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晓静叹气:“拍卖会会在圣诞前后开始,这周五是缴入场保证金最后的期限了,还有四天时间,你真的能凑到20万吗,要不再换个富二代试试?”
乔雾劝好友理性:“这里是莫斯科,又不是澳门赌场,上哪找那么多眼瞎的富二代,再说了,这种事情做多了容易翻车,还是算了吧。”
“没事,最近旅行社要发季度奖金了,实在不行,我下半年好好干,看看能不能提前跟老板娘预支一下奖金。”
晓静松了口气。
近两年中俄交好,连带国内出镜俄罗斯的游客都多了好几成,乔雾兼职所在的旅行社,虽然是家小小的精品定制境外游,但胜在服务口碑好,所以客源源源不断,旅游旺季的时候,几乎忙到脚不沾地,乔雾做地接又很努力,偶尔做做代购,一年下来,收入可观。
只是最近,佳士得要在莫斯科举办一场拍卖会,有收藏家将乔雾母亲的油画拿出来拍卖,这是阿姨留在世上唯二的两件遗物之一,入场拍卖需要交纳一定数额的保证金,乔雾一个留学生,手头一时半会儿要凑这么一大笔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油画不是有两幅嘛,要不然你这次先别急于一时,再攒几年钱,到时候去找另一幅画的收藏家,直接开价问对方买也可以。”
乔雾声音低了下去:“但另一幅画在那个男人手上。”
电话那头的晓静瞬间噤了声。
乔雾口中的那个男人就是她的生父,但这个绝对就是顶级渣男,年轻的时候抛妻弃女不算,还用拍卖亡妻画作的钱去养了小三,一分都没留给乔雾,转移财产的手段一流,简直就是垃圾中的垃圾。
晓静:“所以只有这一幅的可能了吗?”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乔雾声音闷闷:“走一步看一步咯。”
晓静帮不上忙,这时候也只能劝她不要多想,保不齐船到桥头自然直。
“对了,你现在在哪里,要不我过来接你?”
“不要不开心啦,好歹你是今天生日呢!”
-
晓静提议去莫斯科久负盛名的西餐厅吃饭,两人转了两趟地铁过去,却发现,闻名遐迩的餐厅,不提前预定,压根也不可能会有餐位。
好友为自己的大意懊悔不已,乔雾则安慰她,生日其实并没有这么重要,吃什么压根无无所谓。
两人被侍应生拒绝着出了门,还没来得及进下行的电梯,餐厅的胖经理忽然追了上来,气喘吁吁,颠三倒四地说着俄文,再三道歉说是服务员弄错了,于是引着两人往角楼的观景座位走去。
城堡建筑的外墙,八角阁楼里的座位,高楼的窗外就是莫斯科灯火斑斓的市景,以及雷迪森酒店外墙刚刚开始的灯光秀。
晓静新奇地四处张望,感慨果然寿星就是有否极泰来的好运,指不定拍卖的困境也能迎刃而解。
毕竟她刚刚在门口听别的中国人说,这里光是订位就得提前三个月,但她们偏偏就能捡漏观景位,属实运气逆天。
储蓄空空的乔雾,却没这种天真的设想。
她只是握着刀叉,看着窗外,没说话。
刚刚坐上来的时候,椅子的绒面明明是温的,她做地接这么久,也知道俄罗斯人就算做事再粗糙,但西餐厅里最基本的服务规矩是有的——桌椅没有完全理好前,绝不会轻易让下一位客人上桌。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上一桌客人,是被人匆匆赶走的?
怪异的猜测一闪而逝。
一顿饭吃得很丰盛,餐厅的服务甚至也远超预期。
晓静想掏钱结账,却被乔雾拦了下来。
“我来吧,下周学校的奖学金就到了,我就当是提前预支一下。”
可侍应生却说账单已被人结清。
“不可能,我朋友没有离开过座位。”
乔雾用俄语反问:“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侍应生为难地看向餐厅的胖经理。
经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在乔雾的忪怔里,抬手往旁边一引。
乔雾循声望过去,目光微顿,便听见经理在耳边解释——
“有位苏先生,他想祝您生日快乐。”
第2章 莫斯科的雪-2
002
精致的餐礼车被推过来的时候,黑丝绒的首饰盒也在餐厅经理谄媚的笑意里被缓缓打开。
昂贵得数不清的钻石的碎光几乎在一瞬间令场内所有人眼前一亮。
被安静装置在首饰盒里的,是一条一指宽的、全钻手链,手链上悬着一颗狐狸形状的小金铃铛,颗粒分明的白钻,在灯光的折射里灿灿熠熠,宛如日耀星河。
手链华丽得夺人心魄,每一寸钻光里都是昂贵的气息,晓静好半天才从手链上移开目光,觉得这事儿实在荒诞。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黑丝绒的首饰盒里,也没有其他的信息,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苏先生”显然诚意不足。
天上没有掉馅饼这种好事。
乔雾几乎没花时间犹豫。
她执意自行支付餐费,并当面拒绝了胖经理替人传递的示好。
-
餐厅的暧昧献礼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
第二天她一觉睡醒,就接到了旅行社领队老穆给她派的单子,圣彼得堡那边缺一个懂艺术的导游,一对中国新婚小夫妻想要尽览冬宫里的油画,需要懂行的地接能边陪玩边讲解。
旅行社里没有比她更懂艺术油画的导游,老穆自然就推荐了她。
这一单报酬不低,晓静没什么事,自告奋勇要陪她。
临时火车票不好买,她费了点周折,好不容易才坐上了一辆大巴。
俄罗斯m-11公路被一场延续了一天一夜的大雪所覆盖。
从莫斯科到北部的摩尔曼斯克,途径圣彼得堡做休整,照窗外的雪势,应该是要在圣彼得堡待到雪停,而照大巴车现在这样的行进速度,快700公里的路程,至少也得开到今晚凌晨。
幸亏车里挤着满满的乘客,热气哄哄的二氧化碳,让坐在里面的人,也不觉得冷。
后排窸窸窣窣的俄语,热恋中的情侣凑在一起低低地交流,偶尔能听见旖旎艳靡的亲吻声。
【领队老穆:到圣彼得堡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乌云不高兴:嗯,谢谢穆哥!】
【领队老穆:谢啥,我看到你就跟看到我闺女一样,如果有啥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知道不?】
【乌云不高兴:明白[猫咪歪头]】
“你们这领队对你还挺好的,知道你缺钱,给你介绍了这么个来快钱的生意。”晓静把头靠在她的肩上,视线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乔雾扯了一下唇,刚准备放下手机,消息忽然又震了一下。
是孙少飞。
【乔雾,我妈说的是真的吗?】
【你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钱?】
【乔雾,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我愿意听你解释】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乔雾皱眉看着对方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进来。
孙少飞是她一个月前做地接时接到的一个客人,举着牌子站在机场的通道出口,大老远就能看见一个背着书包的少年冲她挥手微笑。
她那天生理期肚子痛得厉害,有些没精打采,在进入停车场之前,少年礼貌地询问能否等他一下,乔雾点头应允,却见他走进了便利店,给她买了一杯热牛奶。
“看你脸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
书卷气很重的少年,阳光干净,彬彬有礼,成长的空间是让人艳羡的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挫折,自然也分不清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
乔雾不否认她的卑劣,但也承认,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并不适合她。
其实哪怕没有孙少飞母亲的阻挠,分手也是最好的结果。
她先前还担心提分手会伤到他,能这样快刀斩乱麻,也再好不过。
她不知道要如何回他的消息,大巴车忽然猛地打了个方向,一声巨响之后,密闭的空间里,玻璃忽然被什么东西打碎了。
如同真空的安逸被骤然撕开了一道血腥的口子,冰冷的北风伴着震天的枪声一下子就猛烈地灌了进来。
四周歇斯底里的叫喊,刺人耳膜。
乔雾还来不及反应,巨大冲击力下的惯性已经让她的身体重重往前跌去。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她头疼得要命,嗓子眼里压着腥气,干得要冒火。
黑漆漆的环境,伸手不见五指。
地上坚硬而冰冷,她背后靠着墙,耳边有低低的哭泣声。
怀里的人蜷缩成团,紧紧地靠着她,一直在发抖。
她半边身体都被压麻了,下意识动了动。
“乔雾,你醒了吗?”
晓静从她怀里直起身,急切的问询语音里还带着哭腔。
“……怎么回事?”她只记得大巴车撞上了护栏,而这里明显不是医院,“这是哪里?”