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这属于大错,你要受的惩罚更加严重,但你不在意,说只要他能没有烦恼,你就算再痛,就算永远隐身永远都不能出现在他面前,你都愿意。”霉神流露出不赞同,“于是这次我直接封存你全部的记忆,只保留你的疼痛,让你潜意识里不敢犯错。”
“可是,你在不记得他的情况下开始对他产生了好感。”霉神顿了顿,才说,“那天你问我为什么只对这个人类有好奇心,刚好爱神就在旁边,一语点破这就是爱情,你坠入爱河了,向爱神学习如何爱人,你在对他长久地凝视当中竟然自己想起了一切。”
“你说你高兴又愤懑,开心又愧疚,然后他陷入困难,你还是选择了与之前相同的路。”霉神很是无奈,“我都后悔把你捡来当天使了,于是我又加大了封印的力度,并把你派到离他很远的区域工作。”
“但是缘分就是那么神奇。”霉神笑了一下,“你刚好碰见了出省比赛的他,你再次坠入爱河,你再次想起一切,你再次记吃不记打,哪怕你的灵魂都开始破损。”
“第六次,第七次,无论我怎么隔开你们,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霉神都说得有些心累了,这背后的苦只有他一个神尝到,“第八次,我不费心思了,我照例封存你的所有记忆,但我不要求你隐身,我祝贺你成为实习倒霉天使,将你安排到他身边,让他认识你。”
“爱神说,你谁的话都不听,心上人的话就说不定了,所以我期盼着,有他参与的棋局,会有不同的结果。”霉神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冷酷,“但是你让我很失望,易柏。”
易柏形容枯槁地呆坐着,呼吸浅得仿佛死了一样,直到一杯天池水放到他眼前才有了点活气。
水中倒映着曾瑜,倒映着从第一次开始到第八次的曾瑜,从生机勃勃到一潭死水的曾瑜。
“改动和净化黑线是有阈值的,超过了,就会反噬。”霉神说,“你以为只反噬你自己吗?你说你不想看他伤心难过,他的确也不伤心难过了,但他也因此失去了幸福快乐。”
“难过和幸福不是对立的,而是相伴相生,没有难过的对比怎么会感受到幸福?”霉神看向水杯里面无表情的曾瑜,“他现在的性格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既然你想起了一切,你告诉我,你喜欢的曾瑜是这样的曾瑜吗?”
你喜欢的是这样的我吗?
曾瑜也问了这个问题。
易柏瞳孔剧颤,呼吸变得粗重,心脏在胸腔里鲜活地跳,终于跳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是。
他喜欢跟同学打球时跳跃起来的曾瑜,他喜欢在考场上有紧张的小动作的曾瑜,他喜欢对着创新小机关苦思冥想的曾瑜,他喜欢腿受伤也笑着跑完全程的曾瑜,他喜欢骑着摩托车超越风速的曾瑜。
他喜欢的是,皱眉或展眉全凭心意,不受外物干扰的自由的曾瑜。
他在童话梦的山巅祝愿曾瑜要自由,可是他却残忍地亲手剥夺了曾瑜的自由。
易柏悔恨地放声大哭,他跟曾瑜说不后悔,可是他现在悔不当初。
“这是第九次,易柏。”霉神把天池水收走,“我解封你的所有记忆,我不再做任何干涉,你和曾瑜的未来,你们自己抉择。”
霉神站起身,摸了摸易柏的脑袋,给他充足的思考时间。
门外,爱神吹了个口哨,搭上霉神的肩:“你这张嘴,把命中注定说得像你下的九盘棋一样。”
霉神脸色超然:“你我皆在局中。”
爱神看向易柏心口的羽箭,尾端缠绕的红丝延伸到人间,穿过同一片蓝天白云,兜兜转转扎根在曾瑜的心口,泛起一点痒意。
曾瑜似有所觉地抬起头,看向天国的方向。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他伸进去,手指不经意触碰到一点柔软。
拿出来一看,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塞的一片羽毛。
类似的场景出现过很多回,比如茶几抽屉里,沙发缝里,甚至吊灯里,易柏生活过的痕迹无处不在,曾瑜好想好想易柏。
对着羽毛发了会儿呆,才想起来看手机,可惜仍然不是易柏,是陶艺店发来的消息,说他和易柏的情侣盘子烧好了。
曾瑜更想易柏了。
微暖的春风吹着面颊,把那点酸涩轻柔地带走,曾瑜深吸一口气,抬脚继续往前走。
余光瞥见有什么东西掉落,他不经意地侧眼看了眼,是一片飘飘摇摇的银杏叶。
新绿色,春意盎然。
曾瑜正感叹春天,忽然停住脚,想,这条街有银杏树吗?
心跳开始加快节奏,他转身盯着银杏叶掉落的方向看,满心欢喜:“易柏?”
他心里十有八九觉得就是易柏,但奈何叫了几遍都没人出声,也没显形,他又有点不确定了:“易柏?是你吗?你在吗?”
一阵风吹过,吹起树叶沙沙,曾瑜眼尖地看到半空中有块区域是静止的。
他确定就是易柏,开心地笑起来。
飞空中的易柏被这样的笑容击中,很没出息地收起隐身模式,翅膀的尾端羽毛颤悠悠的。
他刚站稳在地上,曾瑜跑过来抱住他,抱住了他的春天:“欢迎回来,易柏。”
第68章 恋爱继续
易柏有些僵硬,曾瑜感觉自己像抱着一个大铁块,他疑惑地歪头看易柏,易柏神情也很紧绷,还憋着呼吸,把脸都憋红了。
曾瑜觉得好笑,其实嘴角也一直没下来过,摇了摇易柏放在身侧的手臂:“发什么呆?”
易柏好像要憋不住了,猛地退开一步,做了个深呼吸但动作很小,表面稳重严肃:“曾瑜,我们不该这样。”
曾瑜笑容僵住:“你叫我什么?”
易柏瞄着他的脸色,本想成熟一点,但看着曾瑜这样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特别小声地眷恋地喊:“小鱼……”
曾瑜神色稍缓,若有所思地盯着易柏:“我们不该哪样?”
易柏克制地站在一步之遥,双手捏紧了裤腿,不敢看曾瑜,嘴里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曾瑜看了他一会儿,了然,语气无奈又有些心疼:“我没有要跟你分手,我们没分手,易柏。”
易柏眼睛亮了一些,小心地抬眼看望来,明明天还没黑,他眼里就盛出星星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他故作礼貌自持地点头,脚下却迫不及待地蹭到曾瑜身边,如果翅膀没收回去此时肯定颤得可欢。
曾瑜笑着摇摇头,沿着街慢走,问:“你的伤都好了吗?”
“好了。”易柏乖乖点了点脑袋,证明似的接过曾瑜的背包和菜袋子,练着肌肉般秀给曾瑜看。
只是秀了没两下突然反应过来这太幼稚,他又懊恼地放下手老实提着,沉着地绷着脸。
曾瑜笑出了声,手臂轻轻撞着易柏的手臂,逗他:“易柏,你好可爱。”
走上公交站台,易柏落后一步,对曾瑜的夸奖不似以前那般盲目开心了,他现在不想当可爱幼稚的人,他想在曾瑜眼里是成熟可靠的,这样才能讨曾瑜欢心,而不是让曾瑜苦恼。
他有些闷闷不乐,低着头往前走撞上刚转过身来的曾瑜,两人额头皆是一痛。
“小鱼,你没事吧?”易柏顾不上自己,着急地看向曾瑜被撞疼的地方,下意识要驱动能力,又紧急刹住。
曾瑜不喜欢他使用能力,他也不希望再看见曾瑜像个没感情的人偶。
“我没事。”曾瑜揉了揉额头,瞥见易柏慌张纠结的神色,知道易柏不会再草率地使用能力了。
他贴近一点,温柔的指腹揉按着易柏的额头,温和肯定地说:“我没事,易柏,你看,其实也不会怎么样,对不对?”
易柏牵住额前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捏了捏,沉默许久,告诉他:“小鱼,我看不见你的黑线了。”
上次这么说易柏就精神不稳地开始暴走了,曾瑜下意识紧张,手上加重力道给予易柏实感,正要劝慰,易柏又开口:“以后都看不见你的了,小鱼,我该怎么办呢?”
易柏抬起脸,笑得有些勉强,但曾瑜在对上视线的瞬间就放下了心,因为他感觉得到,易柏正在努力改掉自己的坏习惯。
易柏想明白了那个问题。
曾瑜的心要化成一滩春水,捏着易柏的手指,安抚他:“没关系,两个人在一起就应该一起面对和解决困,你用自己一个人扛,我也是,我们在一起,就应该一起呀。”
曾瑜的声音轻柔得像风吹海棠,恰巧站台边上的花树吹落几片花瓣,飘落在两人之间,清浅的花雨朦胧半遮,暧昧的气息随着花瓣传情。
有人跑上站台,轱辘推着行李箱打断了一个吻,被花雨砸了满头的两人惊地拉开距离,抿着唇红着脸,只手指还黏糊地缠绕着。
安静了一会儿,有公交靠站,曾瑜咳了一声,恢复正常,勾着易柏的手上车。
天还没黑,车上人不算少,没有多余的双人座,两人就站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