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但她却像是受惊了的兔子,迅速把视线移开。
  张清时立刻关怀地问:“是刚才有被吓到吗?”
  温玉垂眸:“有点。”
  “那你……以后还是别接近莫县令了。”
  张清时回忆起妇人的伤心面态,做妻都如此,何况做妾。
  他不想亲眼看一个女子步入深渊。
  “为什么?”温玉却莫名地叛逆了起来,“郎君不是要将温玉拱手给他吗?为何又突然反悔?”
  不是故意反驳,是因为温玉觉得张郎君以为她会破坏莫云炜和他夫人二人的感情,所以才让温玉离莫云炜远点。
  不是因为其他。
  张清时正色地说出理由:“他有妻室,你跟着他不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如温玉所想。
  张郎君就是觉得她会破坏了别人的感情,所以才让她选择离开。
  她低声囔囔道:“可郎君,温玉是奴婢,温玉跟着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张清时继续劝说:“不,温玉你有很多选择的,你不能选择一个错误的。”
  “郎君,温玉真的有很多选择吗?”温玉抬眼反问道,“孰对孰错,是驾于您的判断上,还是我的判断上?”
  一连串的问题,张清时居然答不上来。
  人生的确是有很多选择,但都是未知的。
  以这样的理由劝告自己可以,但劝告别人却是虚无缥缈的一句话。
  他也不知道身为奴隶能有多少出路。
  还有这错与对的评判。
  张清时好像在第一次就判断错了。
  他太依赖于条理和规矩的约束,却发现尽管在约束之中,那妇人也没有相得益彰。
  对温玉而言,他可真算不上一个很好的老师。
  张清时没有再劝说,孰对孰错这个评判还是得由温玉来抉择。
  车内又恢复了像夜一般的静谧。
  温玉浑觉沉闷和不爽,郎君这般看待她,她后面还有何选择?
  落日彻底落入地平线后,苍穹之上又重新悬挂起一轮月亮。
  温玉她们一行人终于达到东州秦和县中御史府。
  马车落下,仆从拉开门帘,张清时走下,温玉跟在其后,接着又被另一拨仆从引入门内。
  各个府门门面大致装修都千篇一律,有哪些不同则全看主人喜好。
  像张郎君喜爱花,府内便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绿植,充满春意。
  像陈禹爱钱,只会种些大富大贵的牡丹花,再喜爱摆些名贵字画和瓷器,以彰显富贵。
  而这位焦郎君,院内平平,只有一块巨大的假山,假山旁边有巨大的水池,里面是未开的睡莲。
  仆从引着他们穿过走廊,进了主院。
  里面摆了数二十张方桌,一人一座。
  温玉她们到的*时候已然有好几位官员落座,张清时路过时一一同他们客气寒暄。
  寒暄完便随意选了个位置入座。
  张清时坐着,温玉就在一旁静静地站着。
  而这时,莫云炜也带着仆从走了过来,他的夫人并没有相伴。
  他看见温玉后便就选座在张清时旁边。
  都先不同张清时招呼,就自顾自地喊着温玉:
  “小娘子,今日是我不对,没处理好家里事。但我已跟夫人说过,她同意我纳妾,所以你不必担心。”
  “温玉,倒茶!”
  在温玉还在思衬着怎么回答时,张清时却冷不丁地出声。
  温玉便从桌上拎起茶壶,先替张清时倒了一盏热茶。
  等温玉倒完茶后,莫云炜轻咳一声继续道:“小娘子,你家人我也已在寻。我还吩咐些人在府中备下新衣新脂,要不过了今晚你就——”
  “温玉,倒茶!”
  莫云炜话还没讲完,张清时一杯茶就喝见底了,又唤温玉续上。
  温玉见状,继而替他续上一杯满满当当。
  莫云炜脸色已经掉了几分,但还是选择无视张清时继续说:“小娘子,今晚你——”
  “嘶——!”
  张清时忽然喊疼,将温玉和莫云炜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原来是张清时喝热茶喝得急,唇舌都被烫红了。
  温玉没顾上其他,立刻向席间的仆从要了一壶凉水过来,倒入茶杯中再递给张清时喝,好让他降一降温度。
  张清时喝完一杯后,还是感觉没有完全好,继而又让温玉继续倒水递水。
  温玉也是心生担忧,给他倒茶,时刻观察着他的状态,完全将莫云炜和他要说的话皆抛在脑后。
  而旁边的莫云炜则目露鄙夷,有些阴阳道:“张刺史,受这么严重的伤要不我去找大夫给你医治?”
  “无妨。”
  张清时尽管喝得肚子有些胀,依然坚持要温玉继续倒水。
  莫云炜见了,只得冷哼一声。
  好在,接连喝七八杯水后,宴席的主角出现了。
  座位间交谈停止,张清时也停下索水,众人将目光都投入到那对人身上。
  第25章 东州6
  ◎宽衣解带,郎君装醉◎
  是东州监察御史焦邑焦郎君携他的妻子袁丽姬袁氏一同进来了。
  焦郎君面相宽阔,身形板正,袁氏容貌昳丽,身上没有什么繁杂的装饰,倒显得清新淡雅。
  两人步入正堂,朝各位行了一礼,众人也起身回礼祝福:“恭祝焦郎君生辰快乐。”
  “焦某谢过诸位不远千里为我庆生。”
  焦郎君也再次谢过,随即,大手一挥,好几个仆从便端着珍馐、水果、美酒纷纷上桌。
  “今日,我要与诸位不醉不归!”
  焦郎君豪迈地喊完,便小心翼翼地牵着妻子袁氏落座。
  等袁氏先坐下,他才自己坐下。
  坐好后也不停歇,陆续开始给她斟酒,夹菜,剥果。
  有想敬酒的官员见此番场景都要打趣几句:“今日不是焦郎生辰吗?为何还要尽伺候着你娘子?”
  焦郎君耸耸肩笑道:“哈哈哈,你错了,生辰是令人高兴的日子,不是给特权的日子。服侍娘子是我本职,也是我所乐之事。”
  那官员听言也笑了声,立马敬了一杯袁氏:“还是焦夫人驯夫有术,训成这么一个位得体的郎君。那我今就不落俗套祝生辰,而祝两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做对生生世世的好夫妻!”
  “多谢。”
  焦郎君同他夫人一起举杯饮下。
  接着,其他官员开始陆续敬他们两夫妻酒,敬一杯酒,说一句祝词。
  很美好,温玉看见袁氏脸上绽放的笑容,很羡慕。
  焦府院中季节未到,睡莲未开,但莲花开在了袁氏的脸上。
  不过有敬声,也有非议声。
  像有些人吃醉了酒就在席间同四周议论:
  “没想到堂堂焦郎君对外都是雷厉风行,对老婆却是服务地周周到到的哈!”
  其他人是微微点头,莫云炜却接起话头,扇着扇子,摇头道:“要我说,焦郎君如此惧内有所不妥。”
  “有何不妥?”
  邻座有想凑热闹的,便也接起茬来,激起莫云炜继续“侃侃而谈”:
  “女子本就柔弱之辈,要是连女人都不能降服,那岂不是比这些女流之辈还弱。
  这不还恰巧证明焦郎君在外面的威风都只是虚张声势?”
  “有道理,有道理。”旁边人听之纷纷附和道。
  张清时微微皱起眉头,不愿同他们攀谈。
  恰巧此时见焦郎君此时身边无人,便端起酒杯走向焦郎君,敬他们夫妻一杯。
  说完简短祝词后,再与焦郎君闲谈些话语。
  刚开始还聊些政治经济方面的见解,但聊着聊着就聊到张清时的近况。
  “张郎君,头一次见你贴身带个丫鬟,怎么?转性子了?”焦郎君看向一旁静静站着的温玉,身子站得挺拔端正,也不与其他人交流,倒颇具张清时的样子。
  张清时摇摇头解释道:“她是我请来照顾花的丫鬟,之前让府内的仆从打理花,都打理的不够好,所以想请些会打理的丫鬟来。”
  “哈哈哈,难怪,我还以为你这小子开窍了呢!”焦郎君见怪似地锤了张清时胸口一拳,“这把年纪还不成家,你家里人不催你?”
  “不催。”张清时微微扯起嘴角,笑容掺杂着些许尴尬。
  袁氏倒读懂了张清时的表情,嗔怪似地看了一眼焦郎君:“你这人懂什么,张郎君定是要先立业再成家的。”
  焦郎君这才恍然大悟:“噢噢噢,对对对,我嘴笨,我嘴笨,张郎君,我自赔一杯。”
  张清时也陪着喝了一杯。
  他不嗜酒,但酒喝得多了,倒也能体会那些嗜酒如命的人的心理。
  清凉苦涩的液体入喉,入心,入胃,倒也能卷走心底一丝苦涩。
  久而久之,迷恋,上瘾。
  闲聊过后,张清时重新回座,席内歌舞平升,他突然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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