壶就朝着客人倾斜。
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堆医药费和扣工资的麻烦，曾瑜眼明手快把铜壶拉回来，同时伸手挡住漏出的汤水。
小姑娘们没事，但被吓到，因为伤害都被曾瑜给挡了，一双修长秀气的手霎时被烫红。
曾瑜没管手，平静地说：“非常抱歉，我马上重新给你们加汤。”
小姑娘们听到他道歉都有些愧疚，连连摆手让他快去冲冷水。
另一个同事也赶紧过来接替他，曾瑜没推脱，谢过后就去了洗手间。
洗手池是两排相对的设计，一块大镜子横在中间。
镜子边上一圈灯带光线明亮，轻易就把手上的烫红照得一清二楚。
曾瑜打开水龙头，但没把手伸到水流下。
因为他忽然想到那次在医院，易柏是因为他受伤才出现的。
曾瑜冷静地看着伤手，感受到一点点火辣辣的刺痛。
三，二，一。
镜子后面跟他相对的地方悄无声息出现了一个人。
从曾瑜的视角只能看见一截腰腹处的衣服褶皱。
没待曾瑜开口，烫红的双手就被那人从镜子下面伸过来抓住。
起初抓得有点用力和着急，放到水流下才渐渐放松下来。
曾瑜垂眼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直说道：“易柏，我们聊聊。”
握住他手腕的手呆了一下。
接着治愈能力继续输出，易柏闷闷的声音响起：“聊什么？是要骂我吗？我不是故意出现的，是我实在不想看见你受伤……小鱼，我能不能改一下上次的保证？我现在保证我绝不主动出现在你面前，但你受伤的时候除外，好不好？”
手上的刺痛消失，曾瑜把水温调到热水模式解冻：“你过来。”
易柏踌躇了一下，才从镜子后面慢吞吞转出来。
曾瑜关掉水龙头，甩干水珠，抬头看向易柏垂头丧气的模样。
他从裤带里拿出手机，点开界面翻转过来给易柏看：“你要说什么？”
手机屏幕上是几张聊天截图，都是易柏正在输入中的时候。
易柏歪歪头，看看曾瑜，又看看手机，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把同样的截图给曾瑜看，嗫嚅地问：“小鱼，我也想问你，你到底要说什么呀？断断续续的，是网不好吗？”
曾瑜：“……”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默契。
曾瑜暗自深呼吸，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不好耽搁太久，他直接问易柏：“我的休息时间在五点，你有空吗？”
易柏老老实实点头：“有的。”
曾瑜“嗯”了一声：“到时候你在隔壁奶茶店等我，或者你想在别的地方？”
易柏呆愣愣，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我就在奶茶店等你，绝对不迟到！”
易柏不仅没迟到，甚至四点一下班就弹射进奶茶店里乖乖等着了。
看着墙上的时钟一点点往五点转，易柏紧张地喝了十杯奶茶。
但都没有小鱼摇的好喝，更紧张了。
易柏不知道曾瑜是要跟他聊什么，是终于要亲口说清楚，彻底把他赶出小鱼的世界了吗？
易柏惆怅失落地叹气，恹恹地扫码点第十一杯伤心奶茶。
五点很快到了，曾瑜慢了几分钟，推开玻璃门时悬挂的风铃哗啦啦旋转出清脆的声音。
易柏囫囵吞下一大口芋泥，巴巴地望着曾瑜。
曾瑜走到近前，看到桌上一排的空杯子，梗了一下，才从容坐在对面：“抱歉，久等了。”
易柏欲哭含泪地摇摇脑袋：“没有没有，我也才刚来。”
“……”曾瑜无视那一排空杯子，单刀直入，“易柏，那天在天台我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易柏原本还想先问问曾瑜喜欢喝什么奶茶，来缓冲一下胶着的气氛，结果一下子被堵回去了，于是就扣着杯子上的单号，低着头不说话。
“你在想什么？”曾瑜不让他再逃避。
单号边缘被扣得坑坑洼洼，指甲上粘了胶，粘粘的很不舒服。
易柏撇着嘴角，抬起头瞄了曾瑜一眼，低声说出实话：“小鱼，你现在跟那天一样，不是很开心。”
曾瑜愣了愣，反应了一会儿，又静了两秒，然后耐心解释：“那天是因为想到了我去世的家人，心情不好，现在是因为……你无故躲了我好几天。”
“那你就是在说气话了。”易柏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总有自己的一套脑回路。
曾瑜无语片刻，问：“我哪里又生气了？”
易柏不安地咬了咬嘴唇，只一味地认错：“对不起呀小鱼，你明明说了不想跟我做朋友不想见到我，但我还是卑鄙地想趁你喝醉神志不清的时候抱抱你，你肯定很生气，所以说那种话报复我……小鱼，我总是让你生气，做的事也不都能让你满意，送的东西更是送不到你心里，对不起，小鱼，你能不能不要讨厌我……”
低沉的音色如泣如诉，情绪很明了，但这一大堆话绕得曾瑜头晕，好半天才搞清楚易柏的逻辑。
曾瑜无语到想笑，半晌，才对易柏的忏悔一一进行反驳：“我没有不想见到你，现在也不算生气，虽然你经常冒冒失失，但送的东西也有我喜欢的，那个童话梦不就是吗？”
易柏倏地抬起头，怔神地看他。
曾瑜反而收回视线，藏在桌下的手指互相又掐又捏，继续说：“我现在的确不想跟你做朋友，但我说的那句话也不是在报复你。”
易柏坐直身体，蓝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小鱼，你的意思是……”
曾瑜没再接着回答，而是先问了个问题：“是不是不管怎样，你都会在暗中跟着我？”
易柏期期艾艾地闭上嘴巴，用沉默拒绝回答，也用沉默承认了。
曾瑜点点头，指甲掐入掌心，在有些过快的心跳中再一次重新认真地说：“既然这样，我们就试试吧，易柏。”
第35章 恋爱开始
奶茶店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七彩琉璃串成的风铃叮咚跳跃，撩得有意者心弦不住颤动。
易柏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十一杯不同的奶茶在胃里翻滚，经由心脏不停地泵出甜蜜的汁水。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一双纯真的蓝眼睛直勾勾盯着曾瑜，食指一个用力就把手里的杯子给抠破了。
残余的奶茶液迸溅出来，有一滴差点蹦到曾瑜的脸上，易柏顿时惊吓回神，毛毛躁躁地抽了张纸巾给曾瑜擦脸。
“小鱼、小鱼，我……我对不起！”他内心震荡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用细看都能发现他的手指在抖，但擦拭的动作还是很小心温柔的。
曾瑜的内心其实也平静不到哪去，反应慢半拍，任由易柏在自己脸上挠痒。
直到过了一会儿才恍然撇开头，声音稍微紧涩地说：“好了，我没事。”
易柏呐呐点头，拘谨地坐回位子上，两人的视线错开，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开口。
微妙难言的氛围开始弥漫，就这样尴尬了一分多钟，还是易柏先坐不住憋不住了。
他上半身急吼吼地往前倾，脸红得能滴血，目光如炬，声线颤颤地问：“小、小鱼……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谈恋爱了是吗？”
陌生又直白的字眼让曾瑜心尖跳了一下，他绷着表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淡定自若：“嗯。”
“噢噢……”易柏还是有点呆呆的，显然心里对这个好消息还没消化完全，处理程序都要烧冒烟了，不得不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那个，小鱼，你喜欢喝什么奶茶，我现在马上给你点！”
曾瑜没怎么注意易柏，因为他现在也迫切地需要转移话题才能自在：“随便。”
“好的，随便……”易柏动作机械地拿手机扫桌上的码，全神贯注地来回翻了三遍菜单，拧起眉耿直地建议，“小鱼，这家店没有叫‘随便’的奶茶，我们换一家吧？”
“……”
曾瑜抬眼，见易柏一副认真又凝重的模样，忽然意识到易柏比他还要一团乱。
这样一对比，他心里好受了些，嘴角没忍住弯了点笑意：“不用，就珍珠奶茶吧。”
易柏完全没有感受到被小鱼嘲笑从而生出窘迫，只是看小鱼笑了，他也就跟着傻笑，挠挠脑袋，神情振奋地在菜单上找珍珠奶茶。
不过刚要点，他突然被上方推荐广告位的一片粉红爱心给吸引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